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啟森容貌肖母,五官小巧精致甚於女,但他眼裏有長年掌權養成的威嚴氣勢,足令人不敢因其長相陰柔而心生小視。


    而元慧初則有一張典型元家人秀氣斯、書卷氣十足的麵孔,言行舉止極具大家閨秀的嫻雅氣質。尤其是她澄澈的雙眼皮大眼睛,與元繼明、元繼理兩兄弟如同一個模刻出來。


    但也許是因為長年重病在身,元啟森的身高還比元慧初矮一點,麵容也顯青澀。他發病昏迷後,有一個多月臥床不起,那個仿佛能給妹妹抗起一座大山的元啟森消失不見,出現在元慧初麵前的就是需要她照顧的弟弟。


    對於元啟森方才的老氣橫秋之語,元慧初剛要出言反駁,無意間目光掠過他的鬢角。她猛地捂住嘴巴,不敢置信地瞪圓眼睛。喉嚨似乎被什麽東西給堵住,讓她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直勾勾地盯著那些藏在鬢發下的霜白色,元慧初淚如泉湧,緊緊地抱住元啟森的腰,伏在他膝上輕聲抽泣。


    ——哥哥太辛苦了他才十七歲就有了白頭發他什麽時候有了白頭發,我居然都不知道


    “慧慧乖,不傷心。你心疼哥哥,哥哥懂。現在有件事要交給你去做,你能把它做好嗎?”


    頭頂傳來元啟森幾乎沒有情緒波動的平靜聲音,元慧初抬起頭,眼含淚重重點頭,大聲保證:“我能”我也要守護哥哥,要給哥哥分憂,不讓他那麽辛苦


    “其實,這也是屬於你的戰爭。”元啟森抽出放在毛毯下的手,掌心有一枚薄薄的卡片。他微笑著說,“滿樓一直掛心的女孩,有關她能夠查找到的生平……別急著說話,先聽我說。我知道你曾經看過一些,但這裏有更詳細的資料。現在,你把這些資料仔仔細細地看一遍。我要知道你對她的所有印象,無論好的,或者是壞的。都要”


    元慧初咬著唇,接過這張小卡片,遲疑了數秒還是問:“滿樓哥哥說過,他隻是把白選當成妹妹看。”何況發生了那麽多事,叫白選的女孩想進花家的門,難於登天當然,既然哥哥說這也是她的戰爭,她自然會迎戰。


    “傻丫頭”元啟森輕輕撫摸元慧初的臉頰,歎息著說,“男人的話你永遠也不能全信當年的薩雅特,滿樓不也是說把她當妹妹看,現在呢?你不會不知道她在花家已經過了明路吧?”


    花滿樓要打破花家隻能有華裔或者亞裔女人的傳統嗎?真是色令智昏元慧初呆呆看著元啟森因為生氣緊緊抿住唇而令雙頰線條變得格外冷硬的俊美側麵,猜到他又在生花滿樓的氣,卻不知道該怎麽勸解。


    並且,哥哥的話就像錐一樣紮在元慧初心上,她的臉色微微發白。那位黑美人的事兒,她知道,隻是哥哥從來沒有這麽直白地說出口。然而,愛上花家的男人,同時就必須接受他的多情。雖然花滿樓的父親是花家男人的異類,但很顯然花滿樓不是。


    “慧慧,我之所以敗給那個女人,就是因為對她的了解太少。如果這些資料能早一點到我手裏,我一定會想出更完、美的計劃,我一定不會輸”元啟森緩緩扭過頭,目光投向外麵無邊黑暗。他的手緊緊地抓住了輪椅扶手,慘白皮膚下有青筋隱隱跳動。


    心頭大震,元慧初從來沒有從哥哥嘴裏聽過諸如“失敗、輸”這樣的字眼。在她心裏,哥哥是不可戰勝的可是,剛才哥哥說“敗給了那個女人”。


    “咱們老祖宗說的沒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現在,你就要踏上屬於你的戰場,所以你必須把她的想法和行為吃透,才能猜到她下一步的動作。”元啟森嘴角有一抹微笑。失敗的滋味確實難以下咽,但是人生如果隻有勝利,也未免太無趣了。


    元慧初咬咬唇,倏地站起身。她用力攥著掌心的卡片,發誓一般說:“我不會讓她搶走滿樓哥哥”強大的戰意從心底升起,也許隻有遇上勢均力敵的對手,才會激起元慧初的戰鬥欲望。那位黑美人,說實話,她其實並沒有放在眼裏。


    “慧慧,一直以來,家裏把你保護得太好,所以世上有許多醜惡你並不知道。接下來你看到的畫麵,將會顛覆你對這個世界的一些認知。你,做好準備了嗎?”元啟森淡淡地說。


    元家即將麵臨的考驗,需要每個人傾力付出,即使是受到家人寵愛的元慧初也必須盡到自己最大的努力。這種時候,如果再與花家出現隔膜,對元家更加不利。


    反正妹妹真心喜愛花滿樓,那麽讓她提前進入戰場又有什麽不可以?至於花滿樓還有別的女人,這不是元啟森能過問的事。他可以偶爾敲打,卻絕不能真正插手橫加幹涉。能不能守住心愛的人,最終還是要靠女人自己。


