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到葉楚甚的懷裏哭個稀裏嘩啦之後, 當葉楚甚問起驀嫣哭的原因時, 驀嫣卻隻是在他那雪白的衣衫上蹭了幾個眼淚和鼻涕的印子,徑自耷拉著頭,一個字也不肯說。


    其實, 也不是她不肯說,而是, 她思前想後,不知這丟臉丟到家的事該要怎麽對葉楚甚開口。


    難道要她坦坦蕩蕩地說, 自己肖想了狸貓很久很久, 今天好不容易吃了前菜,本以為可以將這隻貓連皮帶骨給一並生吞活剝了,可惜, 前菜墊了墊底之後, 明明正餐已經近在咫尺,她都已經聞到肉香了, 但狸貓那殺千刀的卻突然抽身說今天有點事需要提早打烊, 勞煩過段時間看看情況再來重新預約,讓她瓜兮兮地傻在那裏,饑腸轆轆,肚子咕咕叫。


    哎!她的穿越人生,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杯具!


    葉楚甚滿臉心疼, 默默的接過她手裏的馬韁,帶著她往回走。臨走之前,他似是不經意地回頭, 瞥了聶雲瀚一眼。那一瞥,使得葉楚甚原本就湛黑的眼眸顯得格外的深幽黝暗,似乎隱藏著無盡的波瀾,折射出冷戾寒凜,像是冰峰芒刺,卻也帶著灼人的火花,顯然是某種不言而喻的警告。


    聶雲瀚眉峰微挑,回以毫不畏懼的目光,淡然的麵容呈現出一種全無掩飾的對峙。待得他們走遠之後,他才垂下眼,眼底的深沉無人可見。


    一路走,驀嫣一路抽抽噎噎。因著今晚想要勾引狸貓,她之前不僅空腹喝酒,也沒吃什麽東西,而方才追出來時又穿得不夠厚實,現下裏,頗有又冷又餓的趨勢,甚為淒涼。走著走著,她突然停下,轉過頭看著葉楚甚,眼睛紅得像兔子一樣,可問出的卻是和自己毫無關係的疑問:“狐狸,你知道狸貓為什麽要趕著回京師去麽?京師究竟出了什麽事?”


    她非常好奇,究竟是什麽事,重要得能夠在狸貓的心裏排在她的前頭。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這個道理她比任何人都明了。


    葉楚甚無可奈何地發出一聲輕微的歎息,知道她決意要知道的事,就算是他不說,她也定然會想盡辦法探明究竟的。“吏部尚書邵遠翔遭人謀害。”他壓低了聲音,將所有的腥風血雨與驚濤駭浪都化作了一句簡短得不能再簡短的概括:“一夜之間,邵家滿門一百三十六人,無一活口。”


    “呃?”驀嫣有點發愣,像是被這個駭人聽聞的消息給噎著了,黑亮的眼瞪得大大的,好一會兒也沒回過神來。


    “吏部尚書邵遠翔號稱天官,素來德高望重,蕭胤還身為東宮儲君之時,他便已是東宮官員的中流砥柱,如今,更無疑是蕭胤朝堂上的左右手。”葉楚甚微微眯著眼,眸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匯聚,蓄積成了一種令人看不透的深邃。他慢慢地把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告訴驀嫣,唇邊蓄出了一絲極淺的笑紋,也不知究竟是幸災樂禍還是什麽別的意圖,甚至還淺淺感慨:“北夷剛剛退兵,京師就出了這麽大的事,看來,有人是存心要和蕭胤過不去嗬。”


    驀嫣從驚愕中回神過來,隻覺得事情似乎也未免太過蹊蹺了。吏部尚書位居一品,乃是六部官員之首,身在天子皇城之中,竟然會遭此謀害,甚至滿門沒有留下一個活口,這也未免太過驚悚了吧?


    而且,怎麽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挑在這個時候?!


