不知道過了多久,阿力幽幽的醒了過來,


    在他麵前的,是光,


    強烈而明亮的光,


    光芒之中,有一個人影,好像上帝派來的使者。


    “喂夥計,雖然我知道我長得很靚仔,但也不用用這種眼神盯著我看吧,檔案上並沒記載你是基佬啊?”


    上帝的使者開口說話,


    一陣冰涼的夜風吹過來,阿力揉了揉眼睛,這才看清楚,


    自己正在躺在一輛救護車上,不遠處,一隊荷槍實彈的警察正將剛才船上的幾個殺手押上警車。


    兩個穿著督查製服的警官,正在路邊的燈光下看著他。


    “你們是……”


    “自我介紹一下,西九龍重案組見習督察林家俊,這位是水警督察陳永仁。”


    林家俊笑著開口,將剛才發生的一切告之阿力。


    鬼門關走一遭,此時看見身穿警服的同伴,阿力心潮澎湃,一股親切感油然而生。


    躺在擔架上,他下意識的努力抬起手,做了一個許多年一直在心中模擬,卻從未敢做過的動作,


    反手敬禮。


    “報告長官,編號739213,警員李誠力,請求歸隊!”


    說完這句話,阿力隻覺得渾身驟然輕鬆,雖是夜晚,卻好似一片晴空。


    眾生在世,受煩惱欲望折磨,陷入無盡的痛苦,受因果業力束縛,永世不得解脫,好似無間地獄;隻有先行寂滅,才能浴火重生,斬斷一切因果業障,拋卻前世煩惱,終證菩提,得清淨自在,謂之涅槃。


    林家俊和陳永仁,不約而同丟掉手中香煙,同時舉手還禮。


    林家俊放下手,壓了壓蓋在阿力身上的保暖薄被,說:“歸隊,升職,是一定的,不過這件案子還沒破,不過暫時還需要委屈你,先‘死’一段時間。”


    “我懂。”阿力點點頭。


    “好好休養,辛苦了。”


    救護車緩緩離開,一旁的警車也熄了警燈,從塗層上判斷,是水警的用車,林家俊低聲對陳永仁說:“這幾個人暫時就放在水警,看緊一點,不要漏風。”


    陳永仁點點頭,嘴角動了動,想說點什麽,可是話到嘴邊,卻咽了回去。


    江湖的滋味,他已經品嚐了太久太多,好容易能夠解脫,調來水警,與世無爭,又何必去問去管?


    最後隻是點點頭示意明白,千言萬語隻化作一句話,拍了拍林家俊的肩膀,認真的說:“自己小心。”


    ……


    ……


    阿力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誰都不知道他怎麽消失的,


    吉米正式擁有了參選和聯勝下一任坐館的資格。


    原本和聯勝裏,那些原本並不支持吉米的人,和許多中間派,開始重新考慮自己的立場。


    以前在和聯勝上上下下的眼中,吉米仔是個很不錯的人:不光是說他腦子好會賺錢,對社團夠義氣,也是因為他性格比較溫和,做事有分寸,不像東莞仔那種典型的暴力份子,也不像樂少,整日陰沉沉的戴著麵具。


    不過這次阿力消失,刷新了所有人對他的印象。


    為了當坐館,連阿力這樣跟著他多年的手足兄弟,都可以毫不猶豫的做掉,這樣的人,若是擋他的路,會有什麽結果?


    “我早就告訴你,吉米不是盞省油的燈,幹爹你還不信,以為我在挑撥你對付他,現在相信了吧?”


    西貢萬宜水庫,一處沿河的小路邊,兩支魚竿伸向水麵,林懷樂和和聯勝年青一代中,最囂張的大佬東莞仔並排而坐。


    東莞仔一邊無聊的晃動著久久不上魚的魚竿,一邊語氣輕佻的說:“不如這樣,幹爹你支持我,我上位之後做掉他,把他的生意都交給你?”


