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啟森深知,祖父對於不受控製的小乖不滿到了極點。尤其是初陽公會竟然敢抗令不遵,拒絕被拆分整編,而無論政府還是軍委都有人或明或暗幫助他們,這讓祖父和花國士都分外憤怒。


    再加上,他們已經查出初陽公會有個秘密基地,甚至知道那是個有如世外桃源、卻又物產豐富得讓人眼珠發紅發綠發藍的好地方。可是他們就是不能弄到去往那個地方的辦法,這其聽說還有更大的隱秘。元啟森受到監視期間,消息很閉塞,但他還是得知了某些事情。白選居然能在暗積攢下那麽大的家業,他心裏既喜又憂。


    原本就不招人待見,如果她還牽扯進了叛國案,祖父不是更有理由要弄死她?元啟森很清楚,那樁舊案對祖父來說簡直就是逆鱗。和浮城談判的那天,桃夭一提起這事兒,祖父的臉色當時就陰沉得嚇死人。


    此時,元慧初已經把花滿樓胳膊和腿上的所有夾板都拆下,並且按照周久人的吩咐把花滿樓身上的繃帶也全部解開。時間太緊急,元啟森也早就上去幫忙。


    “你啊,真是關心則亂。”周久人說了這句話後,從口袋裏摸出一枚水藍色玉符捏碎,飛快往花滿樓身上扔去。


    卻見碎裂的玉符化成水藍光點,很有靈性地鑽進那些傷口。花滿樓整個人都被映得藍汪汪的,臉上是因為太過疼痛而變得扭曲猙獰的表情。


    但是他的傷勢卻以讓人瞠目結舌的速度恢複著,斷骨生長相連、傷處肉芽糾纏著融為一體、裂開的皮膚也很快就恢複如初。玉符的效果很好,就是過程給人帶來的痛苦會令人難以忍受,連花滿樓這樣的硬漢都不免直哼唧。


    在花滿樓不時響起的痛苦悶哼聲,對眼前情景很滿意的周久人這才又對元啟森說:“那時白少將可能有好幾件梅將軍的遺物,老太爺手裏這孤零零的一件起不了什麽作用——據說擁有的遺物越多,遺物之間的感應就會越強烈。所以,不如把自己手裏的這件送出去,加快遺物的收集速度。這樣等所有的遺物都被白少將拿到手裏,老太爺再問她拿豈不省心又省力?嗯,你祖父應該也存著這個心思。”


    “啊,對了。這些遺物都是首飾物件,它們是整體一套,有個很威風的名字。”周久人愉快笑著說,“我們都稱它為女王套裝。不過你應該會更喜歡它的另一個稱呼,”他緩緩說,“異能者機甲。”


    元啟森驀然瞪大雙眼,異能者機甲?是異能者可以使用的機甲麽?如果真是這樣,老國士和祖父想得到它也份屬尋常。哪怕是自己,如果得知某人手有如此異寶,也會不擇手段搶過來。


    “從你的眼神裏我看到同樣的貪婪。”周久人滿臉鄙夷,又慨然長歎,“曙光先生後繼無人呐你和元承智一樣被野心迷住了心竅,根本不懂得什麽叫做公理正義。而你伯父是團泥巴,任由你祖父捏弄。你父親又太過單純簡單,他心裏有美好的東西,但不免會被人愚弄,換句話說他沒有一雙看穿虛偽的慧眼。你堂哥麽,倒是個好孩,就是隱忍太過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大聲說話的那天。”


    對周久人肆無忌憚的評價,元啟森保持了沉默。他沒有什麽羞愧情緒,因為他也覺得周久人沒有說錯。不過,周久人沒看見的另外一些東西,他無意申辯。


    元慧初扶著花滿樓慢慢起身,花滿樓嘟噥道:“治標不治本,修士的手段還是靠不住。”眼前光亮一閃,有什麽迎麵飛來,他雙手接住,卻是兩瓶元家出產的藥劑。


    元啟森看了看表說道:“離十一點還有四分鍾,你快點喝了藥恢複內力,能恢複多少是多少。”


    元慧初霍然抬頭看向元啟森,他居然隨身帶著專門恢複內力的藥劑,顯然已經做好某種準備,他更是知道準確時間。元啟森對元慧初笑了笑,輕聲說:“你要好好兒的……”


    “我要跟你們一起走”元慧初急急打斷元啟森的話,雖然花滿樓已經盤膝坐下運功,但她仍然緊緊靠著他,不肯稍離片刻。


    “這不可能,少奶奶。”拒絕者卻是周久人,他目露憐憫之色,“你這是癡心妄想。我們逃跑的過程肯定免不了和人交手,你想當滿樓少爺的累贅害死他嗎?”