    看來,蕭胤不在京師的這段日子,京師恐怕遠不是想象中的無波無浪!


    “知道是誰殺的麽?”驀嫣應了一聲,繼續往前走,可是心裏的思量沒有停下,嘴裏的詢問也沒有停下。此時此刻,她更加後悔沒有和狸貓一起回京師去。


    這下子,換葉楚甚頓下腳步了。“嫣嫣,這些事蕭胤自然知道處理,並不是你應該關心的。”他似乎是知道什麽,可是卻不再透露,看著她背影的眼眸又深了一層,眸光轉動間,不由便細微地顫動著,血脈中急速奔流著難掩的酸楚滋味。


    “那我該要關心什麽?”驀嫣扭過頭來看他,覺得自己似乎的確問得有點過分。好一陣子沒見到葉楚甚了,連點麵子上的寒暄也沒有,總一味地記掛著蕭胤,似乎也的確不怎麽應該。“狐狸,你這些日子跑到哪裏去了?這麽久沒個音訊,你也不知道我多想你!”她戲劇性地瞬間便掛上笑臉,轉回去拉住他的衣袖,撒嬌地拽了拽,噓寒問暖的聲音好不甜糯。


    “我還以為,你就隻會在意蕭胤呢。”葉楚甚瞥著她那狗腿到有幾分刻意討好的笑容,心裏本不是滋味,想要板起臉,可唇角卻不由自主地浮起一抹淺淺的笑,終於忍不住伸出手指,在她本就已經微紅的鼻頭上不輕不重地彈了一記,以示小懲大誡:“你這沒心沒肺的小丫頭片子!”


    “那哪兒能呢?”被他的手指一彈,她那冰冷的鼻尖一陣麻痹地刺痛,差點連鼻涕也流出來了。捂著鼻尖,她撅了撅嘴,可是卻不敢抗議,反而仰起頭去看他,眼兒亮晶晶的:“你一定還沒用膳吧,我們回衛王府一起吃宵夜如何?”


    黝黑如夜的瞳中倒映著她的影子,葉楚甚看著她期待的神色,真是恨不得上前便擁住她,用熾熱的唇舌交纏告慰這些日子以來的思念。可最終,他沒有,隻是順勢抓住她指尖冰涼的手,輕輕頷首,聲音略帶嘶啞:“也好。”


    回到衛王府,驀嫣發現那一桌沒怎麽動過的晚膳,還原封不動地擺在花廳裏,便命人撤下去回火熱一熱送上來,當做是宵夜。


    看著那一道一道重新端上來的菜肴,她的心裏不爽和鬱悶簡直無法言喻。雖然這桌菜肴,蕭胤隻夾了幾筷子,如今便匆匆換了男主角。可倘若這主角是別的不相幹的男人,那麽,也姑且還能滿足她yy的惡趣味,可眼前這個各方麵條件都無比優質的男人,偏偏是自己的哥哥,這玩笑也實在開得有點太過無厘頭了。


    去它奶奶的“羅帶同心”,再怎麽同心,也是兄妹亂倫,誰來解了那血脈相連的惡咒?個仙人板板的“留醉胭脂”,留誰不好,偏偏留下能看不能吃的那一個,簡直是酷刑!還有那啥“暗香盈語”,真是夠諷刺的,估計那香還未起,語還未出口,老天就要先劈下一道旱天雷,罵她十惡不赦禽獸不如,連自己的哥哥也想要染指!最可惡的就是那“燕子雙飛”,飛吧,飛吧,再怎麽飛,她和他也是一個老爸的種,要是那日在北夷攝政王府,她沒有即時打住,真的和他一起飛了,誰知道飛到最後會不會飛出個缺胳膊少腿的畸形兒來?


    看著臉舉筷夾菜的動作也無比賞心悅目的葉楚甚,驀嫣再一次在心裏肯定,他在她心裏就是周敦頤老爺爺筆下的出水蓮,隻可遠觀不可褻玩!


