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可能, 人家可是一口氣做出三十首詠桃花詩, 篇篇俱是佳作,對了,詩你不知, 你家老夫人不是最愛聽浦城的散曲麽?如今又推出了正經劇目出來,被大家叫做浦戲那個?這始作俑者, 都是那桃花狀元。”


    “真的嗎?浦戲我也愛聽,咦?”那人指了指手中的考生名單, “你說的是不是這個名字?經算科也有一個同名的。”


    對方湊過來一看, 訝然道:“浦城林阡陌,就是她啊,清城沒有第二個叫這名兒的, 她竟然不是文科的?”


    兩人不覺都對林阡陌好奇起來, 循著號找了過去,到了林阡陌的號棚前, 不禁雙雙呆住。


    “這就是你說的桃花狀元?怎麽在睡覺?”


    “不會是……答不出來吧!”


    兩人麵麵相覷, 考生要做什麽,隻要不作弊,考官是管不著的,搖了搖頭,一起回到座位。但是這兩位的心裏記下了林阡陌的名字, 尤其他們中的一位正好是負責經算科的閱卷官。兩人不時將目光投向林阡陌的位置,時間靜靜地過去,考生們翻了一張又一張紙, 有人臉現欣慰之色,有人愁眉苦臉,唯有林阡陌一直趴在桌上安睡,沒有動過。


    眼看著太陽懸在了頭頂正中,林阡陌終於醒了過來。她伸了伸懶腰,環顧四周,隻見考生們都在奮勇答題,隻有她一字未寫。抹了抹額上的汗,她小心地將壓在一側的試卷拿過來鋪好,打開考籃取出一個文具盒來。


    看到林阡陌醒了,那兩個關注她的考官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還好她沒有睡到考試結束,看這樣子要答題了,不是交白卷的樣子。看到她手中的文具盒,兩名考官開始沒覺得詫異,畢竟裝筆墨紙硯的盒子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隻不過林阡陌的要小巧得多。再看下去,卻見她取出一隻筆來,運筆如飛,在考卷上寫起來。


    考官甲:“似乎……她沒有研墨就寫了?”


    考官乙:“不會吧?”


    兩人一直盯著林阡陌,過了片刻,考官乙說道:“真的沒有蘸過墨,那是什麽筆?怪不得她敢這麽睡,研墨所花的功夫,確實用來睡一覺足夠了。”


    兩名考官起身,慢慢踱到林阡陌麵前,隔著幾步遠看了看,百思不得其解,那筆看起來也和毛筆差不多,隻是筆頭不是軟毛所製,但也是軟的,墨是從何而來呢?兩人暗暗稱奇。


    林阡陌的文具盒中,整整齊齊排著一列筆,共有六支,都是林朝陽為她準備的,第一隻裏都灌滿了改良過的墨水,和後世她的領導用來簽名的那支軟筆差不多,不過後世用的是塑料管,她這個是竹管。竹中套竹,有的是墨水,夠她寫很多字了,何況為了防備萬一,她還帶了一小瓶墨水,就裝在考籃中。她手上握的這隻筆卻不是林朝陽所製,而是父親何殷棠之物,是在林大娘交給她的那一箱書裏發現的,林朝陽根據這一隻,又另外做了五支給妹妹,平時帶在身上方便,考考試時更是節約時間。那一箱子書記載的全是各種工具的製法,唯一有一首詩,就是人人耳熟能詳的“床前明月光”,估計是何殷棠思念故土,所以才抄錄了下來,林阡陌可以肯定,她的這個爹一定是個理科生,而且還是個高手,極品高手,隻不知道他是從哪個時代穿過來的。


    林阡陌專心答題,沒有注意到兩名考官在她身前站了半晌,她沉浸在有趣的答題中,發現古人出題比現代的數學考試好玩多了,非常地有趣味性,甚至有些題,讓她感覺像腦筋急轉彎,第一次她覺得其實她一向討厭的這門科目也不是那麽無聊,至少比背死書強多了。


    考官乙走過去看了看別的考生答題,經算科是第一次考,考生們還是第一次經曆,所以好些人對這次的題目有摸不著頭腦的感覺,有人可能連題都沒讀懂,所以抓耳撓腮地答不出來,但是這些題似乎一點也沒難倒那個叫林阡陌的,她的臉上一直帶著笑,對她來說,這些題解起來很輕鬆。