    “嗯哥哥放心,慧慧的意誌很堅強”元慧初揮著拳頭向元啟森表示自己的決心。她推著元啟森的輪椅來到放映機前,把那枚小小的卡片插了進去。


    “別怕,哥哥一直在你身邊。”元啟森把元慧初的小手包在自己掌心,鼓勵她,“身為曙光先生的孫,你要有直麵一切的勇氣”


    元慧初用力點頭,剛要說什麽,猛地震耳欲聾的咆哮聲從音箱放出來,差點把她嚇得跌倒。元啟森微微一笑,拉住元慧初的胳膊,輕聲說:“別怕,這是獅獸在吼叫。”


    驚魂未定地點點頭,元慧初的目光落在了熒幕上。她的臉色刹那雪白,隻因此時出現的正是一頭獅獸在撕咬啃噬一具明顯是人類屍體的畫麵。


    仰頸吞下血淋淋的血食,獅獸又發出聲震天的咆哮。然而,這聲怒吼卻被一團突然出現的黑影無情掐斷。元慧初不停尖叫,卻被元啟森牢牢固定住身體無法後退。那頭凶悍不可一世的獅獸居然正在被一團無法看清的黑影肢解,鮮血淌得滿熒幕都是。


    此時畫麵劇烈晃動,顯然拍攝的人也處於心情緊張之,甚至有清晰急促的呼吸聲清晰可聞。那團黑影也終於變得清楚,卻是個渾身被墨綠色偽裝包裹、臉上戴著一個咧嘴大笑麵具的人。


    “她就是白選。”元啟森的解說適時響起,“這是僅有的一幀她出手獵殺獅獸的視頻,花了不小代價才搞到手。她的速度很快,居爺爺說,她應該是精通某種高超古武術的速度型異能者。”


    元慧初劇烈地喘息,畫麵上的女正慢條斯理地拿匕首破開獅獸的大腦,很快就撥出一枚淡青色的珠。原來晶珠是這樣得到的,她顫抖著手摸向頸項,那兒有一串打磨得顆顆圓潤、五顏色的晶珠項鏈。她隻覺頭腦一陣眩暈,胸腹間更是翻騰不已。


    “忍住”元啟森突然厲聲喝道,“這就是你的對手死在她手下的野物足以裝滿放置你衣物首飾玩具書籍的所有房間白選她在生死邊緣長大,如果你連麵對她的勇氣也沒有,你怎麽去戰鬥?”


    元慧初的淚水滑下臉頰,哥哥從來沒有如此疾言厲色罵過她。但她知道,哥哥是為自己好。她胡亂抹了一把淚,倔強地抬起眼睛,再度看向畫麵。


    這次終於忍不住了,在胸口翻騰了許久的惡心感覺猛地從喉洶湧而出。元慧初看見的是一具又一具淒慘的屍體,血肉模糊不說,那些無神冰冷的眼睛還被特寫放大,呈現在她麵前。


    “這些,是近三個月來,死於她手上的人。包括不識其真麵目的流氓地痞混混、衝著懸賞去的黑、道殺手,以及在她衝過關卡防衛線時追捕她的便衣、特警。”元啟森的聲音也有些沙啞,無視元慧初吐得昏天黑地,自言自語。


    “她是個無法無天的人,把國法置之腦後,行事肆無忌憚。她又很狡猾很謹慎,這些死者沒有留下任何明顯的線索。不過她的目標很明確,從殺人手段裏也能看得出一點端倪。我不明白,她臉上有那麽明顯的特征,為什麽總也找不準她的行蹤?她究竟用了什麽辦法?難道說,她臉上所謂的醜陋胎記竟然是假的?”元啟森目光一亮,重重地拍了輪椅的扶手幾下,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哥哥,我先喊人收拾下吧。”元慧初艱難地撐著虛軟身體從地上爬起來,不敢去看元啟森的表情,跌跌撞撞衝出門外,大聲叫人。


    元啟森寬容地笑了笑,並沒有責怪元慧初的逃避。她從來沒有經受過這樣的刺激,有這種反應實屬正常。


    接著出現在熒幕上的就是三個多月前,白選與花滿樓在遊艇之上談判,突然遭受偷襲,白選以身相護,用異能衝擊那道劍光的視頻。


    時間很短,從白選出招到她跌入海,總共隻有短短七秒鍾。這七秒鍾被分割製作成了十四幅圖片,當有四幅圖片是白選的麵具寸寸碎裂的情景。


    如無數隻蝴蝶在她麵前飛舞,足以刺瞎人雙眼的耀目金光從破碎的麵具縫隙透出來。雖然她的五官因光芒太過強烈而異常模糊,但是那個猙獰可怖的斑痕圖案卻格外清楚。


    彼時海風獵獵,身材纖瘦的少女雙手放於身側,身體不由自主前傾,風把她的馬尾辮吹得翻卷,寬大的披風緊緊貼在她身上。她麵前是燦爛金光,她身後是深藍色的驚濤駭浪,但她卻是畫麵最鮮亮的那抹色彩。


    元啟森忽然有些遺憾,這樣壯麗的情景自己為什麽沒有眼緣?他怔怔盯著白選線條朦朧的側臉,心裏油然而生奇怪感覺。似乎這個人,他曾經在哪裏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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