    看來,早點死了心斷了念頭是對的呀!


    心情鬱悶之下,她狠狠地戳著麵前的蝦籽冬筍煲,直到把那嫩嫩的冬筍給戳成漿糊狀,這才意興闌珊地擱下手中的筷子,看著麵前的那些菜肴發呆。


    明明餓得肚子咕咕叫,可是,卻一點食欲也沒有。


    她最想吃的,果然還是那隻不穿龍袍的狸貓呀!


    葉楚甚將她的舉動並著神色全都看在眼裏,雖然她有一茬沒一茬地和他聊著天,還時不時地開開玩笑,說說冷笑話,可他卻看得清楚明白,眼前這個不過是個軀殼罷了,她的心已經跟著蕭胤走了。


    “嫣嫣,你好好休息吧。”一頓宵夜食不知味,末了,他不動聲色,深邃的眼中,閃過微乎其微的怒意,隻是送她到寢房門口,便轉身往向晚楓所住的寢房而去:“我有事要與晚楓談談。”


    ***************************************************************************


    夜色深沉。


    驀嫣使喚丫鬟打了熱水來燙燙腳,這才發現腳趾上的凍瘡又紅又癢,難受得很,想用手去掐一掐,又怕弄破了皮搞得傷情更嚴重,隻好強忍著。


    說來,這些凍瘡還是在上噶達貢雪山時給凍出來的,當時,要不是她牽著馬在雪泥裏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估計,也還不至於把腳給凍傷了。


    哎,其實,說來說去,她這麽做也是有點私心的,希望蕭胤看在眼裏,能夠感動一些,內疚一些。他是個表麵溫潤,骨子裏卻強勢又傲氣的男人,在他的麵前,她天生具備弱勢的條件,又何必非要作出一副女強人的嘴臉?


    所以,保險起見,還是繼續弱勢下去吧!


    她正胡思亂想著,卻見蓮生照例抱著枕頭被褥進來鋪在塌下。


    “蓮生。”看著那蓮生悶不吭聲地鋪著被褥,她突然覺得,也不過才一兩日,這小正太似乎就竄了一頭,個子高了一截了。“你睡塌下會不會冷?”也不知是不是你因著在燭火下,越發覺得蓮生和自己心愛的男人長得相像,她突然有點憐惜了起來。想起在北夷攝政王府的某一夜,她和蕭胤鬧別扭,把他攆到地上去睡,那時,她可是暗暗心疼,隻擔心那地上太寒。


    而眼前這個小正太日日睡在塌下,會不會顯得她有虐待青少年的嫌疑?


    “主人,蓮生已經在塌下睡了很多日了。”撲克臉的小正太聽到她這遲來了很久很久的關心,肩膀似乎是僵了一僵,繼續埋著頭,好一會兒才冷淡地回應她突如其來的熱絡:“怎麽今日才想起要過問蓮生的死活!?”


    “呃,這個——”驀嫣被他這一句話給堵得開不了口,一口氣堵在喉間,差點沒昏厥過去。


    見驀嫣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對應,他索性抬起頭來,毫不畏懼地直視著她,臉上還多了幾分略帶嘲諷的冷笑:“就算冷又如何,蓮生可沒膽子像那人一般,公然旁若無人地夜夜睡在主人的床榻上,拿主人暖床。”


    這話說得可真是有夠尖銳的,甚至於暗暗諷刺蕭胤拿驀嫣來暖床,也不知還有沒有其他的含義。


    哪裏是狸貓拿她來暖床?分明就是她拿狸貓來暖床!


    可是,驀嫣不想去深入思考那言語背後的深意,也不知該要如何向麵前這個尖牙利爪的小正太解釋,生怕一個不對搞錯了性啟蒙教育的方向,隻好沉著臉,心裏不爽地咕噥著埋怨著:“小蓮生,你知不知道,你這張臉上,最不可愛的就是嘴!”


