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罵一聲晦氣,踩著坑沿往上爬,但隻要腳上一使勁兒兩邊的土就往下落,一米半深的土坑,我爬了十分鍾愣是沒爬上去。後山一草一木都透著邪氣,這坑的怪異讓我不敢再亂動。


    仔細打量土坑,我發現土坑的形狀像極了漏鬥,坑沿上掉下來的沙石隻要一落到底部,瞬間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我感覺冷汗順著脊梁杆子往下落,身體呈大字型,雙腳死死撐住坑兩邊,不敢動彈一下。我之所以這麽害怕,是因為這種坑在我們這叫做''吃人坑'';,由地下塌陷造成的,有點類似於天坑,但卻更像是沼澤,不能亂動,否則一旦被吸進去絕對死無葬身之地。


    在大山裏哪怕是遇到黑瞎子也有應對的辦法,但碰上吃人坑卻隻能聽天由命,運氣好點興許能被人發現,用繩子從上麵拖出去,要是運氣差點,像我大舅公那樣被土狼從上麵偷了腦袋,那才是最倒黴的。


    還好沒過多久,看不見的媳婦兒就開始抓著我的手腕往上拉,但不知道為什麽,每次我腳尖快要離開土坑的時候,她就突然鬆手,有好幾次差點直接掉到坑底,嚇得我連忙大喊:"別拉了,你這是救我還是害我呢!"


    不知道為什麽,每次進入後山,看不見的媳婦兒的力氣就會變得很弱,出現的次數也很少,像是在害怕什麽一樣。我知道指望不上她,就扯著嗓子吆喝:"強子,二牛,狗剩,甭管是誰,聽見我的趕緊吱一聲!"我吆喝了半天,回應我的隻有山中貓頭鷹的嗚嗚怪叫。


    看著周圍越來越暗,我心裏越發急躁,就算是在大興安嶺土生土長,打過麅子追過野豬的我,也絕不敢晚上呆在後山。


    就在我一度絕望的時候,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入我的耳中,聲音很亂很雜,像是有不少人一起跑,我連忙喊了一嗓子,沒一會兒,滿頭大汗,一臉驚恐的張堅強出現在吃人坑旁邊。看了一眼漏鬥形的吃人坑,他立刻明白了,從上麵拽著我的手,一使勁兒,直接把我給拽了上去。


    雙腳落地,我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張堅強就把我拽進旁邊的榛子林,把我按進草堆裏,衝我比了個噓的手勢。蹲在他旁邊,我聞到一股濃重的汗臭味,扭頭一看,發現他的衣服已經被汗浸透了,攥著漢陽造的右手一個勁的發抖,原本黝黑的臉頰竟然變得煞白一片。我認識他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麽害怕。


    "強子,怎麽了?"我壓低聲音,小聲問了一句。


    張堅強眼睛像野狗一樣掃視周圍,嗓音略微有些顫抖:"我們迷瞪了。"


    ''迷瞪了'';是我們這的方言,意思是被鬼遮了眼,難怪他們走在我前麵卻現在還沒出山。但大山裏生活的人,被鬼遮眼是常有的事兒,絕不可能被嚇成這樣。我問他到底怎麽回事,他磕磕巴巴說了半天我才聽明白,原來他們是被楊樹林裏的東西給堵了,那根本就不是僵屍,而是山跳子!張堅強還沒來得及開槍,那玩意兒就把同村的李大爺給撲倒了,脖子咬得稀爛。


    很多見過山跳子的人,都會誤把山跳子當成僵屍。這玩意兒走起來也是用蹦的,力大如牛,不怕光,但是怕雞、狗、蛇。先前在楊樹林,肯定是我手裏的水鴨脖子把它給嚇跑了。現在還有太陽,等到了晚上,山跳子更凶!我一琢磨,躲在榛子林不是個辦法,反正我又沒迷瞪,不如趁著還有太陽趕緊逃離後山。


    我剛要起身,張堅強就一把給我拽了回去,伸手一指北邊:"別動,你看!"


