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卿回到大帥府那座莊嚴肅穆的白俄建築大灰樓,老普頭一路小跑迎了出來。


    車穩穩停在大門口,老普頭為子卿拉開車門,子卿對了後排座位的副官大勇喊:“大勇子,去把車停庫裏,小心老帥罵!”


    老普頭哭笑不得,鼻子眉毛眼擠在一處,一臉難看的笑攔住子卿拉到一旁。


    “老普伯,怎麽了?”子卿靈眸轉動,猜測出幾分事情不妙。


    “小祖宗,你又變了什麽花樣去逃了?老帥在發火呢!”


    子卿心裏暗罵,七先生太歹毒了,這麽自己不打他,知道他好臉麵不服他打罵,竟然到他老子這裏告惡狀,算什麽本事!也就七先生同他親近,最知道他的弱處,定然是知道老爹平日裏諸事縱容他,隻是涉及危險的事定然會不饒他。


    子卿沉著臉,彎彎的長睫微翹,偷眼看看老普伯,又扮出一臉的壞笑無辜地應了說:“不曾有呀,孝彥今天一天忙了在空軍基地訓練。”


    一隻手指頂了軍帽在空中耍弄翻轉,蹦蹦跳跳地進了樓。


    快到父親的書房,子卿緩住步子。


    樓道裏靜悄悄,沒了姨娘們的出出入入說說笑笑,也沒了仆人們忙裏忙外見到他躬身問好。


    來到書房外,子卿猶豫地抬手,又放下手沒敢叩門,屋裏傳來一個沙啞但底氣十足的聲音:“臭小子,滾進來吧!”


    子卿一驚,他的腳步聲已經盡量放緩放輕,卻仍未逃過父親的耳朵。


    硬了頭皮進屋,屋裏煙霧繚繞,父親斜倚在榻上抽煙,瞟了他一眼問:“知道回來了?”


    子卿橫下心,堆出一臉驕縱的笑容湊過去給父親端茶說:“不回家還能去哪裏?”


    “爹到要問你小子今天去了哪裏?”胡雲彪瞟了一眼兒子,臉色慍怒。


    子卿見爹的表情雖然惱怒但還不是怒不可遏,就湊坐到跟前說:“去了航空大隊視察,沒有去賭場妓院,爹總是放心了。”


    “媽啦個巴子的!”胡雲彪煙杆一扔,一把抓住了兒子按在榻上,舉手要打,子卿卻“哎喲”地叫了起來。


    胡雲彪看看自己的手,還沒有落下去,知道兒子在撒嬌耍賴,沒有鬆手去靠枕後掏東西,子卿慌得喊:“爹,爹您怎麽了?”


    胡雲彪摸了摸,藏在靠枕後的鞭子不見了,就拍了他腦袋一把問:“媽啦個巴子,你小子一早瘋去哪裏了?當爹不知道,從地上野去了天上,不怕被老鷹叼你一口,摔下來粉身碎骨!你還想去哪裏?就差去鑽水晶宮了!”


    胡子卿心裏有底,怕是父親果然是聽了七先生告狀了,心裏忿忿,嘴裏討巧地說:“爹,孝彥那是學開飛機。教官們膽子像老鼠,生怕我這個太子爺有個閃失沒法向爹交代,一個個前怕狼後怕虎的不許我開上天,隻讓孝彥在地上拉拉花架子,這不是讓人笑話嗎?”


    胡雲彪想想,兒子的話也有理,鬆開手,子卿翻身一軲轆起來,整整衣服說:“他們也是好心,可這樣培養出的哪裏還是人才,都是混吃等死的八旗子弟了。”


    胡雲彪悶了不吭聲,子卿忙拾掇了煙杆,給爹裝上煙點起。看了父親吧噠吧噠吸了幾口,才略放下心,餘光往靠枕後巡視,看見榻褥角露出一截立起的鞭梢,昂頭怒立還真有些駭人。


    “媽啦個巴子的!老子最恨人打小報告!”胡雲彪罵道,子卿心裏暗笑,忙補充道:“爹,七先生也是為了兒子好。”


    “楊小七?你怎麽又和他扯到一處了?”胡雲彪放下手中的煙杆問,“他回龍城不是被他大哥打斷了腿,躺在床上不能下地嗎?”


    子卿心裏一驚,暗覺奇怪,難道不是七先生告狀給父親知道他私自飛行?


    胡雲彪搖頭歎氣,嘴裏嘟噥地罵道:“看看你,一副公子哥兒的性子,是好話聽不進去。聽說你自個兒把個鐵鳥開上了天,嚇得錢參議臉兒都灰了,給我打電話聲音都哆嗦!媽啦個巴子的,也是個熊包!”