    林懷樂笑了笑,上一個和他一起釣魚的人,現在墳頭草已經有三尺高。


    不過此時他並不準備對東莞仔動手。


    和林家俊第二次在陳記見麵,兩個人相互算計,都沒算計成功,說了一些看似無關痛癢的話,但隨著最後那張紙條,兩人其實達成了新一輪的默契:


    各自做事。


    阿力失蹤到底是怎麽回事,林懷樂一清二楚,林家俊那邊隨時可以對吉米動手,接下來就輪到自己做事。


    但是出於對林家俊的防備,林懷樂並不準備和東莞仔對拚。


    如果來硬的,兩人實力相差不遠,最後即便拚贏,自己也要元氣大傷,萬一這時候林家俊出陰招,不但不抓吉米,反而把他推出來,豈不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還是最初那句話,林懷樂相信,警方需要一個能控製住和聯勝的人,來保持穩定,


    但這個人到底是誰,不一定,林家俊既然能和他聊,自然也可以和吉米聊。


    最後誰的勢力最大,的確能控製的住和聯勝,警方才可能選他來做這個掌控局麵的人。


    所以林懷樂此時隻是準備利用一個信息不對等,來穩住東莞仔。


    他望著著湖麵上的浮漂,平靜的說:“吉米現在風頭很勁,這屆你不要選,全力支持我,我們二對一,一定能壓住吉米。這一屆我連莊後,社團會全力支持你的生意,兩年後,下一屆,我再全力支持你做話事人。”


    東莞仔嗤笑一聲:“兩年後?幹爹,你真以為我是三歲孩子?我們出來混的,兩年後是什麽樣子,是死是活,邊個知道?”


    “兩年後是什麽樣子,我不知,不過韓琛留下的生意,我卻知道一些,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林懷樂問。


    東莞仔盯著林懷樂,一臉不信:“不是吧,幹爹,你舍得?”


    “若是讓吉米上位,我們都沒得吃,倒不如我們自己談妥。”林懷樂淡淡的說。


    “那說來聽聽嘍,殘羹剩飯,我可不吃。”東莞仔說。


    “金三角那邊的貨源,我已經取得聯係,隻是最近要選坐館,沒有時間去接觸,不如你替我去一趟,拜訪拜訪查猜將軍?”林懷樂說。


    聽到‘貨源’兩個字,uu看書 .ukanshu 東莞仔的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


    所謂的大莊家,大拆家,並不是指你生意做得大就行,而是要處於整個生意脈絡中,最關鍵的節點。


    可以穩定的從上遊源源不斷的拿貨,獨占一條大貨源渠道;


    拿到貨之後,有渠道確保可以安全的銷售出去,了解下遊經銷商的實力、安全性,整個銷售網絡的分布等等。


    這個中間節點的人,像是扼住了整個脈絡的咽喉,才會被叫做‘大莊家’,由於貨從他手中拆分到下遊,因此也叫‘大拆家’。


    韓琛就是這樣的存在,之前,除了他,沒有人可以在查猜那以同樣的價格拿貨;除了他,也沒有誰完整的掌握一大張銷售網。


    不過相比之下,明顯穩定的貨源更加重要,港島的社團也好,各路大佬也罷,雖然手頭的銷售網絡不如韓琛成熟穩定安全,但隻要有貨,一定不愁賣。


    林懷樂能讓他去和查猜將軍接觸,負責貨源,的確表達出足夠的誠意,


    甚至,若是有心,東莞仔完全可以通過了查猜的接觸,壟斷貨源,卡主林懷樂的脖子,讓他成為‘二手商’。


    這裏麵的好處,真的能落袋,好處恐怕不比一個坐館少。


    讓出這麽大的利益,到底值不值?


    遠處傳來一陣嬉鬧聲,幾個來踏青遊玩的釣魚客出現在視野之中,朝這邊走來,


    東莞仔丟下魚竿,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一臉認真的問:“幹爹,忽然對我這麽好,我有些驚,你不會是和查猜說好,等我去了,把我幹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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