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桓遠兩人街頭重逢,各自說來別後近況,聽得楚玉說這一年來與他們往來的“觀滄海”竟是容止所扮,桓遠心頭一凜,暗道難怪他一直不是很喜歡觀滄海,縱然與他談論文章,也始終脫不去那一絲防備的意味,他原以為是因容止之故,如今看來,卻原來那人本就是容止。


    他蟄伏一年,又是何故?


    一念及此,桓遠擔心地觀察楚玉顏色,但見她淡淡惱恨中有幾分不以為然,似是沒吃什麽虧,也便放下心來。


    楚玉繼續說她來平城的事:“我既然明白那觀滄海便是容止假扮,也沒興致繼續住在洛陽了,再加上我有些想念你,便跟阿蠻花錯一道來了平城。”花錯後來也知道了容止的身份,卻沒有太劇烈的反應,神情冰冷依舊,隻是在她提出要離開洛陽來平城時,也說要一道前往。


    她初到平城之際,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往什麽地方找桓遠,雖然有一個大目標,但她總不能往皇宮裏闖吧?


    桓遠雖在平城聲名不顯,但是楚玉很快便打探到了另外一個人的所在,便是她親自在危機之際,從建康送走的義陽王劉昶,他一離開建康便直奔自己的駐地,意思意思與劉子業手下將官打了一仗,隨即收拾行裝投奔北魏而來。


    劉昶來到北魏,很受皇帝禮遇,楚玉讓人投遞拜帖,本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卻意外地得到了全麵的幫助,劉昶不僅告知了她桓遠的近況,還在平城給她找了一間仆傭齊全的大宅子,一來便能讓她住進去。


    她來平城三四天,雜七雜八的瑣事不少,今天才算完全安定下來,便專程來找桓遠。


    桓遠一直傾聽著他離開之後發生的事,不時含笑點頭,平城位於北方,這裏的春日景致總是不如江南濃鬱,可是今天他卻仿佛覺得,仿佛全天下的春光都聚集在了他身邊。


    楚玉說了自己的情形後,桓遠也揀一些無關政務的事說給她聽,隻說自己住在何處,每日與什麽人來往,但朝政這邊,卻是極少提及。


    他現在雖然跟隨著拓拔弘,卻並未封官,隻是偶爾被傳喚召見,在一些政事方麵詢問他的意見,除了製定政略外,拓拔弘最迫切的,是從馮太後手中將權力完全搶奪過來。


    馮太後掌控朝政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也收攏了一批親信,隻要她願意,依舊可以影響朝局的變動,這對於野心勃勃想要獨攬大權的拓拔弘來說,是不能容忍的。


    帝是孤家寡人,不允許有人站在同樣的高度,分享與他一樣的權力。


    不過馮太後那邊也不是省油的燈,馮太後自己精於權爭,手下又有得力謀臣,縱然有些落入下風,卻並未徹底敗退,兩方便陷入了僵持的狀態,拓拔弘縱然著急,卻也無可奈何。


    讓桓遠驚訝的是,天如鏡所表現出來的態度,好像是站在北魏皇帝這邊,卻沒有進一步的努力,仿佛隻是一個安靜的旁觀者,靜靜地看著這對名義母子的互相殘殺。


    他忽然想起,在南朝之時,天如鏡仿佛也如現在這般,隨侍在劉子業身邊,看著劉子業行事暴虐,自己走向敗亡,卻不曾出手幹涉。


    難道,天如鏡要的就是現在這個狀態?


    他究竟安的什麽心思?


    桓遠不論如何聰明,都猜想不到,天如鏡此舉,僅僅是暫時要維持住一個平衡,以符合某一段曆史記載罷了。


    兩人說說笑笑,卻是先去了桓遠的住處,楚玉讓桓遠拋了此地,與她住在一起,桓遠也未推脫,不過半日功夫,便順當入駐新宅。


    桓遠讓人把書籍等行李搬進家中,偶爾抬目一看,卻見是楚玉含笑望著他,從南到北始終相伴,雖然不是親人,但是已經比親人更難割舍。


    四目相對,兩人心中俱是一片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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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玉來到平城,最主要的目的是找桓遠,看他貌似一時脫不開身,便也跟著在這裏安頓下來,好在劉昶提供的居宅極為舒適,幾乎都是按照南朝的格局擺設,宅院裏的仆人更是細心周到,尤其是廚子,還考慮到她會初來此地水土不服,在飲食之中加以藥物調養溫補。


    但是……


    太細心太周到了,什麽都是她喜歡的類型,建築擺設是她喜歡的樣式,菜肴酒水亦是她偏愛的口味,雖然據劉昶說是南方來的名廚,但不管什麽樣的廚子,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地知道她喜歡吃什麽吧?


    才過了沒幾天的舒心日子,楚玉便漸漸地覺察出不對勁來,她先後找來幾人詢問,接著便在一日早晨,心中有數地去找了劉昶。


    楚玉乘車來到劉昶府邸門前,先使人通傳,沒一會兒有人走出來,說是請她去往另一處相見,馬車尾隨著領路人行了一路後,楚玉發現那人又將她帶回了自己的居所附近。


    就在楚玉忍不住要問是怎麽一回事時,那人在一扇門前停下來。


    那正好是楚玉左側鄰居的大門。


    入駐新居後,楚玉曾特地令人先去大談了左鄰右舍的來路,她左右皆是高官貴族的別院,其中左側那座便屬於劉昶名下,但劉昶多半住在自己府邸中,並不怎麽來此。


    領路人沒有敲門,直接推門直入,兩扇門並未上鎖,隻一推便兩側分開來,領路人朝門內走去,楚玉遲疑片刻,下車尾隨而入。


    順著修葺的石子道路,走到一處偏院裏,院中滿是蔥鬱的竹蔭,白衣宛如浮冰薄雪,在深靜綠意之中分外地明顯。


    引領著楚玉到達這裏,領路人便躬身一禮後退著離開,楚玉站在院子門口,冷笑一聲:“果然是你,你又想做什麽?”


    建康——洛陽——平城。


    真是陰魂不散。


    發覺劉昶給她配的廚子竟然如此了解她的飲食習慣,楚玉便產生了懷疑,她詢問了跟她一道從洛陽來的人,得知那廚子並未向他們詢問她的喜好,這說明廚子的資訊從別處得來。


    她回想起洛陽之事,很容易地便將這些與容止聯係起來,隻有他會如此細心縝密,也隻有他,完全了解她的習慣喜好。


    如此不難推導出,劉昶跟容止也是一路的,隻要詢問劉昶,便能找到幕後的容止。


    如今正在眼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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