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奸捉雙


    不僅費揚古驚詫不已,就連胡梅梅,乍然聽了這消息,饒是對“肅順”行事原則再熟悉不過,也是喘了半天氣,才開口問道:“他,他說要帶我走?”


    費揚古使勁點頭,嘴裏小聲嘟囔,“我也嚇了一跳。你說,他啥時候知道你在?連路線、備用路線、人脈,跑了以後在哪裏落腳,往後如何生活,全都安排的一清二楚。我瞧著,是早就想跟你私奔了。嘖嘖,姐,你的命可真好,有這麽個男人,一心一意對你。”


    梅梅低頭,沉默半天,才慢慢說:“叫他別忙了。我哪兒也不去。”說著,一滴淚,緩緩淌到腮邊,落到嘴裏,又鹹又澀。


    費揚古“咦”了一聲,探過頭問:“姐,你不喜歡他了?還是你——另有新歡了?誰呀誰呀,說說說說唄!好歹咱一個爹一個媽親了二十多年的親姐弟不是?”


    梅梅看費揚古一眼,擺擺手,“你隻管告訴他。我哪兒也不去。皇帝活著,我在這兒守活寡;皇帝死了,我到皇陵去守死寡。”


    費揚古聽了,在地上轉了四五圈,最後,停下來說:“就是皇帝死了,也不用你去皇陵守寡。頂多搬到暢春園去嘛!”話音未落,就見自家姐姐站起來,扭頭鑽裏屋,歪到炕上,翻身朝裏,不說話了。


    畢竟是皇後寢宮,費揚古跟梅梅再親,也不敢隨意進出裏屋。轉悠半天,這才朝裏大聲說了句:“那——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


    梅梅睜著眼,瞪著牆上窗花,直到外頭安靜下來,綠葉輕手輕腳進來,小心問:“主子娘娘,今天給養心殿送飯,做什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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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梅頭也不抬,豎起一根指頭,吩咐:“叫貴妃她們送吧。本宮身子不舒服,怕過了病氣給皇上。”


    綠葉聽言,急忙問:“可用請太醫過來?”


    梅梅想了想,小聲答應,吩咐不許張揚,請太醫薛辰過來瞧瞧就是。


    綠葉這才出去,叫來書海泉,請他到太醫院請薛太醫,交代紅雲好好照顧皇後,自己則親自到永和宮,對麗貴妃說了給養心殿送飯之事。


    麗貴妃自是滿口答應下來,又問了一番皇後身體如何。綠葉笑著回答:“奴才不懂。不過,好像是昨天下午吹了風,有些著涼了。想必,沒什麽大礙。”


    麗貴妃這才點頭,讓綠葉回去好好伺候皇後,養心殿那邊,有她和眾位嬪妃在呢,不用擔心。


    綠葉回到鍾粹宮,薛太醫已經診脈完畢。開了方子,抓了藥,熬好了給皇後端過去。


    梅梅瞧一眼黑乎乎的藥汁,端過來,抿了兩口,“哇”的一聲吐出來。綠葉、紅雲等人忙不迭端碗的端碗,擦嘴的擦嘴。正在忙亂之時,外頭崔玉貴大聲通傳:“萬歲爺駕臨鍾粹宮。”


    綠葉、紅雲一陣哀歎,真是啥時候亂啥時候來!慌慌張張收拾好皇後衣服,扶皇後坐起來,剛要穿鞋出去迎接,就見皇帝甩大步進來,兜頭就問:“怎麽了,昨天不還好好的?怎麽就病了?”


    梅梅正是心酸體乏之際,猛然聽到喝問,腦子一昏,頓時坐不穩,一頭歪向炕沿。綠葉、紅雲等人跪了一地,一個個低頭不敢說話,竟然都沒瞧見皇後失態。


    康熙顧不得叫人起來,急忙幾步過去,伸手扶住梅梅。這一扶不要緊,隻覺得皇後搖搖晃晃,好似失了脊骨一般,嚇了一跳,坐到炕上,讓皇後靠在自己懷裏,衝著崔玉貴發火:“還不快請太醫,傻愣著幹什麽!”


    哪裏還用康熙吩咐,早有小太監飛奔著去了。


    綠葉、紅雲抬頭,一看皇後突然不好,都嚇了一跳,就勢站起來,灌熱水的灌熱水,疏筋骨的疏筋骨。


    梅梅緩過勁來,半睜著眼對綠葉、紅雲擺擺手,“沒事了,都到下去了。”側過身來,兩手撐著炕,扭頭對康熙輕輕說道:“這次多虧您了。臣妾沒事了,皇上早些回去吧。小心過了病氣。”


    康熙皺眉,揮手讓眾人退下,湊過來小聲問:“這是怎麽了?突然之間,費揚古瞧著也怪怪的,你也病懨懨的。是不是承恩公府有什麽事?”


