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殿,史從雲躺在趙侍劍的腿上,讓媳婦幫他輕揉太陽穴,至於兒子早讓他丟給奶媽去了,手裏捧著禮部的奏疏,這些上奏是關於這幾天與遼國議和的事情。


    盟約要鴻臚寺和禮部,翰林院去寫, 史從雲想了想還是指定了禮部的老家夥們,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如果三個部門攪合在一塊,說不準要扯皮到什麽時候。


    南方剛剛打仗,北麵遼國使團到京城,還有南唐的使者也在,鴻臚寺和翰林院會比較忙,那就讓禮部去做。


    加之本身他對此事並沒有那麽重視。


    簽了盟約遼國就真的不會進攻他們嗎?那怎麽可能, 自古以來就沒什麽盟約能蓋過利益,隻要利益足夠大,管你什麽盟約不盟約。


    項羽和劉邦的鴻溝議和,比較知名的曹劉孫三家各種盟約,李世民和突厥的城下之盟,就沒有哪個被遵守過。


    他當然不會指望隨便簽個字,大家就能和平相處,真的互不侵犯防備。


    這個忽悠的作用無非讓遼國安心,避免他們亂中出錯,或者狗急跳牆,關北的兵他一個都不會撤,當然史皇帝的大軍在三關以北部署的,也遠不像他掛在嘴邊那樣帶甲十萬, 禁軍隻有三萬,要應對幽州以南漫長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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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準備南方要打仗,數量還會增加。


    “那蕭綽是什麽人, 能讓官家念念不忘。”身後的趙侍劍突然冷不丁問了一句。


    史從雲心裏咯噔一下,隨即麵不改色一本正經道:“女人。”


    “十二歲的契丹女人?”趙侍劍手上的力道大了一些。


    “那.......是事出有因, 總之你不懂。”史從雲煩惱, 總不能說自己這是除之而後快,給自己安排個稍微穩妥點的將來吧,那誰會信啊。“你相信我就成,總有一天你會明白。”


    “哼,你想試試番邦蠻夷的女子,還找那麽多借口.......”趙侍劍輕聲道。


    “哪裏,你多想了,如果真是那樣那蕭胡輦也不錯,把我想成什麽人了。”史從雲不滿的說。


    趙侍劍柔和下來,輕柔為他按摩,“那怎麽還罵他們,他們畢竟是大國的使者,這樣會影響天下局勢。”


    “我不爽,就想罵罵他們出氣。”史從雲撇嘴,理直氣壯的說。


    趙侍劍不知道他為把蕭綽弄來已經是第二次煞費苦心,上次因為邵廷琄沒聽懂他的話導致計劃落空,這次又因為蕭思溫聽不懂他的話而計劃落空,心裏早憋了一股子火氣, 郭廷謂是自己人,不好罵他出氣, 自然隻能找著遼國人罵了。


    趙侍劍忍不住輕輕一笑,臉色柔和,“你現在是官家,是天子,怎麽還能像以前一樣混不吝。”


    史從雲把手中奏疏丟在一邊桌上,大手往上一伸,抓住趙侍劍的柔嫩小手:“那還不是一樣,還記得以前在史府小院大樹上的小茅屋嗎?


    咱們住在裏麵還可以看星星看月亮多開心啊,萬歲殿外麵那棵老樹,我讓人搭了一間,晚上我們一起去看星星,史進讓奶媽帶他。”


    趙侍劍刷一下臉紅了,她當然知道史皇帝心裏想什麽,哪裏是看星星。


    “你就不能多想想天下的大事嗎,老在別的地方動歪腦筋.......”趙侍劍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潔白脖頸也紅了。


    史從雲嘿嘿壞笑起身,將她摟在懷裏,隨後輕撫她的腰背,趙侍劍肯定是想起那些美好的回憶了:“都老夫老妻的,有什麽好臉紅的。再說國家大事我不是在想嗎,你看這是和遼國議和的盟書,禮部送過來的我看看有什麽紕漏。


    而且南方的事情我也準備好了,何況我在這鬧得越大,越能吸引注意力,對南方的軍事準備越發安全。


    我現在最擔心的還是死人,隻有更多的火藥,更多的火器,才能讓我安心.......”


