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們走後,芸娘便忍不住笑道:“王嫂子也就罷了,那個方嬸子,實在讓人尊敬不起來,嘖嘖,一匹錦緞給了她,我隻覺著可惜。”


    阮雲絲笑道:“有什麽可惜的?不看她,也看在旭哥兒的麵子上。”


    芸娘笑道:“這真是奇怪,她們兩口子那樣的人,竟生出了旭哥兒這樣的孩子,真不知是哪輩子燒了高香。”話音剛落,忽聽外麵的小黑大黃又汪汪叫起來,不等阮雲絲走出去,便聽鍾南道:“姐姐,外麵是個不認識的男人,待我去問問他幹什麽再說。”


    阮雲絲和芸娘便不做聲了,過了不一會兒,便見鍾南手裏擎著一張紙跑進來,漲紅了臉叫道:“姐姐,流錦布莊真不是東西,說是他們老爺子給的五千兩銀票,從此後和咱們再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了,這……這簡直是放屁一樣,五千兩銀子?他們全家的性命就值五千兩銀子?明明是他們自己做事不對,姐姐沒說什麽,他們倒惱羞成怒了,這哪有這樣道理?”


    鍾南氣憤之下,都有點語無倫次了。拿著銀票的手也在顫抖著。阮雲絲卻是眉頭一挑,將那銀票接過來看了看,然後抬頭道:“南哥兒,你剛剛說,是他家老爺子讓人送來的銀票?”


    鍾南還沒回過味兒來,氣得點頭道:“是,那人是這麽說的。而且把銀票扔進來轉身上馬就走了。倒怕我們追著還似的。呸!他們既然無情無義到這個地步,咱們還管什麽?五千兩銀子也不多。姐姐,這可是他們先斷了情義。日後咱們和誰做買賣也不能再和他們流錦布莊做了,哼!這些錦緞拿出去,不知道多少大布莊搶著要呢。不行,我今天下午就把錦緞拉去綠水城。我就不信了,除了他們流錦布莊,咱們就找不到買家了?我不但要賣。還要當著他們的麵兒賣了……”


    鍾南憤憤不平的說著,鍾秀就在一旁道:“哥哥別氣了,你慣是這樣衝動的,不如聽姐姐怎麽說,左右這些錦緞都是姐姐的,又不是你的,你急個什麽勁兒?”


    鍾南讓妹妹一說。也覺得自己剛才的確是氣得過頭了,不由得呐呐道:“我……我也是替姐姐不平,哪……哪有他們這樣欺負人的?哼!如果不是那混蛋跑得快,我真想把銀票摔在他臉上。”想想覺得不對,連忙又加上一句道:“摔在他臉上之後再拿回來。總之不能便宜了他們。”


    芸娘見阮雲絲不但不惱怒,臉上反而掛著淡淡笑容,不由得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皺眉問道:“妹妹到底是怎麽打算的?說出來聽聽,你……你怎麽還笑起來了?莫非這就是怒極反笑?”


    “撲哧。”


    阮雲絲這回真是笑出了聲,搖頭道:“怒極反笑?果然這戲是沒白聽的,連這個詞兒也知道了。”不等說完,聽芸娘氣道:“我雖然不識字,你也不能就把我瞧扁到這個地步啊?廢話少說。你到底是怎麽打算的?”


    “還能怎麽打算?既然是白給的銀票,自然就收下來,然後等等看囉。”阮雲絲笑著又看向手上那張銀票,心中暗笑道:五公子啊五公子,這可是你們家老爺子上趕著給我的,可不是我去要的。而且是扔下就跑,我不能不收吧?


    “等……等等看?”


    芸娘也急了,恨恨地捶著炕沿道:“流錦布莊把事情都做絕到這個份兒上了,妹妹你還要等等看?憑什麽?憑什麽你對他們就這樣讓步?就算當日五公子救過你,可你也救過他們,那天藍色布,若不是你的話,他們全家這時候還不知道掉了多少顆腦袋呢,難道抵不過那次他救你?你還等什麽?趕緊找下家才是正經吧?”


    阮雲絲笑道:“你們別沉不住氣,仔細想想就明白了,總之這事兒我心裏有數,你們就放心吧。”


    芸娘看著她輕輕鬆鬆地古怪樣子,心中疑惑,而鍾南鍾秀在一旁卻尋思過味兒來了,隻是心裏難免還有些疑惑,不過這事兒既然出現了疑點,阮雲絲都要等一等了,他們倒也不用在旁邊非得把素五公子一棒子打死,本來就不是做小人的料,又何必枉做小人呢?


