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雷斯雖然傳襲了洛撒的知識,卻終究隻是一半的神魂,行事上不免欠缺考慮,他本想借助神格來提升實力,卻低估了這空間的力量,在吞噬神格後居然被其同化,除了最核心還有一絲魔性,其他方麵,全都和神詆無異,並且再也無法逆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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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隻是這樣也還罷了,阿雷斯融合空間神格後,雖說因為本身同神格無法完全契合,隻能發揮出空間十之一二的力量,遠遠比不上當年的血魔王,卻也在諸神中卻算不得是弱者,更加重要的是,有了這重神詆的身份,他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到處行走,再也無需被諸神追殺。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個更加嚴重的問題出現在眼前。


    神魔兩族,從誕生的那天起就注定了是敵人,不光是因為統治世界的權力,更因為在屬性上的不同——諸神代表的是秩序,而魔族代表的則是混亂。這兩者是硬幣的兩麵,雖然共同支撐起世界,卻無法並存。阿雷斯融合了神格,偏偏核心還是惡魔,早先還算好,到了近幾十年,這種屬性上的衝突卻再也無法壓製,一點點地爆發了出來,最突出的表現就是,阿雷斯時常顯示出兩種相反的性格,而且經常會做出些自相矛盾的事情。


    這在普通人或者沒什麽,最多不過算是精神分裂,但對於神魔這樣的存在,這種性情上的矛盾卻是致命的——無論神魔,都可看做某種規則的具現化,一旦做出背離這一規則的事情,就等於失去了維係存在的基礎。


    “這和你到處尋找靈體又有什麽聯係?”秦易這時問道,心裏卻隱隱猜到了些什麽。


    “靈體並不是用來降世的,”阿雷斯答道:“而是我那本體想出來的,用於解決自身局麵的手段之一。他之所以會陷入如今的局麵,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兩種屬性的力量不相上下,誰也無法完全壓製對手,如果其中一方有所減弱的話,就可被另外一方驅逐或者吞噬,問題就迎刃而解。”


    “靈體最大的特點,就是可以隨著時間的推移,在長大的過程中不斷容納神力和神性,按照本體的計算,隻要能找到三個靈體,當他們達到天品巔峰的修為時,體內的神力就會減弱到被魔性所壓製的層次。”此阿雷斯非彼阿雷斯,隨著自我意識的誕生,這一縷阿雷斯的分神,已經開始將自己視作一個單獨的個體,談到本體的語氣,就好像在談論外人。


    “那為什麽一定要用奇印人作為靈體?”


    “奇印人身負一種奇特的血脈,隻要覺醒,不僅能提升修煉的速度,更可以幾乎沒有上限地容納融合其他的血脈和力量,這是本體無意中發現的。如果能夠使用奇印的靈體,因為無法承受神力而崩潰的時間會大大推遲,甚至不會發生,這樣一來,本體就可以將神性之力全都轉移到靈體體內,將之化作分身,從而無需擔心神性力量會被浪費掉。”


    “可這一步終究失敗了,”秦易目光炯炯地看著阿雷斯說道:“而你那本體,卻因為某種原因,已經到了近乎危在旦夕的地步,這才派出你這個分身來行險一搏,試圖奪回魔宮,吞噬掉那血魔王的另外一半身體,以求能打破體內的平衡。”


    阿雷斯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如此,隻是本體卻沒有料到,自己融合了神格之後,居然會被魔穴視作敵人,以至於沒能在第一時間打開此地。若非如此,我早已在你到來前進入魔宮,哪裏會待在這裏糾纏?”


    秦易至此算解開了一個謎底,他的心中隱隱覺得,此事必定有極大的用途,卻始終無法抓住他一現的靈光,索性不再去想,轉向阿雷斯:“你很不錯,隻要你肯合作,就會發現,我其實是一個很大度的人,現在,把你所知的諸神和魔族的一切都告訴我。”


    魔宮空間。


    再度來到此地的秦易,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眼前這巨大宮殿中的一切,包括寶座上那半具血魔王的殘軀。如果他的計劃能夠變作現實的話,那麽今天之後,這座魔宮就會變作奇印最強大的武器。


    “我說話算話,”空曠的大殿內,秦易對懸浮在自己身邊的武神令說道:“隻要你能夠助我讓這魔宮為我所用,這半具殘軀就是你的了。甚至,如果你對這半具身體不滿意的話,我還可以以此為藍本,複製出一具完整的身體。”


