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了, 我哪裏敢!”蘇三訕笑道, “陌兒在我身邊,我已萬分欣喜,又如何會抗拒, 昨日……隻是意外。”


    “蘇三,我想過了, 新婚期間,暫時我就隔一日來一次, 雙日在你房裏過夜, 單日就在慎d房中,以後若是慎d和我鬧別扭趕我出房門,你也得收留我, 不許放任不管。”


    “嗯!”蘇三點頭, 若是沈慎d得罪了陌兒,他當然站在她這一邊。


    林阡陌開心地笑了, 她想著同樣的話, 晚上還得向沈慎d說一次,就算蘇三永遠不會衝她發火,鑒於平衡之道,也得這麽說,萬一有個什麽事也好調劑。她這裏應付兩個都為難, 真想不通其他人家是如何應對那一群郎侍的,還好男人不像女人那麽愛說話,否則耳朵非起老繭不可。但是他們有事悶在心裏不說出來, 這也是個難題,隻有走一步看一步,慢慢去適應了,誰都是第一次,婚姻總要慢慢磨合的。


    兩人又溫存了一會兒,林四果真像個準時的小鬧鍾出現了,他在門外輕輕拍了拍門,叫了幾聲姐姐,聽到林阡陌應了,這才離去。聽得出他身邊跟著瑞兒,瑞兒想要等著進門來,被他哄著走了:“昨日你不是問大舅舅屋裏那箱子裏放著什麽嗎?那可是好東西,好多你都沒見過,我這就帶你過去,大舅舅喜歡你,你喜歡什麽就開口給他要,他一定會給你的。”


    “他倆昨晚不是跟著朝陽睡的?”蘇三詫異地問道。來這裏的第一天,這倆小家夥就是跟著林朝陽的。


    林阡陌笑了笑:“爹娘很喜歡瑞兒,除了第一晚跟哥哥,這幾天他都是跟著老人家睡一處。”


    蘇三微微愣了一下,笑了:“我們趕快起床,別讓父母久等。”


    “好吧!”林阡陌依言起身,忘記了她將兩人的頭發結成一束,這一扯,痛得她尖叫出聲,又跌回枕上。蘇三也悶哼一聲,手探向發端,看到了她打的死結,因為隻挑了一小綹,容易打結,頭發早已纏成一團,分不開了。


    “怎麽辦,亂了,解不開了?”蘇三急道,“我好像聽到慎d的咳嗽聲了,想必他在外麵等著呢,耽擱了時辰,一會兒爹娘該生氣了。”


    見他緊張,林阡陌禁不住吃吃地笑,讓蘇三緊貼著她別動,翻身到床頭的小抽屜裏拿了一把剪刀,將纏著的頭發剪下。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結發為夫妻,恩愛永不移。”她笑看著蘇三,將兩人的發收進了荷包裝好。金陵人沒有結發這一風俗,單看發式是看不出其是是否已婚,這句話蘇三當然沒有聽過。林阡陌見他不解,給他解釋了一個結發之意,推說是一個古老的國度流行這種方式。蘇三聽了,向她要了荷包去,鄭重其事地收好,青絲不老,感情不變,這是他們愛情的見證,他會好好保存。


    解決了困難,林阡陌讓蘇三閉上眼睛,自己跳下床,將散落在地的裏衣套在身上,然後四處找她的喜服,敬茶時昨天那一身還得穿上,結果找了半天沒見,她著急地問蘇三:“昨兒夜裏你把我的喜服扔哪兒了?”


    “我脫了,就這麽順手一扔……”蘇三睜開眼,臉上微紅,遲疑地說道,彎了腰四處睃,“不可能不在啊!”


    找了半天,林阡陌趴在地上,往兩人昨夜纏綿的地方向四周輻射一圈,才在床腳發現,伸手勾了出來,還好她有先見之明,新房床鋪所在的位置全鋪上了西胡商人的毯子,方便她隨時想坐就坐地上,衣裳因此沒沾上灰。象征性地拍了拍,她嘻嘻笑道:“幸好這輕羅緞料子好,都不會皺的,否則今天沒法見人了。”


    她穿好喜服,見蘇三還在床上磨蹭,笑著湊了前去,貼在他耳邊說道:“咦?催我的是你,現在我都穿戴整齊了,你還未動,是不是要我侍候你穿衣啊,夫君?”


    “不,不是,慎d還等著呢,陌兒你先過去吧,我馬上就出來。”蘇三說道。


    見到他臉上的赧然,還夾雜著一絲為難,林阡陌有些明了,她目光定定地看著蘇三,柔聲說道:“你是在顧忌嗎?我們是夫妻,你還怕什麽?我早說過,不會嫌棄,蘇三,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隻要你還是你,你的心裏還有阡陌,我的心就一樣不會變!”


