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腹誹著,表麵上更是不敢怠慢,因正要說話,卻不料其他幾個世子也到了,進了院門,眼睛便骨碌碌亂轉,顯然都是在找尋鍾秀的身影家長裏短種田忙。


    阮雲絲為之氣結,暗道哥哥好糊塗,你召開宴會宴請這些公子哥兒也就罷了,怎麽倒把人引來了我這裏?看等這事兒結束了,我饒不饒你。


    心中不悅,卻是極力克製著,她也知道這些世家公子的能量,更何況人家又沒表現出什麽無禮的舉動。就在此時,連蘇名溪和阮思齊也到了。


    彼此相見,心中百般滋味流轉的同時,也著實覺著有些尷尬,蘇名溪隻和阮雲絲交換了個眼神兒點點頭,便算是打了招呼,倒是鍾南鍾秀碧秋芸娘看見他,心裏著實透著親熱勁兒,忙都上前拜見道:“小公爺,您今天也在這裏啊。”


    “嗯,阮兄下了帖子,我反正無事,就過來湊了湊熱鬧。”


    蘇名溪沉穩道,接著就聽見旁邊幾道倒吸冷氣的聲音,卻原來是幾位世家公子終於近距離看到了鍾秀的容貌,不由的大腦一片空白,有那定力不好的,竟然看直了眼睛。


    這時候阮明蝶等人也過來了,和世家公子們分作兩邊站著,阮明蝶便上前道:“三姐姐,真沒想到你的朋友們竟是這個時候兒到了,咱們都沒見過織機,所以便過來瞧瞧熱鬧。”


    一邊說著,就不動聲色的看了身旁的鍾秀一眼。一看之下,不由得也是吃了一驚,暗道世上竟有如此美麗的女孩子?這……這真是造化弄人,我這侯府千金尚未生成這樣的花容月貌,倒讓她一個鄉下的土包子得了去,這不是暴殄天物嗎?“


    阮雲絲心裏也恨著呢,暗道瞧你妹的熱鬧。原本我不去參加你們的宴會,就是和你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你們倒自己跑了過來,這算是怎麽一回事兒?


    心裏著惱,麵上卻不動聲色,微微笑道:“這熱鬧有什麽好瞧的?如今天近晌午,妹妹還不準備姑娘們的飯菜嗎?倒讓人家說我們侯府怠慢貴客。”


    話音未落,就聽幾個女孩子都笑道:“不急不急,吃飯而已,有什麽可著急的。倒是這織機,今兒定要好好瞧瞧。”


    她們這一句話不打緊。那些世家公子也瞬間找到了理由,一個個點頭如搗蒜道:“沒錯沒錯,俗語說,衣食住行。咱們身上穿的雖都是錦緞,卻還從未看見過織機,如今好容易瞧到了,自然要看個夠本。”


    阮雲絲又好氣又好笑,轉向蘇名溪道:“難怪我大吳國國泰民安盛世繁華。原來權貴們的子弟都是這樣關心民生。隻是既然大家都如此好學,其實織機也不是什麽難以看到的東西。小公爺該建議建議朝廷,定期組織公子們去學習一下才是。例如我就知道,貴雲織染廠和流錦織染廠都在京郊,便是在京城裏,好像也有荷香的一個廠子。是了,若說衣服,倒還其次,難道不聞民以食為天?這食物才是最重要的,論起來,還是下田種地才是第一要學的。”


    阮思齊定力太差,當即就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卻見妹妹狠狠剜了自己一眼,他連忙大聲咳嗽了幾下。這裏蘇名溪心中也暗自好笑,暗道不管到了什麽地方什麽時候,阮姑娘的性情當真是一點都不變,這暗諷極好極妙。因也便順著她的話頭道:“姑娘說的極是,連我也不知道大家原來如此心係民生,改日我便向皇上建議,看看明年春天,也帶著他們尋一塊田,開墾出來先種點東西試試。”


    一句話讓幾位公子哥兒的臉都變成綠色的了。誰都知道當今皇帝關心民生,啊不對,與其說是關心民生,不如說是老頭兒愛玩,蘇名溪這一本如果真的奏上去,隻怕老頭兒就立刻拍案準了,甚至還可能親自參與進去,那可是皇帝,累了自然就可以休息,但這樣一來,那塊田可就成了禦田,種不好要挨罰的啊。


    於是就有幾個人殺雞抹脖子似的向蘇名溪使眼色,蘇名溪一概假裝當做沒看見,就在這時,便聽一個聲音道:“若是要開墾荒田種地,我後院就有好多,姐姐原本說讓家丁們幫我開墾,如今既然幾位哥哥都有心要大展身手,不如就來我這裏啊。”


    卻是阮思舉不知道從哪裏鑽了出來。就連阮雲絲也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出現,還插上了話兒。明明來了枕香閣不久,這小子就下樓不知去看什麽植物了。


    蘇名溪看了眼阮思舉,阮思齊連忙道:“諸位,這是舍弟,咳咳,他每日裏就喜歡擺弄花花草草和泥巴。那個……嗬嗬,剛剛他說的話大家不用在意,不用在意。”


    他這樣一說,才讓那些世家公子們鬆了口氣,一個個拿袖子抹汗,心想我們容易嗎?就為了看美人一眼,險些讓這位阮姑娘給抓了壯丁。咦?這女人言語如此犀利,該不會她就是那個逃婚的阮三姑娘吧?