    不過接下來幾天,卻是出乎阮雲絲的意料,竟不停有人上門遊說,除了幾家一二流的布莊之外,就連貴雲也派出了人三番兩次來請阮雲絲,那派頭,真真是比劉備三顧茅廬還虔誠,若非阮雲絲打定了主意,就衝這份誠意,也真是不好意思拒絕了。


    但再怎麽不好意思,阮雲絲最終還是將這些家布莊一一拒絕。那些織好的錦緞就堆在裏屋炕上,她看到了那些人眼中的貪婪和驚奇,心中自然是驕傲的:這便是自己的本錢,她相信以素流雲的精明,絕不會願意讓自己和別的布莊合作,之前的事,說不定就是出了什麽差錯,而且很可能是素老爺子一手導致的,素流雲很可能是在外地,才會造成現在這種情況,所以,她願意等,不為別的,就為了言老掌櫃和那位溫柔仁善的素五公子,她願意再給他們一個月的時間來挽回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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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月的時間,應該已經是極限了,素流雲就算去外地,身為素家現在的掌事人,也不可能一個月不回京城這大本營來,如果真的還毫無動靜,就隻能說自己看錯了人,對方也是一個隻會意氣之爭的無能之輩,這樣的人,即使和他合作,也沒有什麽前程可言。到那時,自己仁至義盡,再向別的布莊伸出橄欖枝,她相信,一樣會有很多布莊爭相招攬自己,商人逐利,這些錦緞,就是證明自己值得他們招攬的資本。


    所以阮雲絲一點兒也不著急,隻不過她在這裏穩坐釣魚台,從千裏之外正趕回的素流雲卻已經急得嘴都起泡了。


    素老爺子一時衝動,惱羞成怒之下主動斷了和阮雲絲修好的所有念想,這可把言掌櫃急壞了,這事兒就是他出的主意,何況東家後來給人家的那五千兩銀子,就等於斷了所有後路,所以老家夥也實在沒臉上門去找阮雲絲,何況他隻是一個掌櫃,一切都隻聽命於東家行事。萬般無奈之下,老掌櫃隻好一封快信送去給了正在遼東視察的素流雲。


    因為有了阮雲絲做後盾,眼看流錦布莊的前途不可限量,而遼東那邊因為朝廷鼓勵耕種貿易,如今的經濟也正在起步之時,素流雲憑著一個商人的天生敏感,已經察覺到那裏有無限商機,據他所知,徐家已經派人前去視察了,自己也不能落於人後,不然恐怕別說分肉吃,就連湯也難以喝上一口了。


    隻是遼東遠在千裏之外,雖然沃野千裏,但從前卻是少有人煙,如今雖然朝廷往那裏遷徙了許多人口,在一項項政策下達後,經濟又有騰飛之勢,但到底具體情況如何,他還是不落底,這筆投資不小,他不能不謹慎行事,所以再三考慮後,才決定親自走這一遭。


    誰能想到走這一遭就走出了天大的禍事。


    如今遼東這裏的情況,素流雲已經心中有數,原本心中興奮不已,暗道在朝廷支持下,這裏很快就會富得流油。那些被融入此處的各族百姓富商首領們,和在此處定居的漢人們,他們在富裕之後,消費最多的是什麽?當然就是吃穿住行四樣,流錦布莊的錦緞還不夠支撐這裏的需要,但是好在還有阮姑娘,隻要回去就立刻讓她建廠,買下幾十甚至幾百的女奴織錦,到那時,這裏將會是錦緞的一個巨大消費市場。


    素五公子美得心花怒放之餘,把未來的藍圖都規劃好了,他甚至想先在這裏建一個大染廠和大布莊,先把名氣打響。誰知道剛把廠址選好了,還不等具體操作,言掌櫃的急信就到了。


    一看之下,素五公子被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萬萬沒料到父親和言掌櫃精明了一輩子,到老了竟然能行出這樣一件糊塗事來。糊塗事做了也就做了,千不該萬不該,父親不該惱羞成怒,竟傻得主動斷了和阮雲絲的情義。想也知道,經曆過幾次事件,對方的名頭早已打響,就連貴雲都打過人家的主意,何況那些比自己家實力還要雄厚的大布莊?


    阮雲絲就是一隻下金蛋的金鳳凰,可以說,正因為她講情義,而自己和言掌櫃又一直對她厚道,這才能把這隻金鳳凰留在流錦布莊這樣一棵並不十分粗壯的梧桐樹上。


    如今父親昏招連出,豈不是等於主動把這隻金鳳凰推向了那些枝繁葉茂的大梧桐樹嗎?自己和言掌櫃費盡了心血情義,最後卻為別人做了嫁衣裳,更何況,沒了阮雲絲那花樣繁多的錦緞,流錦布莊剛打出來的名聲豈不是就要這樣付之東流?日後還有什麽資格來維護住這個宮廷供奉的職位?還拿什麽去鋪展那錦繡未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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