    我順著張堅強指的方向一瞧,後背立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那山跳子竟然趴在我剛才被困的吃人坑旁邊,用鼻子在坑裏聞我的人味呢!這東西身高接近兩米,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臉是醬紫色的,兩個眼球白茫茫一片,根本沒有瞳孔。陽光照在它身上,皮膚像是起了一層水泡,我離它十來米都能聞到那股惡臭味。


    張堅強用手裏的漢陽造瞄準它的腦袋,甭管能不能打中,隻要它發現我們,先來上一槍再說。我屏住呼吸,不敢發出半點動靜,心裏一個勁兒的後悔,早知道就把水鴨脖子帶上了,那可比漢陽造管用的多。


    我剛才在吃人坑裏呆了半天,人味很重,不斷的吸引著山跳子。但它似乎對後山了如指掌,知道吃人坑的厲害,始終不敢靠近也不肯離開。它不走,我和張堅強就不敢動彈,眼看著太陽就要下山了,好死不死,同村的張二牛拎著砍刀,呼哧呼哧的往這邊跑。也特麽怪事兒了,山跳子趴在吃人坑旁邊被灌木叢擋著,他看不見,偏偏能看見躲在榛子林裏的我和張堅強,然後跟見了親爹似得,一邊跑一邊吆喝:"強子,老趙,快跑,李大爺屍變了,正滿山逮我們呢。"


    我和張堅強根本沒搭理他,使勁往草裏拱。透過草縫,我瞧見山跳子慢慢從吃人坑旁邊爬起,等張二牛發現它的時候,他倆相距不到五米。張二牛怪叫一聲,扭頭就跑,結果沒跑出去幾步就被山跳子從後麵撲倒,一口咬在脊梁杆子上,離得老遠我就聽見''嘎吱'';一聲脊梁杆子斷裂的聲音。


    張二牛連疼帶嚇,嗷嗷直哭,不斷揮舞手裏的砍刀,但山跳子趴在他後背上,根本砍不到它。


    我們和張二牛都是發小,眼睜睜的看著他被山跳子活活咬死,心裏別提多難受了。張堅強把臉貼在地上,偷偷抹眼淚,右手五根手指全都摳進了土裏,有好幾次張堅強都把漢陽造舉起來了,每次都被我給按了下去。打不打得中另說,就憑這杆破槍,把兜裏的子彈都打光了,也未必能打死它,到時候我倆都得交代在這!


    沒一會兒,張二牛就沒動靜了,山跳子也沒吃他,而是在吃人坑旁邊轉了一圈走了。這會兒後山已經完全黑了,我伸手一拍張堅強的肩膀,示意他趕緊撤。我倆剛從草裏爬起來,張堅強像是嚇癱了一樣,嗖的一下又躲了回去,一個勁兒的衝我揮手:"動了!動了!"


    "什麽動了?"


    "二牛!"


    我順著張堅強的視線看過去,發現張二牛像是觸電了一樣,身體不斷抽搐痙攣,緊接著猛地坐了起來,但他的頸椎杆子被山跳子咬斷了,就剩氣管子和脖子前麵薄薄的一層皮連著,整個腦袋都拉耷在胸前。張二牛兩隻手抓著腦袋按在肩膀上,一鬆手,腦袋就吧唧掉下,再按上去又吧唧掉下。看著這詭異的一幕,我腿肚子都止不住打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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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著月亮都爬上來了,他還在那執著的按腦袋,我估摸著他瞧不見我們,就跟張堅強慢慢從草裏爬了出去。一出榛子林,我倆撒腿就往山下跑。可張堅強被鬼遮了眼,再加上附近黑燈瞎火,像瞎了一樣,跑幾步就摔一個跟頭,連漢陽造都摔丟了。我心裏一陣奇怪,他們都被鬼遮了眼,我怎麽沒事?難不成是張大爺臨死之前給我醍醐灌頂起了作用?


    正納悶的時候,我隱隱約約聽到遠處傳來一陣''稀稀疏疏'';的聲音,借著微弱的月光定睛一瞧,我嚇得差點一屁股坐地上。滿身是血,眼睛透著綠光的李大爺正以驚人的速度向這邊跑。張堅強也聽到了,但他看不見,急的衝我直喊:"老趙,是啥在往這邊跑?是二牛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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