    後知後覺的公子們這時候顧不上看鍾秀了,都一齊把目光轉向了阮雲絲,像是看怪物似的看著她,然後又都齊刷刷去看蘇名溪的反應,卻見他神色如常,這些男人不由得在心中暗豎大拇指,想著還是人家小公爺,瞧瞧這定力,有幾個人能比得上。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兒,芳草領著兩個小廝回來了,一進院子,便嚷道:“姑娘,小廝們也不知去哪裏了,大爺還說都在前院,結果我就找來了兩個……”


    不等說完,小丫鬟驀然看到院子裏站著的這些人,不由嚇得一個激靈,心想媽呀,怎麽回事?宴會地點改到我們枕香閣了嗎?這……這沒道理啊,再說,就算改到了枕香閣,那……那也該這些千金們過來,怎麽……怎麽連男人們也來了。


    正想著,就聽不知是誰叫了一聲:“咦?姑娘這是要找人幫忙抬東西嗎?還等什麽小廝啊?咱們這裏許多人手難道是白吃飯的?”聲音中的諂媚討好之意,生生就讓芳草身上起了好多的雞皮疙瘩。


    有人帶頭,立刻便有人喊道:“沒錯沒錯,不就是一架織機嗎?咱們也抬得動,來來來……”


    所以說美人是紅顏禍水,這話某種程度上也沒錯。要說起來,這些世家公子的身份何等高貴?這裏麵還有一位小王爺呢,可是這時候兒,他們絲毫不顧自己的矜持和尊貴,都爭著要去抬織機,隻盼著鍾秀能正眼看他們一眼。


    “哎,你們……你們這是幹什麽啊?”


    不等阮雲絲說話,鍾秀和碧秋先急了。


    她們親自跟著阮雲絲去蘇州,抬回了這架民間難得一見的織機,如今又用這架織機織出了最高檔的錦緞,自然是知道這織機價值的,而且,就算不論價值,朝夕相處之下,看著那一寸寸錦繡從這織機中被吐出來,在感情上,也早就把這織機當成了她們最親密的好夥伴。


    現如今,這些公子哥兒忽然間就像吃了春藥似的,一股腦兒就要上前抬織機,那是些什麽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公子哥兒,自己的衣服還不知道能不能自己穿呢,現在來抬織機?開什麽玩笑?


    於是鍾秀和碧秋情急之下,也顧不上害怕了,甚至她們也沒有阮雲絲那份兒定力,“嗖”一下就衝了出來,跳著腳大叫阻止那些公子哥兒,鍾秀的小臉兒都氣紅了,擔憂和憤怒讓她忘記了害怕,她就那麽伸著雙手往織機前一站,憤怒叫道:“住手,都住手,你們要幹什麽?”


    “這……這不是要幫忙嗎?”


    美人兒就在前麵攔著,公子哥兒們哪肯唐突佳人,一個個又連忙站住了,重新擺出人模狗樣的斯文風度,最開始喊得那個便訕笑著道:“咱們……咱們沒有惡意,就是想著幫姑娘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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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會幫忙嗎?一個個錦衣玉食的,這織機很金貴,拿錢也買不到呢,磕了碰了你們負責?”


    鍾秀見這些公子一個個就像正搖尾巴的小狗似的,膽子不由大了起來,她從跟著阮雲絲後,性子也不似從前在家時那般溫柔軟弱,對於親人固然是溫和乖巧,但對於看不上的人,卻一向都是不假辭色。


    幾個公子哥兒臉上都下不來,心想不就是一架織機嗎?有什麽?還拿錢也買不到?難道這是江寧織造裏壓箱底的寶貝?就算是壓箱底的寶貝,我也能弄一架來。“


    正要顯擺顯擺自己的能量和威風,就聽鍾秀已經開始點名,看著蘇名溪身旁的掃書道:”掃書哥哥,還是你過來幫忙吧,再加上那兩個小廝,人手應該夠用。”


    掃書哥哥?


    幾位公子的耳朵一下子就支棱了起來,四處張望著,忽然就見蘇名溪身旁的一個小廝點頭答應了一聲,又轉身道:“名硯,你和我一起去,咱們四個人,一個人一隻角,穩當,不至於把這織機碰壞了。”


    “好。”名硯答應了一聲,和掃書一起走出去,與另兩個小廝一起,抬起那織機走進了枕香閣。(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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