    將前麵的應用題答完,林阡陌交筆套套好,擱下了筆,看了看高高放在前方的沙漏,她用了不到一個時辰。


    旁邊的考生們還在冥思苦想,還在奮筆疾書,林阡陌卻又收起了試卷,她先站起身來,在棚裏走了幾圈,閉著眼扭了扭脖子,又轉了轉腰,這才取了幹糧出來,倒上一杯涼茶,慢慢就著吃起來。做這一切的時候她的神思還沉浸在剛才做的題中,一抬頭猛然發現兩名考官就在前方看著她,嚇了一跳,一口餅子來不及嚼,噎在半中,弄得她直翻白眼,連喝了幾口水才咽了下去。


    那兩位竟然還不自覺,走過來拿起她的試卷翻了翻,這才一臉嚴肅狀地離去。林阡陌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倆離開,趕緊將試卷翻開檢查一遍,看到沒啥問題,這才放心下來。考官莫不是看她答得快,以為她作弊,所以特意盯著?她搖了搖頭,身正不怕影子斜,反正自己行得正,沒啥好怕的。


    考官乙:“我剛才隨便看了幾道其他考生答不出的難題,她都做對了。”


    考官甲:“你看到沒有,她都不用打草稿的,直接就寫在答卷上,別的考生可是在稿紙上寫一遍,檢查無誤再謄寫上去,這份自信啊……不愧有桃花狀元之名,我大概能明白她為什麽要考經算科了。”


    “為什麽?”


    “因為考文科,高手如雲,世家閥門子弟眾多,判卷時考官的主觀性比較大,她未必能得魁首,而經算科,全憑實力說話,她能夠穩穩當當地拿到第一名!”


    考官乙點了點頭,深以為然。他笑了笑:“她也並非沒有背景,你不是說她布政使大人是她的親戚?可見這是個有傲骨的,不願意借助外力,經算科是皇上欽點的新科,考中者必有重用。她那筆倒是不錯,很是新奇。”


    林阡陌吃飽喝足,又拿著扇子扇了半天,等身上涼快了些,這才又提筆作答。沒有到點放閘前,所有的考生都不能出去,她犯不著寫得太快。後麵的題全是運算題,她估摸著出題的考官是為了湊滿這二十張紙,才會出了這麽多,要不就是他的腦袋被驢踢了。其實這點她倒是錯怪人家出題官了,之所以出這麽多計算題,一是為了考人的細心程度,二是要考他們的計算能力。林阡陌是速算高手,當然覺得簡單,在別人眼裏就不是了。這次她用了草稿紙,將複雜的運算分次寫出答案,再相加,正確答案寫在了答卷上,做完一張紙,等墨跡幹透了,又做另一張。


    林阡陌是經算科第一個交卷的,這時候講不得客氣,先交卷,也能給考官一個好印象。她還是稍微耐心地坐了一陣子了,怕交卷太早影響了旁人,等看到其他科的有人起身交卷了,她才跟著交了自己的。其他科的不比文科,可以當場閱卷,試卷要封存,組織專家來評審,不過她交卷時,收卷的考官對她笑著點了點頭,林阡陌認出就是之前看她試卷的那位。她回之一笑,心中輕鬆極了,她可以保證自己這份試卷挑不出一點錯來,臉皮厚點說,堪稱完美!


    回到布棚收拾好自己的物事,又坐了一會兒,待得日落西山,開閘的鍾聲終於響起。林阡陌見識到了強勁的一幕,衙差們衝過來強行收卷,那沒答完的哭喪著個臉,比死了爹娘還可憐。


    王謙益走過來:“阡陌,你第一個交卷,一定答得很好了?”


    “題目還算簡單吧。”林阡陌笑道。


    “這還叫簡單啊,可難死我了,有一道我都沒做出來,好不容易最後想到了,時間不夠了。”王說益苦著臉說道。


    “才一道題而已,應該無妨,反正這隻是州試,以你的能力,一定能過,別人沒準也覺得難呢,還有府試殿試等著我們,別灰心。”林阡陌笑著安慰他。


    王謙益歎道:“唉!其實你知道嗎?我心裏巴不得你轉科才好,省得來和我們爭,你若是讀文科,定然也能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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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阡陌笑道:“就是知道你有這心思,我才特意留下來,偏不稱你的意!”