    “漢中的硝石礦今年又能添好幾處,明年起肯定會增加很多產出。”即便進了宮,趙侍劍身為貴妃依舊總管六尚宮。


    史從雲輕撫她的秀發:“等哪天刀劍入鞘,馬放南山,我們就可以什麽都不幹,整天看星星,生一堆娃娃,再交給奶媽去養。”


    趙侍劍安靜聽著,嘴角揚起好看的幅度,溫柔的順從他,“要看星星也可以,不過把宮裏所有人都安排出去,她們不能在裏麵,隻許小黃花在。”


    “好,都答應你!”史從雲激動的說。


    旋即將她抱起來放在懷中,抱緊些:“趙侍劍,咱們一起走過這麽多年,他們都說我英明神武,神策寰宇,可其實我知道不是。


    很多時候都是生死之間,擔驚受怕,有些不過運氣好而已,都不知道這樣的路還要走多遠。


    有時候真覺得很累,沒有當初手下隻有百十號弟兄的輕鬆快活。”


    趙侍劍溫柔撫摸他的臉龐,芊芊玉手溫熱,流出似水柔情,這在她身上可謂難得:“那是上天庇護,你是天子,蒼天自然會保佑。


    官家是天下萬民的官家.......


    這百十年來分崩離析,生靈塗炭,神州肆虐;如今數十萬人拋家舍業,勞燕分飛,隻為追隨官家麾下,遙望龍旗,總要有一個更好的結果,給天下一個交待。


    那必將是輝煌又沉重,銘記千古,青史筆墨大書特書的結果。”


    說到這些,她眼中閃著光,亮晶晶的很好看,一刻也沒離開史從雲的臉。


    “他們說溫柔鄉,英雄塚,我身為女人十分想反駁,隻是又覺得無力反駁。


    如果非要說一點,隻能說他們是自私自利的.......


    他們那麽多人,全天下數不清的人,都把期盼,希望,對未來的憧憬加於官家一人之身,他們自然不想你被女人迷惑而是去豪情壯誌,天下人希望伱是一個英雄。”


    “那你呢,你希望我是個英雄嗎?”史從雲問。


    趙侍劍摟著他的脖頸,很認真的點點頭:“希望,我也是天下人,是芸芸眾生之一,自然希望官家是一個英雄,最令我迷醉,讓我深愛,令我臣服的英雄。”


    “我遲早會一統九州!”他在趙侍劍的粉嫩紅唇上啄了一口。


    說著他提筆在麵前的白紙上下寫下兩個大大的字“靜”“興”。


    “隻是這些時日以來,一件事一直在我心中縈繞,難以決斷,想起來就煩躁。”史從雲皺眉。


    趙侍劍這次沒頂嘴,乖巧依偎在他懷中,“隻管相信自己,你做出的決斷總是最英明的,向來就是如此。”


    史皇帝不說話,安靜摟著懷中寶貝,一統九州並非信口開河,隨便說說,早有完整的規劃,


    在他心裏,南漢,南唐,吳越是第一批。


    燕雲十六州,遼東,大理,是第二批。


    河套,河西走廊,西域是第三批。


    可事情很多,道阻且長,需要堅持奮鬥,很多事業遠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


    .......


    嶺南之南,自韶關沿曲折北江南下,穿過群山萬壑,茂密森林,一座堅城聳立江西,兩江交匯,水網並流,衝刷出大片白色沙洲,蜿蜒數裏長。


    三角州上,沙石錯落,眾多白色營帳林立,外圍沙地盡頭到處是土木堡壘哨塔,五步一哨,十步一崗。


    那便是南漢國洸口大營,位於英州西南五十裏,連江與北江匯流之處,是北軍南下必須經過的交通要道。


    南漢在此設洸口巡司,囤駐重兵。


    江麵舟船林立,數不清的各色旗幟飄揚,水邊多赤裸上身的漢子,在江邊列隊操練。


    江心數裏灘州,大小營寨林立,往返的人很多。


    大腿粗細的木頭橫豎交織,搭建成一座高台,高台上一是一把黃梨木太師椅,上方端坐著一人,身著官服,繡有翔雲猛虎,袖口收緊,圓領紫袍。


    旁邊的軍士恭敬的煽動規律蒲扇,驅趕江口還帶的悶熱空氣。


    此人正是被南漢國主派到關口練兵的邵廷琄。


    邵廷琄是貧苦人家出身的孩子,在南漢像他這樣的人想要往上爬隻有一條路,那就是子宮然後入宮。


    邵廷琄走的就是這條路,靠著機敏和聰明好學,他也很快在宮中有了立足之地,加之他做事努力,得到先帝的提拔,成為南漢國權勢最大的宦官之一。


    而來洸口練兵,是他自己要求的。


    遠離天子,等於遠離權力中心,很可能會發生許多意想不到的意外,自己的權勢也會不保,這些久曆宮中的邵廷琄自然知道。


    隻不過他依舊選擇這條路,因為他知道南漢國等不了.......


