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瓊看著王伯當難看臉色,把眼神移到了引他進來的秦安身上,無聲地問道:怎麽回事?秦安湊到秦瓊耳邊,低聲把剛才在院子裏發生的事說了一遍,秦瓊的臉色當時也變了。


    天下的身份秦瓊在登州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那能當得起天下這幾句話跟她稱“兄妹”的人,身份也已經昭然若揭了……他嘴裏說著寬慰王伯當的話,可心裏卻非常之感謝天下幫他解決了這麽個“大麻煩”。


    王伯當也知道這兩天秦瓊事忙,便也沒多擾他,坐了片刻就回賈柳樓去了。


    賈柳樓裏喧嘩一片,都是單雄信那撥兒相熟的弟兄,你一群、我一夥地坐在大堂裏,格外的熱鬧。


    王伯當黑著臉走進來就直接上了二樓,魏征和徐茂公兩人正對坐在窗前的一張矮幾上喝酒說話,一見王伯當這臉色,不由都是一愣。


    徐茂公招呼著王伯當坐下,斟了杯酒遞到他麵前,問道:“你不是說,有兩個朋友要引著去見一下秦二哥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你的朋友呢?……”


    王伯當本來已經把酒杯遞到了嘴邊,聽了徐茂公的問話,胸口的那團火氣再也壓不下去了,“呯”地一聲將酒杯拍碎在了矮幾上,氣衝衝地說道:“別提了!——提起來我就是一肚子的氣!”接著他便把剛才在秦府發生的事,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最後憤憤不平地說道:“這丫頭也太狂了!有機會,一定要滅滅她的氣焰……”他看這位“俏君姑娘”不順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偏巧今天又趕上這麽個事,更是惱上了三分。


    聽王伯當說完,徐茂公看了魏征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的眼神裏看到了幾分緊張。他又另斟了杯酒給王伯當,這才緩緩地說道:“伯當呀,不是我說你,你這兩個朋友也未免太不地道些了吧?他們什麽來路呀?”徐茂公跟魏征並沒有見到李密和楊俊,隻是聽王伯當順嘴提了那麽一回,當時也沒在意,所以對他們的身份來曆並不清楚。


    王伯當把酒一口幹掉,伸手抹了抹嘴,說道:“那個姓秦的我並不是很熟,不過李密卻是我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隻是後來他襲了他爹郡公的爵位,我又入了綠林,才疏遠了……”前些日子乍一見李密,他是打心眼裏高興,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好些年不見,如今也算是各有各的風光,見了麵便格外的親厚。


    李密介紹楊俊的時候沒敢露楊俊的身份,隻假說姓“秦”,他們倆對王伯當是下了功夫的,出手大方之極,著實解決了王伯當眼前的幾個花錢的大麻煩,便是借著銀子開道,才成功的讓王伯當交他們領到了山東,隻可惜什麽都沒來得及做,就遇上了天下。


    “李密?”魏征一愣,問道:“可是蒲山郡公李密,李令伯?”


    “正是!您也認識他?”王伯當也一愣,沒想到魏征居然知道李密。


    魏征與徐茂公對視一眼,齊齊苦笑起來。徐茂公又為王伯當斟了杯酒,說道:“伯當呀,這次隻怕是你行事孟浪了些……”


    “啊?”王伯當滿臉鬱悶,怎麽錯倒在他身上了?疑惑地看向了徐茂公,等他解釋。


    “那姓秦的不明底細,咱們且不去說他,但就是這蒲山郡公,又如何能往秦府領?兄弟,你當時都沒想想自己的身份嗎?眼下山東出了劫皇杠這麽個無頭公案,你卻這麽張張揚揚地帶著知道你底細的人去秦府,這不是給秦府招禍嗎?”徐茂公邊說邊搖頭,對王伯當這次的舉動萬分的不讚同,又擔心這幾天在其他場合遇上“俏君姑娘”,他們會起什麽衝突,到時候秦瓊臉上不好看,所以便耐下心解釋起來。


    沒待王伯當反駁,魏征也歎了口氣說道:“先把羅成撇開不提,那‘俏君姑娘’是省油的燈?她看見你們就變了臉色,難道會是為你?依你的話看,她怕是連李密都沒看在眼裏,反倒是對那姓秦的挺上心,那秦姓的還指不定是什麽身份呢……她若真是把李密他們給驚走了,怕是能少了不少麻煩,這次你可怨不到人家身上……”他看向王伯當的眼神意味深長,他也是著意地開解王伯當,也怕他在壽筵上再惹出什麽事來。


    徐茂公看了看王伯當滿臉的不甘,接過魏征的話茬接著說道:“你這倆朋友呀……他們在秦府早就撂了你的台了,你倒在這裏替他們抱不平?李密他們指不定在盤算什麽好事呢……不然也不會心虛成那樣,幾句話就嚇走了……”他滿臉的不屑,半點都沒有隱藏。


    這回王伯當徹底不說話了,他自己都快被氣死了,在秦府的時候,他倒是站出來替李密他們撐場麵,可人家輕飄飄一句“我們不熟”,硬是把他給賣了,如果說他有十分氣這位囂張的“俏君姑娘”,那倒有十二分惱李密的。他越想越覺得今天這事不地道,越想心裏越慪,可是氣沒地方氣,惱也沒地方惱,隻得一杯一杯地猛灌起酒來……


    ******


    天下心情也極端的不好,她實在是看不透秦瓊這個人究竟是聰明還是笨!明知道楊林已經盯上他了,居然還在這時候大辦壽筵,現在曆城縣的大街上到處是些橫眉立目的家夥,事情辦得這樣張揚,真不知道要怎麽幫他收場……


    她一肚子的火氣在看到正氣定神閑地在品茶的羅成後,越發地旺上了三分,噘著嘴說道:“你倒真閑呀!還有心情品茶……你這個表哥,你打算怎麽辦?”沒道理她為‘他’的表哥這麽操心,‘他’卻輕鬆的跟沒事人一樣啊!


    羅成微微一笑,又抿了口茶,說道:“我能怎麽辦?事到如今,也隻能隨他去了……如果真的出了什麽事,我能做的也隻是幫他照顧家眷罷了……”他是真的看開了,他天天替這個表哥操的都是閑心,人家是半點也沒放在心上,沒準還暗地裏防著他呢!他又何苦做這些費力不討好的事?


    要說羅成不惱秦瓊那是不可能的。從打剛一認識,他對秦瓊便是真心真意,可是在秦瓊心裏,他的地位怕是不及單雄信等人許多……這便也罷了,他最見不得的就是秦瓊那副“先人後己”的性子,他這邊是著急冒火地替秦瓊擋災,可秦瓊卻偏偏總做些不拿自己的小命當回事的舉動,自己給自己招禍……若不是秦瓊這“詭異”的性子時時發作,又怎麽回陷在眼下的困境裏而不自知?又或者該說秦瓊是明明知道身在困境,卻仍是任由這種情況蔓延下去……


    羅成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這事他管不動,便也就不再費這心思了。看在親戚一場的份上,這家眷總是要幫秦瓊顧好的,這點事他還做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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