    可惜,蓮生素來就是個耳力甚好的人,她那語焉不詳地咕噥偏偏就被挑出了最關鍵的詞匯,並被無限延伸開去:“主人覺得蓮生可愛,恐怕是因為蓮生長得和他有幾分相像吧?”小正太埋著頭,知她定然明白那話語中的“他”指的是何許人也,便繼續整理著被褥,那一雙眸子如秋水般冰冷地射出兩道寒光:“所以蓮生睡在塌下,主人時時扒在床沿上偷看蓮生,還一邊看一邊傻笑。”


    她,根本就是看著他的臉,心裏想著另一個男人!


    這樣的認知,非常嚴重地傷了他的自尊!


    可惜,驀嫣卻並沒有在意他話語中的冷漠和不悅,她甚至於頗有些驚喜地從床榻上爬起來,興奮於終於有人附和她的感覺了:“你也覺得自己和他長得像麽?”用手托著下巴,她越發癡迷地看著蓮生,眼眸裏隻差沒有冒出夢幻的小泡泡了:“真的很像呢——”


    瞧瞧那眉峰,那鼻梁,那眼眸,那薄唇,越發地覺得,假以時日,眼前這個小正太說不定會成為少年版的狸貓,有沒有可能他就是狸貓的私生子——


    可是算算年齡,又似乎對不上。


    “長得像他難道就該覺得榮幸?”看著她夢幻少女一般的花癡神色,小正太越發的不高興了,冷著臉,把背脊挺得直直的,唇角微挑,刻意挖苦起她來,眸底一片冰冷:“那圈裏的豬不是也每一頭都是差不多的模樣麽?這有什麽可稀奇的?”


    又是豬,又是豬,個小蓮生,難道就不能用別的東西來打比方嗎,豬是很可愛的動物好不好,也不帶這樣鄙視的吧?!


    “你長得像他,可是,嘴就和瘋瘋一樣毒!”驀嫣被他這麽一打擊,有點美夢被攔腰掐斷的鬱悶,隻好悻悻地縮回被窩裏去,語帶不悅地教育著:“沒事不要學瘋瘋那樣,說話那麽難聽,以後就是有女孩子青睞他,也會被他說的刻薄話給嚇跑了。”


    “怎麽?”蓮生像是對這個話題有點興趣,坐在塌下,與側躺在床榻上的驀嫣對視:“又有女人青睞少主麽?”刻意淡然的語調,不卑不亢,可冷得卻像是臘月裏的寒風。


    “又?”驀嫣挑出他話語中最關鍵的字眼,突然生出了街頭巷尾三姑六婆的八卦心來,一點也不知自己如今的笑容很是猥瑣:“照你這話推測,瘋瘋他行情應該是不錯的。”


    可不是嘛,向晚楓雖然麵冷嘴毒,可到底是個名揚天下的神醫,有著“墨蘭塢”那麽龐大的家業,從事的也是永不會有失業憂慮的鐵飯碗,堪稱是個成功人士,再加上那堪稱頂級偶像明星的臉龐和身段,如果擱在現代,絕對是眾蘿莉禦姐少婦師奶追逐堵截yy的完美對象!


    想一想,若是有一群女人跟在向晚楓的身後,而他卻翩然花中過,片葉不沾身,嘖嘖,那將是多麽壯觀的畫麵呀……


    看著她有點飄渺的眼神,蓮生知道,這個女人又在想一些亂七八糟不可對人言的細節了。


    “主人可知少主為什麽不肯醫治女人麽?”他的眼角無法抑製地抽了抽,拋出了一個可以探究曆史根源的問題做餌


    “為什麽?”那廂,某色女還沉浸在自己的粉紅色想象當中,一口便吞了那餌,臉上帶著點自以為是的疑惑:“難道不是因為他對女人有性別歧視麽?”