    正因他是貧苦人家出身,邵廷琄自小渴望知識,勤奮好學,博古通今。


    一年前,他曾在番禺給國主闡述如今時局的厲害。


    直言南漢能偏安嶺南之南五十年,並非曆代國主有多聖明,也非文武賢能,根源在中原大亂,征戰不休,使嶺南之地置身事外,天賜五十年安全。


    但他看曆史,發現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如今北方逐鹿逐漸顯現端倪,秦朝國主史從雲有真主之資,越來越有一統天下的趨勢,事到如今,南漢已難以獨善其身。


    而五十年的和平也給朝廷帶來兩大弊端,一是軍備廢弛,對軍事不夠重視,沒有麵對過北方大軍。二是驕傲自滿,沉迷仙佛,自以為天下無敵。


    如今天下大勢已經改變,特別是史從雲大敗遼國之後,朝廷需要有兩手準備。其一就是整兵備戰,練兵。其二則是拿出府庫中的珍寶金銀,與北方的大國通使交好,如有必要可以臣服。


    這些都需要早做準備,快做準備,時間不等人。


    不過他至今都記得當時年輕國主的反應,並非憤怒,也非高興,而是.......一臉懵然,似乎完全沒有理解他的長篇大論是什麽意思。


    他當時心裏一下涼了半截,哪怕國主聽後大罵也好,至少說明他聽懂了,而看當時國主神情,根本就沒理解他說的是什麽事,五十年的成平日久,消息閉塞,已經讓南漢國中處在一種閉門造車,上下沉醉在自己的小小江山裏的氣氛,而不知道北方的威脅到底有多大。


    幾天之後,有人參奏,後知後覺的陛下才對他有了厭惡之色。


    不過他畢竟主管多年府庫,陛下好吃喝玩樂,遊山玩水,全離不開他,不過他最終還是自己請求離開番禺到洸口練兵,準備迎戰北軍。


    樊胡子等那些神婆賤婦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天下大勢,還想著蠱惑官家。


    可他不能坐以待斃,必須為朝廷盡最後的努力。


    .......


    邵廷琄遙遠遠處江邊辛苦訓練的士兵,問身邊判官:“北麵的戰事怎麽樣了。”


    判官猶豫一下,“這幾天的戰報都差不多,反擊都被打敗,秦軍已經完全占據郴州,立穩腳跟,開始修繕城牆,暫時沒有南下的意圖。”


    邵廷琄點點頭,不再多說,眼神中流露難以掩飾的傷感,他自己是不完整的男人,無法生育,他最欣賞,最看重的侄兒邵令忠向來被他當成自己的親兒子培養和教育。


    結果卻在這次大戰中因為身先士卒,誓死不退被秦軍殺死,首級掛在郴州城頭,不少難逃的人都看到了,難以全屍下葬。


    忠君愛國,保境安民是他教給侄兒的,可現在他一時居然有些後悔,說不定就是他的教誨害死了自己的侄兒。


    “風有些大.......”


    邵廷琄抬手打斷親從的話:“不必,我在這親自監督練兵,我們要隨時準備好反攻郴州,時間不等人,等秦軍站穩腳跟,修築好壕溝堡壘就更難了。”


    “可朝廷給的糧餉,隻怕不夠打一場大戰,打起來戰來吃喝拉撒一下也就多了,今年陛下做了夢,說夢到仙宮,要在番禺東山建夢中仙宮,花費很大.......”


    “糧餉不濟我從私庫中補充,如果還不夠我自會想辦法。”邵廷琄歎口氣:“你不懂,郴州是門戶,北軍本就強盛,如果再有郴州,他們南下攻伐會更加便宜!”


    邵廷琄說著端起手邊青玉茶杯喝了一口:“無論如何,郴州不能丟,更不能給北朝留下我們軟弱可欺的形象,以滋生他們的野心,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至於陛下,至於朝廷那邊........唉,我自會上疏說明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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