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聞言色變:“是毒?”孫立為什麽要那麽做?


    容止笑了笑,隨手將藥瓶擱在一旁,卻沒有回答,他低頭思索了一會,隨後便開始解衣。


    這個時候,楚玉已經不會誤解他的動作,然而盡管明知道他應該有別的目的,但是看見他衣衫漸寬,她還是不由得心跳快了一拍。


    容止並沒有脫下衣服,他僅僅是解開衣帶,翻開層層疊疊的衣衫,從腰側的內衣裏取出一樣東西。


    因為兩人一路上表現得都很乖巧,加上他們的身份擺在那裏,馬賊們僅僅是拿走了他們裝食物的包袱,並沒有搜他們的身,容止和楚玉原本身上帶著什麽,現在便依然帶著什麽。


    不過這對楚玉來說沒什麽湧用途,她平時出門連錢都是越捷飛幫帶著的,原本袖子裏是有裝著袖箭的,但是在先前跳崖和爬上來的時候,用來固定山藤用光了,就算袖箭還有剩,她也不敢拿來對付馬賊,那不但不能解救自己,反而會加速自身的死亡。


    越捷飛曾經告訴過她,她的袖箭最多就能夠在突然襲擊的時候,射傷幾個沒什麽防備,並且是身手不太高明的人,遇到真正的高手以及對方人多的時候,千萬不能使用。


    因此看到 容止拿出來一個什麽東西時,楚玉以為那是什麽藏起來的殺手鐧,登時便有些欣喜,能讓容止這麽慎重其事藏起來的東西,一定不會太糟糕,基於容止的一貫作風,也許是那種無色無味見血封喉的劇毒。


    然而當看清楚容止手中的物件時,原本抱著很大幻想的楚玉頓時大失所望,那並不是什麽毒藥,也不是什麽殺傷性的利器,那隻是一塊僅有拇指粗細,長一寸半的白色長方體玉石,首尾兩頭包著刻有精美花紋的金製薄片,金片將長方體的頭尾兩端完全包住,邊緣又伸展出來好像花萼一般的小片,緊緊的壓著玉石的兩端側麵,讓金質薄片與玉石之間一絲空隙也沒有。


    其中一端的薄片上,隆起一個用來穿繩帶孔凸起,並穿過了一縷紫色絲線。


    容止取出這件物體後,凝視了一會兒,便將其交給楚玉。


    他神情鄭重,眉目間不見笑意,被他的嚴肅所感染,楚玉先伸手接過,才開口問道:“這是什麽?”原本以為這塊白色的長方體是玉石,可是拿過來細看,才發覺與玉石的細微不同,這長方體表麵光滑,呈現一種十分濃鬱的乳白色,少了幾分玉石的瑩潤,但是卻又多了幾分光滑,這長方體的重量比尋常玉石至少重上一倍,縱然剔除兩遍金片的重量,也比尋常玉石重出來不少。


    容止低聲道:“這不是玉。”


    楚玉忍不住翻翻白眼:“我自然知道這不是玉。”


    聽她言語輕快,容止嘴角扯起來一個很淺的弧度,道:“這是我家傳信物。”他的笑容還是如往常一般沉靜從容,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楚玉卻好似聽到了一些冷寂灰敗的味道,“阿楚,再過些時日,你便能離開此地,但是我卻是走不了了……”


    楚玉聽他這麽說,心頭陡然一顫,睜大眼睛看著他,卻不曉得該說些什麽。


    容止繼續道:“我少習觀人之術,少有走眼,那孫立並不是簡單的馬賊,此人頗有心計,也極富野心,隻怕會留下我以做圖謀,他假自家兒子之手贈藥,便流露了兩分心思。”


    孫立要留住他,但是也要壓製他,最簡單最容易的法子,就是讓他在某方麵殘疾,一個瘸子,是很難輕易獲得獨立威望的,隻能充當幕僚一類的角色。


    但是孫立還想用他,並不願太過激怒於他,也不願與他正麵翻臉,便讓孫小江把藥送來,屆時要是出了什麽問題,有這曾中間人可以推脫。


    然而孫立盡管已經盡可能高估容止,卻依舊還是低估了他,他的心思也許比起尋常人複雜深沉,可是在容止麵前,卻宛如透明的一般。


    楚玉用力的咬了一下嘴唇,道:“難道你就沒什麽解決的辦法?”他那麽的細心縝密,聰明機變,就連在鶴絕那樣的高手麵前都能夠兩度詐騙逃生,難道現在就沒轍了?