    秦易此言並非是空口大言,在終極解封的神龍傳承中,確實有著利用生靈的血肉複製身軀,並將神魂轉移到其內的法子,比起前世的克隆來不知要高明多少。雖說這法子複製出來的身體,遠遠沒有本體來得強大,在亦如神魂之後,還需要經過長年累月的積累錘煉,才可以恢複原有的實力,但比起形神俱滅來卻是不知要好了多少,因此前世的強者,多有用此術為自己留下若幹副本的。


    “我魔族同樣有可以讓血肉複生的辦法。”一道神念從武神令內傳了出來:“如果不是都想著吞噬融合掉另外一半,以便擁有洛撒的全部力量和智慧,當初的兩半殘軀,完全可以各自變作一個完整的個體,隻是這樣一來,就再也無法和另外一半融合了——不過對我而言,這已經足夠了。”


    秦易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心念一動間,那武神令頓時化作一道金光,飛到了洛撒殘軀的上空,一條半透明的影子隨即從其中飛出,而後飛速沒入了洛撒的頭部,正是那阿雷斯的分神。他雖然隻是阿雷斯的一絲神念所化,終究也是後者神魂的一部分,和這魔王殘軀也算是同根同源,因此進入其身體的過程出奇地順利,全然沒有受到半點的阻礙,片刻之後,已經到了洛撒殘留的識海。


    這具血魔王的殘軀雖然失去神魂操控不知多少年,卻仍舊保持著生機,就連識海也完整無缺,剛好為那分神提供了現成的寄所。這分神擁有大部分阿雷斯的記憶,對於如何以靈體占據和操控軀體頗為在行,入得識海,先行搶占了最核心的一點,剛一歸位,隻覺得魂體轟然一震,隨即便有無數道絲線從神魂上延伸而出,穿過識海的薄膜,連接到了這一半殘軀的各處,一股蓬勃如潮的生機,隨之從這恍如沉睡的軀體中爆發出來。


    一條條肉眼可見的絲線出現在殘軀的缺口上,相互交織著,逐漸演變出內腑,骨骼和皮肉,隨著時間的推移,血魔王的另外一半身體漸漸被凝聚出來,幾分鍾之後,隨著最後一塊血肉被修補完整,洛撒的身體,重新變得完整無缺。幾乎就在同一時刻,驚天的氣勢如颶風般從血魔王的體內激射而出,瞬間便席卷了這寬廣巨大的宮殿,震耳欲聾的大笑同時響起,好似滾雷般回蕩在大殿之中。


    秦易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並沒有做出任何幹涉,直到笑聲停息,才淡淡地說道:“你如今已經有了自己的肉身,應該履行承諾了。”


    “我會履行承諾的。”甫獲肉身,正體驗著作為一個單獨個體的快感的阿雷斯分神,大笑著說道:“這魔宮,還有魔穴中的一切,都是你的,我對世界之心發過誓,我一定會實踐諾言。”


    他的笑聲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小山一樣的巨大身體在笑聲中緩緩從寶座上站了起來,下一刻,一陣陣無形的波動以他為中心播散開去,隨即消失在魔宮的虛空之中。


    “你們一定嚐試了很多辦法來煉化這魔宮,”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秦易,阿雷斯的分神用他那雷鳴般的聲音說道:“想知道為什麽無法成功嗎?”隨著他散發的波動,整個宮殿突然開始震動起來,這震動越來越強烈,到了最後,就連空間也隨之產生了共振,一道道水波一樣的漣漪讓魔宮看起來如同置身大海之中。


    “那是因為,你們根本不知道魔宮是什麽!”阿雷斯的分神大喝道,緊接著,一把如同嬰兒初啼的聲音驀然出現——不是被耳朵聽到,而是直接在人的心頭響起。


    “他不止是一件武器,一個避難所,他是全新的生命形態,他是我和魔主的孩子!”阿雷斯的分身狀如癲狂,親曆這強橫生命的誕生激活了本體留在他心底的記憶,讓他再度將自己和本體重合在一起,如同一個父親看到自己兒女的誕生,魔宮的覺醒,讓這個剛剛獲得完整生命的存在,感到無法抑製的興奮。


    低沉而悠揚的歌聲從血魔王的嘴裏傳出,這蘊含著無上魔力的安眠曲流過魔宮的每一個角落,原本躁動不安的空間,以至劇烈震動的地麵,牆壁和頂棚,全數都在這歌聲之中漸漸地安穩下來,最終,當歌聲停下來時,魔宮恢複了原有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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