    子卿笑了,原來是錢參議在告密,於是堆出諂媚的笑貼到父親身邊坐了說:“當誰都跟你兒子這般威武氣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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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卿可以獨自飛行了,為了慶祝自己航空生涯的一次壯舉,也是為了給無端受他牽連而被七叔踢了幾腳的漢辰壓驚,子卿決定在好友薛明遠的花園辦一次野餐會。


    說是野餐,無非是在玻璃暖蓬裏罕見的冬季綠草野花藤蘿的背景下,架個爐子烤野味。


    子卿自稱會做菜,偏要露一手。楊七爺笑談他在國外做西餐的手藝,也答應為大家拌沙拉,做烤牛排。


    漢辰托腮坐在一邊,子卿問起他會做什麽,漢辰搖頭說:“七叔說,君子遠庖廚。”


    頓了頓又補充道:“可是不明白七叔自己如何也近庖廚了?”


    話音剛落,就見七叔慢悠悠走過來,濕漉漉的手在圍裙上擦擦,滿臉親善的笑意,一把將漢辰提了脖領從地上揪起來,一擰身子膝蓋又在漢辰屁股上猛磕一下笑罵:“七叔還說過,要是餓得昏了頭,孔夫子也要下廚房。”


    說罷斂住一臉的嬉笑正經地喝道:“不會做飯也不能吃白食,去給子卿打下手幫廚。”


    話音剛落,大勇興奮地對漢辰打躬作揖,如被大赦一般歡騰地跑開。


    “龍官兒,醬油瓶拿來!”


    “七叔,給!”


    “你上輩子豬八戒他兒子投胎的是嗎?你聞聞,


    “夥計,給我剝頭蒜。”


    “要幾瓣?”


    “三瓣……不不!四瓣,或者五瓣也可以!”


    “你就說要半頭蒜,哪裏這麽多廢話?”


    漢辰話音剛落,頭上被重重拍了一巴掌,子卿一本正經道:“替七先生打你的!幹點兒活,哪裏這麽多廢話!”


    小七和子卿在灶台燒菜,一個做東北大亂燉,大勇和薛明遠都在琢磨如何往裏麵放紅薯粉的寬粉條。


    大勇自信地說:“要用水泡軟才能放入。”


    薛明遠卻搖頭說:“用熱水泡軟在進去,還不都爛掉了?”


    子卿也糊塗搖頭說:“小時候我做過這道菜,不過都是娘幫我弄好了,我自己倒進去攉弄一下就好。”


    “那也叫你做菜!”漢辰挖苦道。


    子卿忽然一真神色慘然,愣在灶台邊悵然道:“可惜娘不在了。”


    眾人忙和一陣,滿屋是香噴噴的菜香。


    子卿和小七欣賞著自己做出的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霍文靖點頭說:“想不到,竟然有這手藝。”


    灶台邊,大勇等人手忙腳亂地收拾著胡子卿做過那道菜後的戰場,鍋盆朝天,鏟子亂扔,調料瓶子亂敞。


    “快來嚐嚐我的手藝!”胡子卿喊著,薛明遠拿過一台相機趕開眾人說:“先別吃,先別吃,拍張照片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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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津合家花園,眾位來參加軍事演習的老帥紛紛到來,在附近的飯店下榻入住。


    漢辰同七叔一下火車就遇到無妄之災,被一群美女圍襲,氣得楊大帥狠狠教訓了這兩個“有辱門風”的叔侄二人一頓。


    若非胡雲彪出來拉勸,小七和漢辰險些難以脫身。


    漢辰身上有傷,貼在子卿身邊一夜哽咽難眠。


    子卿不時安慰他。


    軍事演習過後,子卿從張繼組手裏找來一輛摩托車過癮,張繼組炫耀道:“這是美國貨,才搞到了。”


    胡子卿撇撇嘴,望了眼合家花園,前麵有汪湖,湖中有個西式的噴泉,是一位裸體美人頭頂一個水罐。


    噴泉從美人頭頂的水罐湧出,天寒地凍,雖然是活水,但水邊靠岸處已經結冰。


    美人的身上也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淩,如披上件半透明的衣衫。


    子卿飛身上了摩托,一踩油門,摩托飛出,在坡地上下飛馳,時而側身,時而縱躍,看得眾人瞠目結舌地叫好。


    “子卿,你小心!”張繼組喊。


    “放心吧,弄壞了小爺賠你兩個!”


    話音未落,就見那摩托騰空而起,原來前麵一座棧橋年久失修,已成斷橋,胡子卿一眼未看準,摩托直奔湖心的西洋裸體美人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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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言陌語】


    晚上8點有一章,繼續88子卿和漢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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