    她直覺地預感到,容止接下來將要說的東西,絕對不是她願意聽的,但是她卻又必須聽下去。


    容止輕歎了一口氣,道:“天時,地利,人和,眼下我們三者都欠缺,如何借勢?”孫立並不像鶴絕那樣好騙,縱然孫立的武功不如鶴絕,然而在為人處事,思謀決斷方麵,卻比鶴絕不止強了一個層次。


    假如純以智謀論,孫立遠不及容止,可是智者縱然有千般計謀,但大部分時候,暴力才是真正決定一切的手段。


    古往今來,莫不如是。


    容止清醒而冷靜的看到這些,對將來的前景並不如何樂觀,但他還是笑了起來,十分沉靜和從容的,好像他才是掌握一切的主導者,他抬起手按在楚玉的手上,將她握著那塊信物的手包起來,一雙漆黑潤澤的眼眸凝視著她的眼睛,仿佛要看到最深的地方:“阿楚,我求你一事。你離開此地後,便自己回公主府,不要來尋我,追風盜橫行十數年絕非浪得虛名,你對付不了他們的。”


    楚玉何曾聽過他這樣托付後事一般的語氣,縱然馬車在山上疾奔,麵臨墜崖危險的時候,他也不曾這樣鄭重的交代,手上不知什麽材料的信物仿佛有千鈞重量:“你究竟要說什麽,便直說吧。”她受不了在這緊要關頭懸著的感覺,可是才問出口,卻又後悔聽到答案。


    然而阻止不及,容止已然笑道:“阿楚你果然爽快,也好,我便直說了吧,這其間有些曲折,你要牢牢記住——你回去等我,倘若我兩月不歸,便當我已經死了,屆時,請你差遣人前往江陵於家,找一個叫於文的人。”


    楚玉聽到這裏,脫口而出打斷他:“把這信物交給他?”她記得容止在孫立的要求下寫求救信的時候,寫信的對象就是叫於文。


    “不。”容止微微擺手,否定了她的猜測,“你派去的人,須得沉靜穩重,千萬不要隻派花錯,他性情跳脫單純,保不住什麽時候便給人騙了,不過讓他隨行保護倒是可行。待派遣之人見到於文之後,出示我的信物,令他尋找一個叫滄海客的人,找到滄海客後,再將這信物交付給他。”


    他目光似水一般,在楚玉指縫間露出來的信物上流過,眼眸裏刹那間閃現複雜的情緒,但又迅速的被壓倒一切的平靜蓋過。


    楚玉心裏有許多的問題,比如於文是誰,滄海客是誰,江陵於家與他有什麽關係,但是她一個都沒有問,隻是握緊了手中的信物,點頭道:“不負所托。”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二十天過去了,楚玉每日都關在屋子裏,不是吃就是睡,容止倒是忙碌不少,每天都出去勾引,不對,是教導馬賊家花朵,有時候,楚玉還會看見容止與孫立並排在田埂間走過,兩人似是在交談些什麽。


    楚玉沒有打探,更沒有自作主張的橫加幹涉,她知道自己能力的上限,也明白眼下的情形,不管她做什麽都是無用功,她能夠發揮力量的地方並不在這裏,她所擁有的力量在於她的身份,但是在這裏她的身份毫無用途。


    分別的日子在預料之中,卻也是毫無預警地到來,那是一個清晨,兩人才各自起床,孫當便推門入內,卻不像往常一樣來找容止,目光隻看著楚玉:“於楚,跟我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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