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選的目光驀然凝肅,灰蒙蒙的四野,她看見緊隨在獅鷲身後還亮起一道微弱銀光。此次石劍的攻擊無聲無息,唯獨陪伴著那些細小空間裂縫。有人在煙塵尖銳地叫喊著什麽,數息後,女騎士憤怒到有些扭曲的麵孔撞入白選眼簾。


    是避開還是硬抗?白選不假思索地選擇了前者。她不久之前已經見識過石劍的威勢,在此時二打一的情況下,毫無疑問要先避其鋒芒。


    胸甲和背甲之上銘刻的符倏地亮起藍光,不停變幻形狀、位置,組成奧妙玄異的圖案。白選隻覺腳下一輕,整個人嗖地如炮彈般衝上半空。


    盡管飛行的命令是她自己做出的,但終究這是第一次上天。她用力閉住嘴防止自己丟人地失聲叫出來,差點咬著舌頭。失重感覺很可怕,她的大腦有微弱暈眩,幸好恐高症早就在與碧君同行的日裏被悲慘地克服。


    依舊有些慌亂地揮舞著手臂,白選當機立斷切換成由真靈掌控戰甲的狀態。戰甲立刻穩穩停在半空,一動不動。她喘了兩口粗氣,根本不敢去觀賞天上地下美妙情景,試著按照早就學習過的要領將掌控權拿回。


    閉著眼邁開腳小心翼翼地蹭了兩步,果然如履平地,與方才腳踏實地並無二致。白選冷笑兩聲,就你們有飛行坐騎掌握製空權?這回也輪到姐們囂張一回


    方才,石劍銀芒從戰甲靴底擦過,穿過不久之前白選在狂風用來固定身體的古樹樹幹,飛掠向遠方。空間裂縫不斷切割吞沒著樹幹和附近的物體,如傘蓋般遮天蔽日的巨大樹冠終於轟隆砸向地麵。


    煙塵滾滾,從空射下數道藍汪汪光芒,盡數都沒入獅鷲體內。方才湮滅死光隻是洞穿獅鷲翅膀然後深入地下,但這回自上而下的死光一點也沒糟踐。


    狂奔勢頭未消的獅鷲猛地刹住腳,隨即在地上胡亂翻滾起來,羽毛和沙石草屑頓時滿天亂飛。這頭異獸疼得將鳥喙大張至極致,卻沒有半點聲音發出。


    它的身體呈現出一種極端可怖的情景。體表的黑色流光如絲如線蔓延,飛快地交錯纏絞著。忽然它的背部無端端消失一部份羽毛皮膚,露出內裏的骨骼以及被薄膜包裹著還在跳動的鮮紅心髒。就在心髒不遠處的體內閃閃爍爍著黑點,那是深入獅鷲體內湮滅死光的“線頭”。


    綾顧不得再攻擊白選,跌跌撞撞奔過來試圖抱住心愛的坐騎,卻被疼痛得神智不清的獅鷲一尾巴抽飛。這一擊力量極大,綾沒有傷在敵人手裏,卻因坐騎被抽斷了數根骨頭。她喉咯一聲響,噴出一大口血來。


    “把石劍給我,我就不讓你的坐騎這麽痛苦。”


    對綾來說,白選的這句話簡直就是魔鬼的誘惑。但是她卻絲毫也沒有猶豫,抖手將石劍連劍帶鞘拋給了懸空浮在自己身邊不遠處的這個魔鬼。“快救它”綾雙眼流淌著與獅鷲一般無二的血淚,瘋狂大喊。


    說實話,白選根本沒指望能就此拿到石劍,她隻想交換出一些情報。但是綾讓她很意外,這位女騎士居然願意為了一頭坐騎放棄聖器。因此石劍到手,她居然愣住了。


    綾捂著劇痛的胸口,痛苦得蜷起身體。她的肺被肋骨刺穿,血沫堵住喉嚨,連話也說得很艱難。她向白選伸長手,手指曲張,指甲蓋上的殷紅顏色不比她眼流下的血淚深多少。“求求你快救我的肯。”綾淒厲地哭叫。


    如果是我,我也願意為了猛獁放棄這倒黴聖器。在世人眼的坐騎或者說寵物遠遠比不上廝守多年的夥伴重要,大約在綾眼,那頭名叫肯的獅鷲也是她的親人。白選飛到還在用破壞身邊一切的方式發泄痛苦的獅鷲身旁,靈活地躲閃著異獸毫無章法的淩厲攻擊,手掌按在了它身上。


    回收還沒有完全發揮的能量,這也是給戰甲充能的方式之一。同時,這種方法也能應用於刑罰。白選在皮皮給出的影像清楚看見,被虛空戰甲士們俘虜的敵人,經常被用這種方法“招待”,以獲取口供。


    隻要沒有傷到大腦、心髒等要害部位,如獅鷲這樣的異獸不會立刻就死。隻要搶救得法,並且及時,別說保命,就連戰鬥力也能恢複。


    縷縷黑色死光從獅鷲體內被導引而出沒入白選掌心成為戰甲的能量,這頭狂亂的異獸也漸漸恢複了平靜。令它瘋狂的痛感一消失,血肉肌體之傷反倒不會給它更強烈的刺激。方才的暴*耗費了它太多體力,此時它懨懨趴伏於地,望著綾的目光淒楚哀傷還有些許羞愧。


