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念”字符生效之時,白璧無瑕因傷剛從一處戰場撤回。虛境的水生妖怪化身海族潛入海下,在海族的大後方製造了許多混亂。陰謀詭計能見效,那些聰慧程度不亞於陸上生靈的智慧海族接二連三被刺殺起了極大的作用。


    然而海族的數目終究龐大到虛境必須要仰視的地步,死了一個兩個,還有四個五個。戰爭仍然不可避免。白璧無瑕帶領浮城的大妖們配合非人協會的常規軍團連續浴血奮戰,死在他謀劃和法術之下的頂尖海族以百計數。他也成為了海族的眼釘肉刺,欲殺之且吞食之才甘心。


    身為浮城的繼承人和虛境守護者的兒,白璧無瑕就算每天牽腸掛肚地思念擔憂著白選,也絕不可能放棄自己的責任跑去她身邊。重擔在肩,他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所以他在白選身上留下了“念”字妖符。這麽漫長的時間裏,他沒有接到來自白選的任何求援意念,可正因為如此他才越發憂心忡忡。


    果然,白璧無瑕被混雜了白澤真靈一念之力的強大妖符強行破開時空帶到了這處海岸邊——這是他最不想接受的方式,因為意味著白選已經半隻腳踩進了地府的門檻。


    人還沒有從空間裂縫裏掉出來,白璧無瑕搶先竭盡全力以天賦神通攻擊下方海麵那道令他也心生畏懼的恐怖氣息。失去天賦神通庇佑,哪怕穿梭空間隻是極短的時間,他也吃了很大的苦頭,並且因為“念”字妖符的強悍能力付出了極大代價——雙目失明。


    他是被碧君從海裏撈回岸上之後才清醒過來的,一睜眼便伸手不見五指,但身處之地的情景仍然了然於他心。他“看見”白選頭頂遮住了整片天空的巨大戰艦正在向下墜落,與戰艦相比,他心愛的女人隻是書本旁邊的小螞蟻。


    白璧無瑕彼時已經毫無再戰之力,何況碧君死死抱住他不讓他再度衝向海洋。碧君苦苦勸說:“這是她的劫難,你就算幫她過了這一次,還會有下一次讓她自己去度劫,過了此關以後就……”


    碧君的話被壓在喉嚨裏吐不出來。她看見白璧無瑕毫無神彩的雙目卻迸出駭人的彩光,他燃燒了一縷尊貴珍稀的白澤血脈,暫時恢複了一部分實力。來自上位者的威壓令碧君不敢違逆他的命令,隻能鬆開手。


    “我不管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但是如果她死了,”白璧無瑕臉色異常平靜,“我就讓這個世間的白澤絕種”


    他不是威脅,本質上他和他的父親一樣,都有為了愛情不惜讓整個世界毀滅的決心。隻是在這種決心之上,他比他的父親多了幾分責任與擔當。畢竟,他出生在一個還算健全的家庭。碧君目送白璧無瑕狂奔向他的愛人,心裏默默地想,夫人,少主果然這麽做了。


    彩光驀然暴漲,在絕望向愛人求救的白選一眨眼睛,身體已經跌進一個溫暖熟悉的懷抱。方才昏沉乍醒之際,她瞥見遠處瞬閃而來的彩光,當即肯定一聲又一聲呼喚自己的人是白璧無瑕。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他會突然出現,但是求生的本能還是令她放聲大喊。她也相信,無瑕必定為她而來。現在被他結實有力的臂膀環住,白選腦海裏閃過念頭:縱然就此死了,能與他在一起,今生就不算白活


    白璧無瑕吐出一口泛著七彩光華的血沫,嘶聲快速念了什麽,帶著白選連連瞬移。每一次瞬移他都必然噴出血沫,在昏暗欲墜的夜空灑出淒豔的血霧。他緊閉的雙目血淚長流不止,漸漸失去彩光,隻餘鮮紅本色。


    “放心,就算它掉下來了,我在這裏,你也必定無事。”白璧無瑕不見一絲慌亂的聲音傳進白選耳。她心神大鬆,身體裏的劇痛再度狂飆而上,最終令她昏厥。


    被木櫃爆裂之前的白光頂向天空的戰艦以比方才還要快的速度轟然砸落海,波濤穿雲排空,直卷向已經微露晨曦的天空。泛著白沫的海水狂湧向沙灘,碧君不躲不避,死死盯著翻滾不休的海麵,影影綽綽捕捉到人影閃動,眼裏終於淌下喜悅的淚水。


    “大人,少主和小姐逃出來了”少女的尖叫聲從身後遙遙傳來,其還伴隨著男劇烈的咳嗽。隨即,少女又一迭聲地問,“啟森先生,您還好吧?”