    元慧初臉色一白,卻咬著牙一指元啟森,銳聲反駁:“我比哥哥隻怕還好些,至少我還懂緊急救治,我對你們有用。”


    “我們不需要緊急救治。”周久人溫和地說,“我們準備了很多如剛才那樣的玉符,一捏,”他做了個捏的動作,手掌張開揮了揮,輕鬆地說,“就能治療外傷。而內傷,你也是無能為力的。逃跑的過程會很艱難,我們不會帶女人。至於啟森先生,”他笑起來,“那是白少將的麵。”


    失魂落魄地坐倒在地,元慧初雙手捂住臉龐,淚水從她指縫裏緩緩流出來。元啟森在她身邊蹲下,輕聲說道:“慧慧,你不是小孩了,應該知道怎麽做才是對滿樓和你自己最好的。多一個不能發揮力量的掣肘,就會多一分危險。你不需要擔心自己的安全,你是啟森藥劑研發小組的主力,哪怕看在藥劑的份上,你也不會受責難……”


    “你們太殘忍了”元慧初猛然抬頭瞪著元啟森,“把我拋下獨自麵對長輩們的怒火,你們實在太殘忍了”她胸膛激烈起伏,卻還知道壓低聲音怕吵著花滿樓,“這次我和滿樓分開,誰也說不準會要多久,我不能離開他”美麗的眼睛裏全是怨恨,她不顧一切地指控,“如果換了白選,你們會拋下她不管嗎?”


    “白少將自保有餘,不用別人照顧。”唯恐天下不亂的周久人在旁邊涼涼接話,嘿嘿笑了兩聲對憤怒地盯著自己的元慧初說,“滿樓少爺跑路隻是權益之計。少奶奶,如果你真的為他著想,就應該盡量設法平息花家人的怒火,讓他再一次明正言順回來嘛”


    元慧初氣得渾身顫抖,要不是花滿樓麵臨無法改變的惡果,他又何至於逃跑?周久人指尖微動,元慧初一翻白眼仰麵摔倒,差點把急忙扶住她的元啟森帶倒在地。


    “不過,啟森少爺,若真如少奶奶所說留下的是你的親生妹妹,你還會坐視她獨自麵對淒涼處境嗎?”周久人笑眯眯地問,像是沒看見元啟森其差無比的臉色。


    這個問題當然得不到答案,在十一點差十秒鍾時,周久人把花滿樓叫醒,然後三個人就這麽直挺挺地站在牢房裏等待。數秒後,地麵忽然劇烈震顫,好似發生了強度極高的大地震,緊接著就是震耳欲聾的炮火聲音。


    元啟森和花滿樓撐著牆站立,都驚駭地瞪向周久人。他的人居然敢明槍執杖進攻故園,這膽得大到什麽程度?“不用重火力壓製花家的武者,我們能跑得了麽?”周久人貌似無辜地聳聳肩膀。


    “你們是怎麽把東西弄到血玉的?”花滿樓咽了口唾沫,不敢置信地說,“就算有一把黑槍流入血玉市,故園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支棱著耳朵聽了半天,駭然道,“機甲,這是機甲的腳步”地麵有規律地震顫,沉重凝滯。


    “不僅有機甲,還有太空戰機和太空戰艦。”閉目仔細聆聽外麵動靜的元啟森從武器的呼嘯聲就能分辨出那都是些什麽可怕玩意兒。


    “再簡單不過。”周久人得意洋洋地說,“這些都是曙光公會的東西。半個月前,曙光不是有一支部隊在血色公會的訓練營集訓嗎?”


    很好,現在出現在花家人眼的就是元家的曙光公會大舉進攻故園。元啟森和花滿樓對視一眼,在心裏猜測周久人對元家和花家都有不小敵意。他這麽幹,是光明正大地給人造成元家和花家分裂的印象。


    “不是我來,這座地牢還真的難跑出去。”周久人嘀咕著,雙手平平向前推移。他麵對的那扇牆上出現了淡青色的氣壓,飛快向整麵牆體攀爬蔓延。


    在重壓之下,牆壁無聲無息碎成粉末。淡青色氣壓去勢不減,一路向前。第二麵第三麵牆仍然碎成粉末,第四麵第五麵第麵牆都隻是倒塌,第七麵牆上隻出現了一個洞口,好歹能讓人出入。


    “隻有直線向前,才能在最短的時間裏走出這座宮殿底下的大迷宮。”周久人淡淡解釋,當先帶路。元啟森緊隨其後,附近有他的人手,但他至少要先出去再說。不過地底下時刻跟隨著一名土係異能者,他的安全暫時不用考慮。


    花滿樓把元慧初扛在肩上,複雜眼神越過元啟森落在周久人身上。整個花家,除了花國士和花傾城就隻有以前那位守牢人才知道怎麽從地牢迷宮出去。周久人要得到這方法,真不知道用了多少心眼。


    原來家裏藏著這麽大隻內奸,花滿樓忽然苦笑,這些和他又有什麽關係?他們都要弄死他了,他還記著幹嘛?但心裏終究還是黯然,不為別的,隻為了他老爹。


    ——爹啊,孩兒不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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