    無法容忍地,蓮生的眼角再次抽了一抽,告誡自己千萬不要和這個思維神經異於常人的女人過分計較。深吸了一口氣,他平複了一下情緒,這才開始慢慢地講述起了和向晚楓有關的往事。


    “早前,少主才剛弱冠,武林盟主韓逋因著與我師父有點交情,便去墨蘭塢求少主醫治他重病的獨女。少主看在我師父麵子上,也就沒有推辭,欣然應邀前往。可到了韓家才發現,那韓家小姐竟根本無病無痛,隻是因著一次萍水相逢便對少主傾慕不已,便用這法子借以親近少主。開始,她聲稱自己冰清玉潔,少主切脈之時不慎碰了她的手臂,壞了她的清譽,要少主對她負責。爾後,她一邊以死要挾,一邊又妄想在少主的茶水裏下媚藥,誘惑少主,使得生米煮成熟飯。”


    蓮生頓了頓,也不知是想給她個緩解空間,還是隻打算把經過講述到這裏。


    驀嫣對這狗血天雷的情節非常的有愛,聽得自然是如癡如醉,一邊自行細化這“媚 藥”、“誘 惑”和“生米煮成熟飯”的細節,一邊不失時機地評價著:“這韓家小姐還真是——”她本想說“見色起歹心”!可想了想,覺得似乎不太合適,便立馬改了口,換上了一個比較含蓄地形容詞:“真是恨嫁心切呀!”說到這裏,她興致更濃了,不停地催促著:“後來呢,後來呢?”


    “後來,她自然是沒能得償所願的,少主怒意難消,不惜得罪韓家,當眾狠狠扇了那韓家小姐幾耳光,還罵她寡廉鮮恥!”蓮生的眼神冷冷淡淡的,語氣裏像帶著一股看透世事炎涼的清冷調子:“之後,少主便不再輕易出‘墨蘭塢’,也不肯再醫治女病患了。”


    “哦,難怪呀!”驀嫣喟歎一聲,突然想起,“寡廉鮮恥”這四個字怎麽似乎有點熟悉,好像在某一個時刻,向晚楓也拿這四個字形容過自己。還好自己當時不是對著他的裸體流鼻血,要不然,也不知會被扇多少個耳光。不過,話說回來,也不知向晚楓的裸體會不會像蕭胤那麽有看頭……


    想到向晚楓的裸體不打馬賽克的模樣,她不由自主地幹咳了一聲,掩飾自己滿腦子不純潔的思想,立馬轉移話題:“不過,蓮生,你也忒八卦了一點吧?怎麽我發現你今日的話挺多的?”


    她本想著調侃一下蓮生,可是,蓮生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像是被硬塞了個饅頭在嘴裏,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主人也想效仿韓家小姐那步棋,期望和他生米煮成熟飯,便就有恃無恐了吧?”蓮生瞥了她一眼,挑起眉,平淡的口吻裏帶著濃濃的諷刺和深諳她心思的了然。


    居然被個小正太看穿了心思,這真是——


    丟臉呀!


    “我,看起來真的像是那麽無恥的人麽?”她突然唾液分泌過剩,不自然地被嗆著咳了好幾聲,這才笑得很抽地反問,為自己那已經千瘡百孔的羞恥心做最後的挽救。


    其實,她打的也的確是這無恥的算盤呀……


    “就連蓮生也看得出主人的心思,他又怎麽可能會看不出來?”蓮生哼了一聲,言辭中不無諷刺的意味,可到了下半句,就著那諷刺的意味,他卻也道出了實話:“不過,即便蓮生不怎麽待見他,可是,卻也看得出,他對主人應是有心的。”


    <a id="ads" href="/">【本站首發,最快更新】</a>


    有心?


    何謂有心?


    是有真感情嗎?


    可是,這感情能不能曆久彌堅,把別的東西都給比下去?


