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誰說過,夫妻倆在一起生活的時間久了,容貌和氣質都會變得越來越接近。而沒有血緣關係的養女,在養父母身邊待的時間越久,長相也會越像養父母。


    這樣說來,元慧初和李瑩長得像也沒什麽奇怪的。元慧初周歲之前一直待在元氏醫院療養,負責照顧她的人就是時任元氏醫院護士的李瑩。正因為如此,李瑩才會給元慧初當起了貼身女管家。


    相比起工作繁忙的母親,李瑩陪伴慧慧的時間毫無疑問更多。所以元啟森告訴自己,你太多疑了


    目光終於從這幀相片上離開,元啟森的眼睛頓感酸澀,不知不覺間他盯著這幀令他不安的相片足有十幾分鍾。夕陽泰半沉下地平線,窗外隱約傳來人們的歡聲笑語,但他忽感疲憊。


    緊緊攥在掌心的手機驀然響起歡快悅耳的音樂,提醒元啟森有來電。他接通電話,那邊傳來女孩遲疑的聲音:“請問,這是慧初小姐的手機嗎?”


    “是的,請問你哪位?”元啟森輕聲回答。


    那邊沉默了數秒鍾,忽然激動起來:“您是……您難道是元啟森先生?”


    “是我。”元啟森皺了皺眉,將電話拿遠了一些,對方驟然拔高的音節令他很不舒服。


    “真的是啟森先生?天哪我太幸福了尊敬的啟森先生您好剛才我姐姐打電話給慧初小姐的貼身女管家李瑩小姐,有要事要和慧初小姐通話。但是李管家說慧初小姐正在忙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告訴了我姐姐這個號碼,讓我直接打過來。她說您或者慧初小姐的父母親有可能會親自接聽,有什麽事都可以和您們說。天哪天哪天哪我真沒想到真的是您接聽了電話我太幸福了尊敬的啟森先生,我是您的鐵杆粉絲……”


    話筒那邊的人顯然興奮極了,劈哩啪啦吐出一大長串話來。半響沒聽見這邊有反應,這位應該年紀不大的女孩著急地連連問:“啟森先生?啟森先生?您還在聽嗎?對不起,真對不起,我不該說那些有的沒的,我打擾到您了嗎?抱歉抱歉”


    “我在。”元啟森很有耐心,聽完了對方連珠炮般的解釋才說,“和慧初有關的事,你和我說是一樣的。”


    “不不不,其實這件事和慧初小姐沒多大關係,是和您有關,和您有關啟森先生,請您先等等,我發個圖片短信給您,請您務必查看一定要查看啊”這女孩的性格很是風風火火,急切地說完話,連招呼也來不打就掛斷了電話。


    元啟森失笑,不過卻覺得對方估計是個和慧慧差不多年紀、同樣活潑可愛的小女生。隻等了數秒,手機嘀嘀聲響,提示有信息。


    點開名為“我的偶像啟森先生模仿秀”的圖片,一張刹那間占據了整個屏幕的粗糙相片映入眼簾。元啟森的呼吸驟然急促,他死死地盯著相片那名男孩兒,感覺自己的心髒在一陣又一陣收縮。他喉發幹,手指在輕輕顫抖。


    他……是誰?他是誰?這個和自己長得如此相似的男孩兒他是什麽人?


    不,不不不元啟森沉重又急促地喘息,緊緊揪住自己的胸口,無聲卻大聲地問自己,她是誰?她是她?


    很多天前,他悄悄打印出那些麵具脫落時碎裂如蝶的圖片,悄悄找人遞給警局,同時悄悄送去的還有她的聲音錄音。他希望警局能夠用那些不能被處理的圖片和聲音錄音,繪製出她大概的臉部輪廓。結果很快就拿到手裏,他看見的是宛若自己一樣完、美優雅的臉頰曲線。


    為什麽要背著所有人去做這些事?因為他無法在夜裏入眠。那些圖片,隻要有她出現,就會讓他油生奇怪至極的感覺。仿佛,他早就認識這個女孩,並且認識了許久。他應該是熟悉她的,熟悉她的一舉一動,熟悉她的音容笑貌,甚至熟悉她的喜怒哀樂。


    這種奇異的難以言表也難以找出原因的感覺,折磨了他很長一段時間。他的痛苦,不僅僅在於再一次的失敗,更是因為他荒唐的某種異樣心情。更令他無所適從的是,他居然發現這種異樣心情能夠減輕自己對於再一次敗給她的憤怒


    他從來沒有將這種心情宣之於口,親近如慧慧也不能從他的情緒發現什麽端倪。他孤獨恐懼地品味著這種難言的滋味,既渴望見到她,又害怕見到她


    但是現在,無處可逃,她追來了這裏。元啟森深深地吸了口氣,直接撥通了剛才那個電話,不待對方說話,沉聲道:“這位小姐,我想請你詳細地告訴我,你在哪裏、什麽時候發現的這個人?”


