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雲絲這裏想了想,看了看周身上下, 深吸了一口氣,便沉聲道:“芸娘,別收拾棗兒了,你現在趕緊去工廠,看看廠子院裏是不是都整潔,還有,讓工人們別耍滑,賣點力氣幹活,今天過了,每人發一串錢。”


    “雲絲,你這是要幹什麽?”


    芸娘瞪大了眼睛,卻聽阮雲絲道:“你什麽都別問,照我說的做就行。”一邊說著,就將芸娘拉了出去,看著她往廠子方向去了,她這才深呼吸幾口氣,又整了整衣襟和鬢角,這才往村東頭而去。


    村東頭除了程地主家,還住著一個大戶,隻是這個大戶卻不是地主,說來好笑,因為這戶人家的臘味遠近聞名,所以燒臘買賣非常好,以至於幾年功夫,就變成了這村裏的大戶。當然,他們這買**起阮雲絲,那又算不得什麽了。


    此時阮雲絲就看見一群人正聚在那燒臘店前,為首的一個,四十歲左右,三綹長須相貌清臒,正和旁邊一人說笑著,再仔細一看,旁邊那正低頭和他說話,態度恭謹的人,不是蘇名溪還會是誰?


    阮雲絲的心驀然就如同擂鼓一般跳起來,因就在一旁站定了,那賣燒臘的恰是這戶人家的兒子,此時被那中年人問東問西,正覺得有些不耐煩,看見阮雲絲,便把頭往外探了探,熱情招呼道:“阮家妹子,你也來買熟食啊?嘿!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歡吃雞爪子嘛,正好今兒有才出鍋的。


    阮雲絲站在那裏,就覺著好像有樹葉打著旋兒從自己腳邊飄過似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完了完了,我……我這吃貨的名聲如今都進皇帝的耳朵裏了,天地良心啊,我……我吃雞爪子有那麽瘋狂嗎?竟然就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


    卻見那中年人回頭望了望。然後又和蘇名溪說了兩句什麽,蘇名溪忍著笑,便往後退了退,對阮雲絲道:“阮姑娘也來買熟食?你先過來買吧,我……哦,我叔叔這會兒還沒挑好。”


    阮雲絲愣了一下,心想納尼?難道不是要裝著不認識我嗎?但她旋即醒過神來,暗道是了,這村子裏有多少人認識蘇名溪,他想裝著和我們毫無關係。這也不可能啊,那可是皇帝啊。再小的謊言到了皇帝麵前,也是欺君之罪。


    因便微微一笑走上前,襝衽施禮道:“剛剛還沒敢認,原來真是蘇……小公爺。怎麽今日動了遊興?隻是若打獵的話,該去西山那邊吧?”


    蘇名溪心中暗讚阮雲絲舉止得體,因也便笑道:“今日倒不是為了打獵來,陪叔叔四處散散心,不期然就走到這裏了。雖然你們這兒名不見經傳,但依山靠水,景色其實是不輸給那些名山大川的。”


    這賣燒臘熟食的青年並不認識蘇名溪。這會兒一聽說這位就是小公爺,不由得肅然起敬,立刻就著急討好剛剛的老爺子,也就是小公爺的“叔叔”了,因見阮雲絲和蘇名溪聊起來沒完,他就在一旁陪笑道:“阮家妹子,你要買點什麽?說了我好給你稱。”


    阮雲絲心裏翻了個白眼,咬牙切齒道:“來一隻燒雞,一隻烤鴨吧。”


    “好嘞。”


    青年麻利的拿出烤鴨和燒雞稱好,一邊遞給阮雲絲一邊笑道:“那個……雞爪子不再來點了?”


    媽的!!


    阮雲絲氣得在心中爆了句粗口,又暗暗豎了豎中指,她真想轉身就走:這也太傷自尊了。


    忽聽中年人嗬嗬笑著開口道:“雞爪子雖然聽起來不雅,其實吃起來味道還是不錯的,嶺南那邊,因其味美,所以都不叫雞爪子,而叫鳳爪……”


    不等說完,就見青年一拍大腿,高興道:“喲,老爺子真是知識淵博啊,沒錯沒錯,我們家就是從嶺南過來的,要不這燒臘怎麽能做的這樣地道呢?我們那邊的人都喜歡啃雞爪,啊,不對,是鳳爪,如何?阮家妹子,再稱兩斤吧。”


    阮雲絲欲哭無淚,蘇名溪見她一臉的窘態,心中也不禁暗暗好笑,輕輕使了個眼色,於是阮雲絲就會意過來,連忙拿了燒雞烤鴨,垂首道:“公子和大人慢慢逛著,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說完便逃也似的離開了,一邊還在心裏恨恨地罵自己:讓你多事,讓你自作多情,以為人家要你做向導,一聽見信兒就巴巴跑過來,結果丟人都丟到太平洋裏去了。


    這裏那中年人看見阮雲絲匆匆離去,便哈哈笑道:“都說村姑大膽彪悍,隻是這婦人倒有幾分大家閨秀的風範。”說完又轉過頭,饒有興趣的和青年討價還價之後,買了幾包熟食,讓他身後的人拎了,這才興致勃勃和蘇名溪往前走。