    兩人說笑著一起走出考場,林阡陌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沈慎d,張芸和元修熱艘怖戳恕


    “阡陌,考得如何?”沈慎d急切問道。林阡陌笑而不答,對他比了個v字手勢,上前和其他同窗打招呼,他知道這是她的習慣,意味著成功。沈慎d也笑了,一隻手接過她手中的考籃,另一隻手則與她相握。


    “姐,沈大哥一直都沒離開,在外麵等了你一天。”元修檔饋


    “不是讓你回去麽,怎麽不聽話,大太陽的,要是中暑可怎麽辦?”林阡陌嗔怪道,言語中卻是滿滿的關心。


    “不要緊的,我又不是傻子,附近不是有茶棚麽,累了就在那裏歇一下,你考試,我比你還緊張,回到家中也一樣擔心,不如在這裏守著。”沈慎d說道。


    “大家都考完了,咱們一起到酒樓吃一頓,以示慶祝,如何?”張芸這次高中文科第一,笑得合不攏嘴,雖然最後的結果還未正式公布,但是考官當場點了她的頭名,一切都在不言中。


    “還是等放榜了再去吧,大家都累了,先回去休息。”林阡陌見今日同考的同窗中,有幾個垂頭喪氣的,想是考得不大好,於是建議道。


    “再累也得吃飯不是,走吧,我請客,考完了就不要想了,不管結果如何,總算結束了,大家別不賞我這個麵子。”張芸說道。


    見其他人都答應下來,林阡陌也隻好應了,所幸張芸也知道大家的辛苦,席間隻是吃飯,考了一天餓得緊了,大家都不管別的,埋頭苦吃起來。吃完飯各自回家,約好三日後放榜日再聚。


    回到租住處,林阡陌長呼一口氣,直接趴到床上去,嚷道:“哎!累死了,幸好隻考一天,還是比較科學的設置。”


    沈慎d坐在她身旁,用手輕輕地揉捏著她的肩背,按摩得她十分舒服。


    “還是有夫郎好,張芸可就沒這福氣了,累了回去隻能自己敲打。”林阡陌嘻嘻笑道。


    沈慎d白她一眼:“你怎知道人家沒福氣了?那姓韓的小子整天跟在她身邊,沒準人家侍候得更好。”


    “他們未婚,不敢向咱們這麽光明正大。”林阡陌說著話,翻轉身來湊到沈慎d唇上吻了一下,壞笑道。


    沈慎d笑著搖了搖頭,輕聲問道:“陌兒,對韓箏……你真的沒有一點想法了麽?畢竟你們從小訂的親。”


    “也怪不得他要退親,我與他又沒感情。”林阡陌說道,“還要感謝他,他不退親,我也娶不到你和蘇三!難道你希望我對他有想法?”


    “不許!”沈慎d惡狠狠地說道,“有我和蘇大哥就夠了,我可不許你再有別人!我這麽問,隻不過是不確定,若是張芸早早娶了那韓箏倒好,我就怕夜長夢多,不是有個嚴文修在那兒嗎,韓箏既然連你都不嫁,想來不是甘於作侍的主兒,可那嚴文修難道就願意?反正那是個讓人捉摸不透的人,我怕將來韓箏在那邊討不了好,又反過來求上林家門來。”


    “再求上門來,你當我還會要他?”林阡陌冷笑道,“我沒那麽賤!你也甭操心,他心裏眼裏隻有個張芸,你所擔心的事不會發生,就算發生了,我說個不字,誰能奈何得了我?再說了,當初訂親的玉佩早就退了回來,就算他反悔,拿不出信物,我一樣可以不承認。”


    “說起這玉佩,你身上戴著一塊,另一塊呢?我以為在蘇大哥手裏,上次一問,卻聽說你脖子上戴的這個就是他買走的那一塊。”


    林阡陌心頭格登了一下,突然覺得有點心虛,打著哈哈說道:“我總不能兩塊都戴在身上吧,另一塊擱家裏呢,沒戴在身上。”


    “既然是家傳的,蘇大哥戴過,我也要戴,等回家後你找出來給我,我也要和你配成一對兒。”


    “戴那個做什麽,你要是喜歡,我把這塊給了你。”林阡陌說著就要解脖子上的玉佩下來,被沈慎d攔住。“我不要這個,我就要另一塊。”


    大哥,不是吧!戴個玉佩你也要和俺玩兒成雙對?林阡陌那個愁啊,玉佩在秦樓手中,她要怎麽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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