    沒錯嗬,就連蓮生也看穿了她的企圖,向晚楓又怎麽會看不出?最重要的是,蕭胤又怎麽會看不出?向晚楓恐怕是早就看出蕭胤最後必然會拿她換解藥,所以早一步向她拋出橄欖枝吧?可是,這麽說來,蕭胤的用意又解釋不通了,若是沒有那攪局的突發事件,他應該會和她發生親密關係吧,難道,沒了瑤池琉璃果,他還有更好的脅迫向晚楓的東西?


    驀嫣覺得,蕭胤的思維絕對比她更縝密更超前,她永遠也算不到他下一步要做的是什麽,隻能在他做了什麽之後,才後知後覺地借著一些蛛絲馬跡猜到點邊角。


    誠然,她愛得那麽那麽卑微,知道他對她有心,卻不知有多少心,這便更是一種說不出的折磨。


    患得患失像是一枚鋒利的針,時時紮在她的心上,使得她越來越缺乏安全感。


    “真是難得。”她長籲了一口氣,強行壓下心底的惶恐,笑著看向一臉漠然的蓮生,期望能從那張相似的臉上看出些什麽端倪:“每個人都不喜歡狸貓,可是,蓮生你竟然還為他說好話。”


    “蓮生不過是撿主人愛聽的話說罷了,主人若是明智,便該知道,他有心歸有心,可是有的事卻不是有心便可,主人倒不如思量著為自己好好覓一門正經的歸宿,過些單純的日子。”蓮生因她的話語而眉尾一揚,雙眸直勾勾地鎖住她,麵容顯得認真且肅然:“葉公子和我家少主——”


    “蓮生,敢情你拐彎抹角說了這麽多,是為瘋瘋和狐狸打廣告來著?”雖然他刻意七拐八彎的,但此刻,驀嫣也聽懂他的用意為何了,立刻不無調侃地出聲打斷他:“小正太,你才幾歲呀,裝成這麽有經驗的模樣,愣頭小子充老成!”


    見著為她著想卻反被她調侃,小正太這下真的生氣了,躺在那鋪好的被褥上,一翻身便背對著她,把話說得硬邦邦的,連鐵錘也敲不碎:“蓮生口拙,須知良藥苦口,忠言逆耳,主人如果覺得這規勸難以入耳,就當蓮生沒有說過罷!”


    見到蓮生生氣了,驀嫣反倒覺得有點釋然了。其實,這個小正太蠻可愛的,雖然仍舊麵冷,雖然仍舊嘴毒,可是,他畢竟也關心著她呢,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多了一個弟弟,看著他別扭,卻覺得有趣。


    “蓮生,其實你說的我都懂。”她依舊像之前無數次那樣扒在床沿上,看著那與心上人很有些相似的麵容,可是卻已不再傻笑,目光幽幽地開口:“就連我自己也越來越覺得,目前選擇走的是一條不歸路。也不知是不是賭徒的心態,不輸得一幹二淨,就總是覺得不甘心。隻要口袋裏還有一個銅板,都想著要翻本,好比一個癮君子,沾了一口不該沾的東西,然後就沒辦法擺脫了。”


    小正太不作回應,可是卻似乎是有些動容於她這番真心話,便翻過身來,幽眸一斂,不動聲色地看她臉上有些心神難定的表情,目光很認真。


    她便也看著他,看著他反映出自己容顏的瞳眸,隻可惜,那相似的眉眼上卻並沒有染著她著迷的那抹溫柔。


    “蓮生,你有沒有喜歡過一個人?”抿了抿嘴唇,她覺得自己笑得有幾分淒涼,不敢再看蓮生,怕自己忍不住在那相似的眼眸注視之下便潸然落淚,隻好轉而望向桌案上的琉璃盞:“明明看不清他的心,可是卻偏偏喜歡到為了他什麽都願意去做的地步。我以前還覺得,這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可我現在覺得,所謂的互相利用不過是我為自己找的借口。”


    末了,她將臉埋在手肘間,那眼淚終於還是忍不住熱辣辣地湧了出來,就連那聲音也悶悶的,像是一種迷惘的詢問,或者是一種茫然的自問:“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他,喜歡到了他不在便睡不著的地步,我是不是中他的毒太深,沒治了?!”


