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竟然能有這樣的琴聲?真正是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聞呐!”那些士子一個個都露出驚豔的神情,隻有明月鬆一言不發,這琴聲他是聽過的,除了媚使索玉還有誰能有這樣出神入化的造詣?看來這女人該出場了。


    士子們都暫停了手上的酒令,一個個探出頭去張望,看是從哪裏傳來的琴音。很快就被他們發現了目標,原來湖中央有一座小島,琴聲便是從那隨著水波傳來的。


    “明相,不如就將船靠岸,我們便上島尋訪一下是哪位高人能有這般的造詣。”


    盛情難卻,明月鬆當然沒有拒絕的道理。上官凜也有了好奇心,便跟著這班人上岸尋琴。


    島上鬱鬱蔥蔥,正是乘涼避暑的好去處,許多遊湖的百姓便在這島上小憩片刻。小島高石之上有一座納涼的小亭,琴聲便是從那傳來的。眾士子伴著琴音趕到小亭的時候,琴音卻戛然而止。


    隻聽亭子裏頭傳來一聲歎息,“唉,有人打擾,這琴隻怕是彈不了了。”所有人都是一愣,隻見亭子中央石桌旁,一個人背對而坐,桌上放著一尾古琴,想來彈琴的人便是他了。但說話的卻是另一個靠著闌幹的書生。這書生正是董清秋,那彈琴的則是書童索玉。


    董清秋看著明月鬆一行人過來,便也不看,就對索玉說道,“把琴收了,不要在這擾了別人遊玩的雅興。”


    那些士子忙不迭地上前來,“這位公子且慢,我等在湖上就聽得此間琴音,堪稱是天籟之音,我們乃是慕名而來。”


    “是啊,是啊!敢問兩位公子高姓大名,師承何處,琴技能有這般造詣,恐怕當世能和公子相比的,屈指可數。”這些人都對索玉的琴技佩服得很,今天的索玉彈得一曲比起在文昌侯府與明月鬆比拚的那首更加悅耳動聽,或許古琴原本就是修身養性的,最適合在這山野之間無人之地彈奏,才能把那空靈、超脫的旋律發揮地淋漓盡致。


    明月鬆冷不丁說道:“真沒看出來,董兄這位書童一曲《鳳求凰》,倒也真正把司馬相如夜誘卓文君時那股味道給彈出來了,這份功力還真不簡單呢。”


    董清秋心裏一愣,沒想到自己覺得不錯的這首曲子,就是那首後人為卓文君夜奔所作的《鳳求凰》,她看向索玉,卻隻見他微紅了臉,收拾琴的手都遲鈍了一下。


    那些士子聽明月鬆口裏喚著“董兄”,一個個都不禁疑惑起來,“莫非閣下就是天下第一才子董清秋?”


    “董公子的書童便有這般出神入化的功力,那董兄的琴技該到了何種神乎其神的境地,天呐!吾命休矣!”這些士子一個個都婉歎不已。


    董清秋看了明月鬆一眼,微微哂笑,“諸位說笑了,清秋不過是因為天氣悶熱,帶著書童出來散散心,說起清秋的琴技,又哪裏能和明月大人的簫功相比?”說到這的時候,董清秋隻覺得腦袋後在滴汗,怎麽就覺得這句話聽起來這麽猥瑣呢。


    “董兄太謙虛了。”那些士子哪裏相信。眼見得董清秋要走,一個個都圍著不讓她動。董清秋這才看見走在最後邊的上官凜,故作吃驚道,“咦,這不是劉產劉兄嗎?這麽有雅興同明月大人一起遊湖啊?”


    上官凜本來還是一張冷臉,聽董清秋叫自己劉產,不知怎麽覺得本來了無生趣的遊湖有了點樂子,頓時換成了一副笑臉,“是啊,公子,你在啊,既然大家都讓公子彈琴,公子就彈一曲讓大家聽聽啊。”


    明月鬆一愣,回頭看上官凜,從來沒見過上官凜露出這樣憨笑的表情,心裏頭不禁嘀咕,看來董清秋和他確實非比尋常。


    董清秋也不理會上官凜是不是又要考較自己的琴技,直接說道,“恐怕要讓劉兄失望了,清秋不會彈琴也不會作畫更不懂得吟詩作對。”她看向上官凜,他的眸子裏頭有一絲驚異,似乎沒想到董清秋會如此坦率地承認自己是個假冒偽劣的才子。不過她更看得出來,上官凜並沒有失望。


    他當然不會失望,董清秋讓明月鬆找那麽多品格高尚,喜歡舞文弄墨的才子去陪伴上官凜,就是想讓他知道這樣人的生活是多麽地枯燥,她看得出上官凜不是一個附庸風雅的人,在明月鬆的遊船上一定會無聊至極。而他同時還會發現,這些所謂的才子根本不能夠對國家提出多少有用的建議。在巨大的心理落差下,自己這個被稱為天下第一才子的人反而承認自己什麽都不會,一定不會讓上官凜失望,甚至還會有一絲慶幸,一絲驚豔,幸虧自己同他們不一樣啊!


    上官凜笑道:“那你也配叫天下第一才子麽?”


    “誒,董公子是開玩笑,董公子若是不懂吟詩作對,那我等就根本連字都不識得!”那些士子當然不相信盛名之下的董清秋其實難負。


    上官凜當然知道她說的是實話。


    董清秋也不理會那些士子,隻看著上官凜,對明月鬆道:“清秋想同劉兄單獨說兩句話,不知道方便否?”


    明月鬆看了上官凜一眼,他沒有否決,明月鬆便也不多說話,隻對上官凜說道,“我們先回船上。”這就領著其他依依不舍的士子離去。


    董清秋也對索玉使了使眼色,索玉認得上官凜就是上次要試探董清秋武功的人,不禁有些擔憂,“公子,他……”


    “索玉放心,你家公子雖然沒半點功夫,但還不至於要你每日都守在邊上。你先下去吧,劉兄不會傷害我的。”董清秋偷睨了上官凜一眼,直接連自己不懂武功也承認了。


    索玉這才下去。


    董清秋臨風而立,看著明月鬆和那群士子搖著扇子往船上去了,這才對上官凜道:“清秋想見皇上一麵還真是不容易呢,要不是打聽到明月丞相有意邀皇上來遊湖,清秋隻怕都要在家裏窩得發黴了。”她可不想讓上官凜知道自己和明月鬆串通好時間的。誰知道明月鬆暗地裏頭有什麽陰謀,她還不想有朝一日被他給連累。


    “這麽說來,你的消息倒是蠻靈通的。”上官凜不再笑,而是正襟危坐,終於算是正正經經地看著董清秋。


    “清秋的消息不靈通,隻不過是文昌侯爺的消息靈通罷了。”這個順手的借口應該是再好不過了。上官凜顯然沒有理由懷疑文昌侯的影響力。


    上官凜伸手摸了摸手邊的綠綺琴,“琴是傳說中的綠綺琴。”


    “可是人卻不是傳說中軒轅先生的徒兒,是這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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