    梅梅不說話,隻搖頭。


    康熙看的心裏發急,“你倒是說呀,有什麽事連朕都不能知道?”


    梅梅抬眼,瞧皇帝一眼,垂下眼瞼,淡淡回答:“也沒什麽,就是突然可想哭。費揚古他——跟他沒關係。”


    “想哭?”康熙皺眉,也是,皇後這職稱,看著風光,背地裏,有多少說不出的苦惱。尋常人家,小媳婦受了委屈,還能指天咒地哭罵一場。一國之母,要端莊要慈惠,連哭都成了奢侈,更何況如今又是多事之秋。也難為她,一個小女人,硬扛到現在。想到這裏,伸出手來,輕扶梅梅後背,小聲說:“真憋不住了,就哭出來吧。大聲哭,有朕在呢!”


    梅梅聽了這話,抬頭看康熙一眼,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落下一滴淚。最後,苦笑著搖頭,“沒什麽。就是心裏一陣苦。過去了,就沒事了。多謝您了。”說著,往後縮縮,避開康熙手掌,連聲催促康熙回去歇著。


    康熙握握手,歎口氣,收回胳膊,囑咐綠葉、紅雲好生照顧皇後,這才帶著崔玉貴離開。


    回到養心殿裏,康熙愈發覺得不安。叫來心腹侍衛,秘密囑咐他,小心留意費揚古一舉一動。萬一要真是承恩公府裏有什麽難處,皇後礙著麵子不開口,自己多少也能照顧點兒。


    兩日後,心腹回報,費揚古侍衛並無異常。隻是,去肅順府裏,去的比往日勤了點兒。


    “肅順?”康熙皺眉,去年招募海軍,肅順收編石達開等太平天國降將水軍,到青島、旅順、廈門等地集訓,按照計劃,這兩天也該再次出海了。難道,費揚古是要為他踐行?不至於啊,他們之前很熟嗎?費揚古不是跟薩達克親王才是忘年交嗎?什麽時候跟肅順也搭上話了?


    這麽想著,順手翻開肅順近半個月奏折,仔細察看。一看之下,不由生疑,怎麽連海軍十年發展規劃都寫好了?瞧這樣子,不像是建議,倒像是留書——出走?準備出走?


    康熙站起來,背著手在殿裏踱步。想了一刻,吩咐下去,“查肅順與費揚古近日行程。”


    若是這二人是上輩子舊識,那麽,肅順與皇後——會不會早就認識。或者,皇後才是連接費揚古與肅順的紐帶?如果這個假設成立,那麽,前年肅順甘冒大罪,為皇後求情,此舉也就能說通了。一男、一女,男的為女的能夠不懼權勢,這是什麽樣滴關係?


    康熙閉眼,不敢想象。


    肅順上折子,製定了海軍十年發展規劃,甚至連送學子留學海外的事,都安排到鹹豐二十五年。擺明是想甩挑子。至於皇後,一反常態,對自己全無往日和氣,一身疏離戒備。莫不就是聽了什麽話,或者——知道了什麽——計劃?


    幾日後,心腹回報,說肅順與費揚古並無反常。


    康熙“嗯”一聲,“沒有反常,才是最大的反常。就不信,朕還鬥不過你們!”


    接連多日,康熙都命皇後好好休養。到了吉巳日,禮部上書,請皇後出宮北至先蠶壇祭祀。


    康熙直接下旨,說皇後為照顧朕躬,累病了。若不祭祀,失禮於先祖萬民。若祭祀,怕皇後體弱禁不起遠足。故而,今年先蠶禮,習祖製舊俗,改於交泰殿祭祀。


    肅順聽了,冷笑一聲,回家裝病,半月不朝。


    先蠶禮不久,梅梅好容易康複了,每天依舊給康熙做飯送飯。康熙麵上依舊與往日一般,沒人之時,漸漸露出男人本來麵目。借機挨挨蹭蹭、拉個小手兒、親個小嘴兒,美其名曰:“閨房之樂!”


    自從知道肅順也在,梅梅就沒心思跟康熙裝什麽“夫妻情深、帝後和睦”。每每康熙一臉正經湊過來了,梅梅都一臉端莊回敬過去。


    一來二去,勾起康熙不少火氣,偏偏惹禍之人不管滅火,其他人想滅,沒那機緣!硬生生給康熙嘴角燒出了兩個紅痘痘。恨不得抓住皇後肩膀,使勁搖晃著大吼:“說,你這是給誰守身呢?是不是他,啊?”