    **************************************************************************


    也不知前一晚葉楚甚和向晚楓談論了些什麽,總之,第二日一大早,向晚楓便打定主意要離開青州回“墨蘭塢”去,隻交代蓮生好好照顧她,任憑她怎麽挽留也無濟於事。


    其實,她也不否認自己的私心,知道向晚楓能醫治蕭胤身上的長壽閻王,所以,並不希望向晚楓就這麽離開。所以,當她持著這種心情去詢問葉楚甚向晚楓為什麽會突然要走時,葉楚甚便就毫不客氣地道破她的私心,反倒讓她啞口無言,不知應對。


    接下來的日子,她每一日都在等待著來自京師的消息,可是,一日複一日,蕭胤一點回音也沒有。


    眼見著快要過年了,百無聊賴中,她做了些打發時間的事。


    在聶雲瀚和尉遲非玉的全力協助之下,她大刀闊斧地肅軍紀,定軍心,軟硬兼施,賞罰分明,拔擢人才,清除蛀蟲,甚至於以身作則,開源節流,日日親自到校場觀摩士卒操練,風雨無阻。許是在穿越之前看了不少軍事文,在內廷時又看了很多兵法謀略方麵的書籍,如今,那些理論知識竟然也算是派上了用場,竟然讓她在一番辛苦之後,真的將整個青州數十萬士卒給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不僅如此,在她的精心策劃和推波助瀾之下,青州也開始流傳起一些未經官方認證的謠言。


    有人說,那一身青衣扮作郡主侍衛的俊美年輕人,其實是大漢至高無上的孝睿皇帝,因為,他曾經手持禦用金牌,在北夷軍心大亂的那一夜,要求紫金關的守衛半夜開關放他進城。


    接著,又有人說,郡主和陛下雖然身為堂兄妹,其實卻是兩情相悅的一對,因為,有無數人可以作證,他們前往北夷軍營逼迫北夷退兵締結盟約之時,親眼看到陛下和郡主不僅共乘一騎,甚至還舉止親昵,毫不避諱。


    於是,有更多的人開始爆料,說數年來,青州軍營在印封侯等奸細的蒙蔽之下,誤認為陛下是謀害衛王爺的凶手,印封侯等人為的是惑亂軍心,配合北夷的大肆進攻,幸好陛下睿智,為了大計不僅不計前嫌,甚至還不惜微服協同郡主回到青州,親自抵禦北夷蠻子的侵略,隻因他愛民如子,不願任何的士卒平白送命。


    甚至於,當有率直者不經意地向驀嫣提起時,驀嫣也本著不否認不解釋的態度,隻是回以嫣然一笑,任由人們眾說紛紜,添油加醋。


    就這樣,輿論開始發揮起了無敵的作用,無數的溢美之詞開始加諸在蕭胤的身上,把他給全然美化成了神祗一般英明睿智的人物。


    就這樣,青州的士卒甚至是百姓,都還是逐漸相信並且堅信一個不容置喙的事實——


    對昭和郡主效忠,也就是對大漢的孝睿陛下效忠!


    ***************************************************************************


    足足失眠了三個月之後,驀嫣終於等來了蕭胤的一紙諭令,要求她進京朝見,不得有誤。


    隨著諭令一起送來的,還有一個精美的盒子。


    驀嫣猜測那盒子放的可能是什麽定情信物之類的玩意兒,便興衝衝地打開那個盒子,發現裏頭放著的竟然是——


    一個烤紅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酌墨桃花盡嫣然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曲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曲崢並收藏酌墨桃花盡嫣然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