    “這便是小王村,當日我雪夜錯過了宿頭,便是阮姑娘收留了我。”


    蘇名溪身邊的這個中年人當然就是皇帝。他當日給阮雲絲去信,言說秋日適宜出遊,讓她好好做準備,就是暗示對方,他打算讓皇帝老爺子親自來此處走一走,之後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看看能不能力挽狂瀾。


    此時兩人在前麵一邊走著,蘇名溪一邊和皇帝說自己當日在這裏和阮雲絲結下善緣的經過,又把之前兩人就在山路上相遇,此女麵對土匪時的臨危不亂等都講述了一遍。


    果然,皇帝聽得津津有味,不過卻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與蘇名溪開某些方麵的玩笑。這可是皇帝,天下間最至高無上的存在,他可以從蘇名溪的講述中聽得出阮雲絲的確是個好女人,但他怎麽可能因為這個女人不錯,就將一個寡婦配給蘇名溪?可以說,皇帝老爺子連想都沒往那方麵去想。


    “哦,這麽說,此女倒還真有些本事了?朕也恍恍惚惚聽說過好像多了個宮廷供奉,進貢上來的布料雖然尋常,但時有驚豔之作,叫你這麽說來,卻原來是這個女子的功勞,唔,不錯,此女倒可以作為天下女子的典範了。”


    皇帝果然來了興趣,品評了兩句後便興致勃勃道:“既然你將她說的這樣好,咱們就過去她那廠子裏看看吧,嗬嗬,朕這一生,多是在皇城內居住,還從來沒見過什麽織染廠呢,想來,那些布料從一堆生絲到變成布料的過程也會十分有趣。”


    蘇名溪等的就是他這一句,連忙笑道:“既如此,卻要和皇上再往前走一程,不如皇上上馬……”不等說完,就聽皇帝笑道:“上馬做什麽?你看朕老了。走不動了嗎?哼!朕若是上馬扛槍,未必就比當年差了。”


    蘇名溪笑道:“臣也常聽說皇上至今仍是練功不輟,這不是白說一句嗎?既然皇上有興致,咱們就走著過去,唔,這是入秋了,別說,這鄉下的氣息雖說是泥土味兒重,這個時候倒混進了顆粒果子的香氣,還挺好聞的。”


    皇帝點頭笑道:“可不是?朕走了這半天,一點兒不覺著累,倒是神清氣爽,這顆粒香比禦花園的花果還好呢。”


    一行人慢慢就走到了流花河畔,蘇名溪循著路徑,還不等走到那廠子前,便看到了一群傣依族人。


    這一下隻把皇帝驚了一跳,看著這些人和中原人迥異的服裝,忍不住小聲對蘇名溪道:“這是從哪裏來的蠻夷?怎麽在我大吳境內,竟出現了這麽多。”


    蘇名溪精神一振,知道重頭戲來了,連忙笑道:“皇上忘了?前年歸原國滅亡,原本的歸元子民四處逃竄,其中一些也到了我大吳境內,皇上仁慈,特旨各路官府撫恤優待,這些人就是當日的歸元子民,我聽說他們好像是一個部落,叫什麽傣依部落的。”


    皇帝深以為奇,目光送著那群傣依族人,搖頭道:“不對不對,歸原國人流落四方,到我大吳境內之後,不過是在邊疆安居,這些人怎麽卻來了這裏?”


    蘇名溪笑道:“人有知足者常樂和不知足者常樂兩種,邊關又如何能和我大吳中原相比?有的歸原人隨遇而安,在邊關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窩著就好。自然也有些歸原國人不甘心一輩子為衣食奔波,想找個肥沃的地方世代居住,衣食無憂,這也是人之常情。這些人就是千裏迢迢遷徙而來,皇上請看,前麵就是他們的部落,房舍和咱們中原的建築風格倒也有些不同,別小看了那幾棟房子,可是住著將近一千人呢。”


    皇帝嚇了一跳,失聲道:“就那麽幾棟房子,住一千人?咱們大吳一個村子也比它大得多啊,一個村子可沒有一千人。這些人也當真能吃得了苦頭。”


    蘇名溪笑道:“是,我也聽村民們說了,這些傣依族人最是吃苦耐勞,來了不到兩年,已經開墾了幾百畝荒地,他們苦苦捱到現在,怕是當日逃亡時帶出來的物資也已經山窮水盡了,就指望著這幾百畝地產的糧食活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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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說邊走,竟然就來到了傣依族人那集中在一起的茅草石頭房前,恰好看到幾個老人在那裏聊天,其中除了傣依族人外,竟還有幾個穿著漢人衣服的老頭兒,皇帝談興也上來了,也不管自己的尊貴身份,就跑到一塊大白石上坐下,蘇名溪立刻知機的對正在旁邊玩耍的一個孩子道:“我們是過路的,這會兒有些口渴,能不能給碗水喝?”(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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