    可惜,無憑無據,怎能隨意指責國母?更何況,若是皇後真的委委屈屈當麵哭出來,康熙摸摸下巴,不住安慰自己:“朕是明君,是君子,怎麽能幹欺負媳婦那一套二五眼把戲?”


    媳婦?誰的?


    肅順消停了一段時間,等到了初夏,肅順夫人娘家來人,說嶽父病了,想請夫人回去一趟。肅順這才驚覺,還有這麽個好法子。急忙送夫人回嶽家,囑咐她好好照顧嶽父,就是多住幾日也無妨。夫人前腳剛走,肅順後腳就去了書房,暗中請來費揚古。


    也不知這二人商量了什麽,第二天,就有承恩公大夫人遞牌子進宮,說承恩公病了。高燒不退,昏迷中一直叫著女兒名字。


    梅梅一聽,也著急了。不管怎麽說,那也是個爹,急忙賜下上好藥材,囑咐大夫人,不必擔心錢,隻管用好藥。找來太醫院院正喜來樂,命他隨大夫人一同回去,給承恩公穆揚阿診治。


    大夫人握著皇後的手,不肯回去,隻是說:“老爺一直在叫繡心,繡心……可憐他,都十多年沒見閨女的麵了!”說著,眼角隱隱就滲出淚來。


    梅梅這些日子,沒有一日,不是泡在苦水裏。心裏早就泛濫成災,偏偏眼裏流不出一滴淚來。見了額娘哭,自己實在憋不住了,哇的一聲,抱著大夫人,嚎啕不止。


    皇後大哭,底下人怎麽敢幹站著,全都抹淚抽抽搭搭陪著。大夫人看女兒淚濕衣襟,知到宮禁森嚴,尋常時候,連個說話的親人也不得相見。娘娘心裏,也是苦。縱然閨女不是親生,也是從小養到大,怎麽可能一點不心疼。當即顧不得規矩,母女倆互相抱著,一個比一個哭的厲害!


    鍾粹宮鬧出這樣事來,早就驚動養心殿。康熙坐輦,站在院子裏,看了半天。見她母女哭的實在心痛,隻得大方揮手:“罷了,承恩公舐犢情深,皇後孝順恭謹,朕看了也心疼。皇後收拾收拾,隨夫人一同回承恩公府看望看望吧。要是今天來不及回來,住上一夜,朕也不會十分計較的。”


    大夫人聽了,含淚謝恩不提。梅梅瞧康熙一眼,流著淚福上一福。康熙看她如此見外,心裏更加不是滋味兒。


    等皇後鑾駕出了神武門,康熙冷靜下來,大叫一聲,“不好!”匆匆找來一隊禦前侍衛,附耳吩咐一番。臨行前,賜予皇帝手諭,切切叮囑:“記住,若有人敢攔,一並綁了見朕。”


    果然,入夜子時,更深露重,這隊禦前侍衛持皇上手諭,叫開西華門,抬著一頂小轎,押著海軍大臣肅順,秘密進入養心門。轎子直接抬到養心殿大殿,裏麵端坐何人,無人知曉。至於綁著的那位——嗬嗬,大概是肅順人緣好,進宮之前,這些侍衛還不忘了往這廝頭上戴個黑布套,免得給人認出來,丟了顏麵。


    噗,命都快沒了,還顏麵!


    康熙冷笑著,不緊不慢穿好衣服,帶著張德全、崔玉貴來到大殿,吩咐眾侍衛,把肅順捆結實點兒,堵上嘴,留下張德全,其餘人全部退到殿外伺候。


    等到殿內靜悄悄地隻剩下呼吸聲,康熙這才悠悠然站起來,慢慢走到肅順跟前,照屁股上揣一腳,“朕的女人你也敢偷!真以為朕是奕}那個笨蛋?”


    肅順伸直脖子嗚嗚啊啊,紅著眼睛叫屈。


    康熙氣笑了,“不服?朕向來講究人贓並獲、捉奸捉雙!”說著,提溜著肅順脖子,一把按到轎子裏,扯開轎簾,對著裏頭,壓低聲音,陰森森冷笑,“你們兩個——可是老相識吧?”


    隻聽黑影中,一個女子驚呼,“呃——”


    肅順肩膀使力,掙紮出康熙鐵爪,一個踉蹌,險些沒一頭撞塌轎子。轎中女子回過神來,抽抽噎噎、柔柔弱弱,提起裙擺,飄出轎門,扶起肅順,二人手拉手,雙雙跪到康熙麵前,那女子哭著喊一聲:“皇上——”


    康熙扭頭,借著昏黃燈光,看清女子容貌,頓時大驚失色,“你——”


    這幫侍衛,幹什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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