    “啟森先生您居然給我打了電話啊啊啊我太幸福了萬歲我是血玉市城防軍一名女兵,三天前的晚上我在值勤時,在鳶尾花家族的車上見到了他。至於我為什麽知道他和您長得很像,這就說來話長了……”


    “抱歉,我不得不打斷你一下。”元啟森緊緊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已經拋去了那些沮喪頹唐惶恐不安,他換了隻手拿著電話。空出來的這隻手掌心滿是汗,他下意識在蓋著腿的毛毯上蹭了蹭。


    “對、對不起,我話是太多了一點……”女孩活潑潑的聲音裏滿是懊喪。


    “我有要事必須馬上去辦,所以要打斷你的話,我很抱歉。這段時間我可能沒有時間,以後我會請你到元氏莊園來做客,希望你能答應。”元啟森低聲說,“我有幸知道你的名字嗎?”


    “當當……當然我叫我叫……姐姐,”女孩帶著哭腔大聲嚷嚷,“我叫什麽名字啊?”


    如果不是情況不對,元啟森一定會被逗得大笑。就是此時,他心潮劇烈起伏,但也因為這個可愛率真的女孩兒輕笑出聲。


    聽完那邊結結巴巴的話,元啟森禮貌地說:“雖然現在還早,但我還是要提前祝你晚安,可愛的燕聆小姐。”


    掛斷電話,元啟森用力撐著輪椅的扶手猛地站起。他的頭有一瞬間的眩暈,等了會兒,他試探著走了幾步。深深地吸了口氣,他抓起床上的大衣,快步推開小木屋的門,把自己的保鏢們招呼過來,很快就駕駛著懸浮車狂飆而去。


    蹲在楓林泥土地上劃圈圈的桃夭忽有所感,抬頭隻見一溜白色氣體從天空滑過。他抿著嘴兒笑了。


    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桃夭變戲法般地摸出一隻手機,撥通了某人的電話,懶洋洋地說:“小家夥,如你所願,元啟森往血玉監獄去了。我說,你們可以暫時綁架他,但是絕不能讓他掉一根汗毛要把他當大爺一樣供著,等本妖來接他。本妖已經連續吃了好幾道申斥令,要是再吃一道今年的獎金又沒了,你們可賠不起”


    哼了一聲掛斷電話,桃夭把長辮卷在手裏玩,拖拖拉拉往林外麵走,嘟噥著說:“元學森你這老家夥,本妖要不是了你的奸計,何至於幫你盯著你這些不爭氣的孫?”


    “小乖乖居然也會是你的後人,嘿嘿,老家夥你真得爽翻了不過,在此之前,你還是多在下麵念念經,保證小乖乖不會把你不爭氣的孫孫坑得太苦吧”桃夭撇撇嘴,“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他忽然想到了什麽,臉上的譏誚之意越發明顯,“也是天理輪回,報應不爽”


    “什麽不爽?桃先生你很不爽嗎?”


    桃夭氣哼哼地揮了揮手:“別說我了,元繼理,我敢保證,很快,你會不爽,你老婆會不爽,你們一家人都會不爽”


    方才那說話之人正是親自來接兒去吃飯的元繼理,他大概剛從溫湯裏出來,滿麵紅光、神清氣爽,讓某妖看得極為不爽。憑什麽你家的後人,要讓本妖來操心?麵前這隻沒心沒肺的樣,還真是讓妖看見就想扁他。


    “喂喂喂,桃夭,你這是什麽意思?”元繼理不高興了,任誰聽見這樣的詛咒大概都會不高興,“你對我們家是不是有意見?怎麽總是一副我家欠了你十萬八千兩銀的表情?我說,你變成我的樣在方舟廣場旁邊那家餐廳掛的帳,累積到現在也應該有十萬八千兩了吧?”


    桃夭大搖特搖頭,憐憫地看著元繼理:“現在元家陷入水深火熱之,就你們夫妻倆還高高興興、開開心心地來泡溫泉。元繼理,你究竟姓不姓元?”


    “什麽?”元繼理大驚失色。麵前這隻妖怪行事雖然有些不著調,但他是不會騙自己的。他說元家水深火熱,那就絕對是火熱水深。上前一把薅住桃夭的大袖,元繼理急得額上瞬間淌下汗來,急吼吼地問,“老妖精,你把事情給我說清楚”


    “不用我說,隻要你去一趟血玉監獄就知道了。”桃夭賊忒兮兮地笑,“我保證,你一定會有驚。至於有沒有喜,那就要看你自己了”


    “血玉監獄?”元繼理咂摸著這個地名,自言自語,“老丈人也在那裏,難道真的發生了很不了得的事情?”


    這就是個一進入工作狀態就絕對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癡和瘋。桃夭拍了拍元繼理的肩膀,貌似好心地建議:“你老婆的心髒一向不怎麽好,我勸你,最好自己一個人去,不要告訴任何人”


    元繼理扯下桃夭的手,瞪了他一眼,匆匆忙忙轉身就走。大概元啟森離開時開走了所有懸浮車,不多時,一輛尾部噴著黑煙的小轎車急駛出溫泉別墅。算算路程,元繼理哪怕以最快速度趕到血玉監獄,怎麽著也得挨到第二天的上午八、點鍾。


    桃夭兩手攏在袖,邪笑著嘀嘀咕咕,如此大好熱鬧,少了本妖怎麽能行?小乖乖,你有木有想桃夭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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