    碧君抹了把淚水,轉身踩著海水向岸上走。太空戰艦墜落導致海岸線向陸地足足推進了百米餘,已經離濱海大道很近。碧君很欣慰,送她來到此處的破曉和以“不帶我去,就用核彈轟炸虛境”來威脅她的元啟森都已經逃到了街道上。


    那個身體脆弱到根本禁不起冬日寒風的青年此時扶著一棵樹彎下腰痛苦地不停咳嗽,那架勢仿佛要咳出心肝肺來才罷休。如果不是他找到自己苦苦央求,碧君絕無可能帶著神奇的木櫃來到這裏救了白選。


    “除非有人求你出手,否則你就當這櫃不存在,旁觀事態即可。”城主大人在把木櫃交給自己時這樣說。這就是碧君為什麽會來到天舟待在青丘這麽長時間都不離開的原因,甚至虛境遭受海族攻擊,她也沒有回去。


    現在碧君知道了,白選今生的變數原來應在她的雙生兄長身上。也許那時元啟森抱著誰的實力最強就找誰的心態,但他確實誤打誤撞地找對了人。回想不久之前他目眥欲裂地瞪著自己讓自己去救白選如果不答應仿佛就要吃人的可怕模樣,如碧君這樣的大妖都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要是晚到一秒鍾,隻怕不但白選會被那詭異的銀光給殺死,就連莫明其妙破開時空來到此處的少主也難逃一劫。想到這裏,碧君對元啟森充滿了感激。因為若元啟森不去求她,不敢違命的她就算拿著開天辟地以來最強大的寶貝也絕無可能出手。


    “真是可憐。”碧君幽幽歎息,施法術給元啟森鎮痛。她看得出來,這青年已經病入膏肓藥石罔然,現在隻是等死。


    清新微風繞元啟森身體緩緩旋轉,風止息的同時也帶走了他的疼痛。喘息著,推開破曉的攙扶,他用肩膀頂著樹幹慢慢坐直身體。他望向從海麵急奔而至的人影,粲然而笑。


    方才,驚濤駭浪不停翻滾的海麵,元啟森根本看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但是不絕於耳的轟鳴聲、從天空“噴灑”出來的大片“螢火蟲”不時向下射出耀目光芒,讓他知道戰鬥異常激烈。他由破曉傳送至此時,先行到達的碧君已經祭出了木櫃。他並不知道是及時從昏迷清醒的自己救了白選。


    巨大無倫的戰艦向下墜落,那一刻,元啟森心髒幾乎停止跳動。在這樣的巨無霸麵前,無論是運送藥劑生產線的大船還是潛艇或者個人都沒有分別,被它砸下壓落隻能是粉身碎骨的悲慘下場。


    當時元啟森隻覺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包括他的心跳聲和呼吸聲都不可聞。他腦裏隻轉著一個念頭,原來無論自己做了什麽做了多少都無法改變她的結局。不過幸好,白璧無瑕在這裏。


    曾經對那個人如毒蛇纏繞般無法擺脫的嫉恨都煙消雲散,元啟森由衷感謝上天賜給了白選一個真正可以保護她的男人。他開懷歡笑著凝視那對剛剛死裏逃生的情人,至於二人身後跟著的俊美男人,當然被他無視。


    白璧無瑕抱著白選踉蹌而行,碧君與破曉趕緊上前扶住他。目睹少主此時慘狀,二妖都心酸不已。匆匆瞥過他懷裏的白選,碧君臉色大變。破曉嘴唇微動,立即被碧君犀利眼神製止。


    白選的情況極不樂觀。這身威武的“盔甲”已經被血染得通紅,滴答一路淌過行經之處。碧君看不見白選的麵容,但她屏氣凝神細察,卻發現居然無法聽見呼吸聲音。她心裏驀然湧上傷感,難道這樣還是不能讓她度過劫難?


    “破曉,先帶少主和丫頭回去。”碧君當即吩咐。


    “不”白璧無瑕早就得到皮皮的通知,他也非常清楚白選的傷勢極重,皮皮建議回到艦首去療養艙裏治療。急促呼吸著按照皮皮指示的方向飛步狂奔,白璧無瑕扔下話,“你們回去,我自有主張。”


    三竄兩竄,白璧無瑕身影不見。碧君歎了口氣,拉了破曉回到元啟森身邊,打算帶他回金玉號。然而從半空直直射來一道異常強烈的光柱,照在三人身上。


    戰艦墜海之時,有零星數隻“螢火蟲”也同樣死裏逃生,沒有壓於海底。這些“螢火蟲”裏有特別大的一隻,體積是別的“螢火蟲”的十幾倍之多。事實上,它是一架特製的可以裝載機甲的太空戰機。


    碧君輕揮長袖,躍至半空傲然麵對這架徑直飛來的太空戰機。機艙門打開後,從裏麵跳出一架火紅機甲,背後特製的風翼颯颯拍動,同樣立於半空與碧君對峙。


    “火蓮。”元啟森喃喃道出這架機甲的名字,強撐著站直身體,揚聲打招呼,“傾城姑姑。”他眸光微凝,緩聲說,“謝謝你”


    他很清楚“火蓮”的強大,若是剛才花傾城駕駛機甲偷襲白璧無瑕和白選,他們絕無幸理。這聲謝謝,十足必要。


    沉默片刻,機甲傳出花傾城的聲音:“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但是如果你們改變了局勢,我也會改變初衷。啟森,與海族的戰事還在繼續,我們不應該消耗己身有生力量在內鬥上。你們……”她淡淡地說,“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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