    綾哭叫著爬過來,摟著獅鷲的頸項哭得聲哽氣咽。她不顧自己的傷勢,一個勁地撫摸著獅鷲的羽毛,根本不敢去看那些將獅鷲骨骼血脈內髒坦露於外的黑洞。


    “它傷得很重。如果不繼續救治,它還是會死。”白選重新落地。如今綾沒了石劍,對她根本構不成威脅。她對這位將坐騎視同於親人的女騎士有幾分好感。


    “你剛才說了要救肯”綾仰麵對白選大喊。白選與她站得如此之近,這才發現女騎士的年紀絕對不超過二十,還是個臉上尤有孩氣的小姑娘。


    “我有說嗎?我說的是讓它不再那麽痛苦。而死亡,也是不再痛苦的一種方法。”白選冷冰冰地說,“當然,如果你願意再花些代價,我也許還能救它。除了我,沒有誰能讓它消失的身體重新長出來。”


    必須用到戰甲腰帶裏掖著的去除負麵狀態的膠囊清洗被湮滅死光傷害過的肉體,而後才能對傷口施以各種救治,否則再花功夫也是白搭。在虛空星海的世界裏,湮滅小手槍隻是軍隊列裝裝備。被死光擊之後,隻要不是傷在立刻致死的要害部位,基本上都能撈回小命。


    “讓她結血修羅效死契認您為主人”嶽冰站在由十八把小飛刀組成的法陣裏跳腳對白選大喊,興奮得一塌糊塗。另外那三位也各自使用最強保護措施,瞠目結舌地瞪著白選和綾,卻是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真的能救我的肯嗎?”綾抽抽嗒嗒地問,紅通通的大眼睛沒有一刻離開奄奄一息的獅鷲。


    “我其實並不想讓你認我為主人。”白選皺著眉,覺得綾既然能為了獅鷲背叛現任主,以後也可以因為同樣的理由背叛自己。所以她對嶽冰的建議並不以為然,她隻想從綾這裏得到一些重要情報。


    咬著紅唇望了白選片刻,耳畔是獅鷲越來越沉重的呼吸聲,綾咬破手指,嘴裏喃喃有聲。從她指尖滴下的血液在咒語的作用下於虛空飛快凝成一個詭異的圖案,這圖案飄向白選的眉心,向白選傳遞著一股模糊的意念。


    雖然聽不清楚綾在念叨什麽,但白選還是從圖案意念感知到了服從忠誠敬仰等諸多正麵情緒。她甚至能隱約知道,如果自己接受了這股意念,便相當於將綾的性命握在了手裏。


    “同意,快同意呀”卻是羅恩在叫嚷,“綾是沒有主人的修羅,效死契成立後,她和它的坐騎都會忠誠於您”


    白選低頭看向綾。女騎士抹著淚花哽咽著說:“我和肯締結的是魔寵平等契約,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它不僅僅是我的戰鬥夥伴,也是我的親人。請您接受效死契約吧”


    “我並沒有十足把握救得活它,這樣你還要賭上自己嗎?”白選輕聲問道。


    “隻要有一點點可能,我都不會放棄。我隻是接受了無二三大人的雇傭,高傲的修羅絕不輕易認主。如果效死認主契約成立,我與無二三大人之間的低等雇傭契約會被法則之力抹去,請您不必擔心我的忠誠”綾緊緊摟著獅鷲粗壯前肢,眼巴巴地哀求,“大人,請您救救肯”


    能有個強力打手也不錯。白選按照羅恩的指點,感知到了那股盤旋不去的意念,且傳遞出“同意”。那個泛著血光的圖案立時分成兩半,一半無視戰甲,直接進入白選的腦海;另一半則沒入綾的眉心。


    “主人,請您賜予綾姓氏。”綾單膝跪在白選麵前,雖然仍舊含著兩泡眼淚,但態度極為恭敬。


    “姓白好了。”由進入腦海的意念,白選知道這是契約的達成要件。都到這個份上,還有什麽好矯情的。她話音甫落,隻見綾的眉心慢慢浮現一個殷紅符記,看著像是某種武器扭成麻花的樣。


    認主契約一生效,嶽冰那四人的警戒也隨即撤除。他們撒腳丫狂奔過來,對這番變故都是嘖嘖稱奇。而白選也不含糊,取出負麵狀態消除膠囊喂給獅鷲吃。


    等獅鷲好似打擺一般顫抖了片刻後,白選讓嶽冰用水屬性功法醫治它的外傷。夏林的木屬性法術也對傷勢有用,一並幫忙。綾站在獅鷲身邊,仍然不停抹淚。


    所以說好奇心害死貓。如果綾趁著白選沒有啟動戰甲時就給她一石劍,這勝負還真的挺難說。綾是初到此界沒有多長時間的修羅,若是待的時間久了,必定會對人類的陰險毒辣有更深的認識。可惜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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