    “可是那些疤痕畢竟很醜,很讓人害怕,我不想你看到。”他苦笑。


    “我看過的,不是嗎?這沒有什麽,你身上的傷,隻會讓我痛恨害你的人,不會動搖我對你的感情,昨夜不想是為了讓你放鬆,所以依了你,以後我們不可能天天閉著眼,對嗎?蘇三,我也想看著你,不要那麽自卑,試一試,其實習慣了就好。”


    林阡陌眼裏的痛惜讓蘇三安心,心理上的障礙因她的話變得不那麽強烈,他遲疑著,迎上她鼓勵的目光,緩緩掀開了錦被,那些醜陋的、遍布小腹與大腿的疤痕又一次呈現在她麵前。


    林阡陌輕輕地摸了摸,歎道:“若是早幾年遇到你就好了,就算我勢單力薄,也要拚了命不讓人加害於你……”


    她的話卻讓他有些心酸,卻又情不自禁笑了起來,她也不想想,他大了她十歲,早幾年遇見,她還是個孩子,不知情愛為何物,又怎麽會喜歡他,麵對他的困難,又能如何?


    在林阡陌的堅持下,蘇三隻能安然不動,由著她為他穿衣,本來應該是他侍候她的,現在卻反過來了。


    “夫妻之間,何分你我,你可以為我做的,我也可以為你做。”她說。


    蘇三的目光一直流連著她勾起的唇角,誠如她所說,為心愛的人做事,是一件幸福的事,等衣冠都齊整了,他輕輕攏過她,眷戀地在唇上吻了一下,這個吻絲毫不帶情/欲,幹淨純潔而溫馨。


    “陌兒,我愛你!”這是他第一次對她說這三個字,以前他總覺得不好意思說出口,她卻說,愛就要說出來,這個溫馨的時刻,他終於說了出來,很隨意,很自然就說了出來。


    “我也愛你!”林阡陌笑著回應,幸福感自心底湧起,她本是個如同孤兒般的存在,外公外婆再如何疼她,畢竟代替不了親生父母,上天讓她枉死,卻給了她最渴望的骨肉至親,如今還找到了最愛的人,成家,接下來,唯有立業沒有實現了,她會努力,為一家人的幸福而奮鬥。


    正如林阡陌所說,外表的美不能長久,最重要的是心靈,蘇三想起常樂公主那絕世的容顏,他不由得暗歎,那個女人手段殘忍,縱然貌比天仙,如今想起,卻隻覺得惡心。他慶幸,自己居然能夠遇見林阡陌,初見她就有種熟悉的感覺,也許這就是前生注定的緣份。


    出了房門,沈慎d已經衣冠整齊地站在院中,看到二人一前一後出來,眼神曖昧要盯著他倆看了半天,蘇三被他看得不自在起來,手握成拳捂在唇邊咳了一聲,說道:“走吧,該去給父母大人敬茶了。”


    林阡陌上前,拉住沈慎d的手:“慎d,昨晚睡得可好?”


    “很好,什麽也沒聽見,不過早上倒是聽到些動靜。”沈慎d笑答道。


    “什麽動靜?”林阡陌奇怪地問道,“我怎麽沒聽到?”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沈慎d說。


    蘇三意識到是在說他和林阡陌,臉刷地一下就紅了:“你誤會了。”


    “蘇大哥知道我說的是什麽?怎麽知道我是誤會了?”沈慎d狡黠地笑看向他。


    蘇三笑看著林阡陌:“這個……讓陌兒告訴你,我想她也很樂意親自演示給你看。”


    林阡陌這時候也明白他是在說什麽了,她笑嘻嘻地看著沈慎d:“好啊,慎d當然也是要的,你們都是我的夫郎,自然一視同仁。”


    這下輪到沈慎d一頭霧水了:“你們倆打什麽啞謎?”


    “不告訴你,明天你就知道了。”蘇三和林阡陌不約而同地說道。


    到了廳中,林父林母已坐在堂上,喜氣洋洋地等著新人。蘇三與沈慎d伴在林阡陌兩旁,向三老敬茶,林大娘給兩個女婿各封了一個大紅包,如今她財大氣粗,出手自然不凡。昨日來的客人,個個送的禮都嚇死個人,鄉下辦喜事,都是有專人記帳,那些鄉紳先看到州縣有官員來,便把原定的賀禮增加了一些,再看到新郎之一是京中沈大人的兒子,那禮又往上提了一提,最後再見布政使大人居然坐在了家長席上,差點沒嚇暈過去,趕緊將禮翻了一番。林大娘收起禮單的時候,差點沒嚇暈過去,不過她知道了邱大人的身份,知道這些人也是看他的麵子,也就沒那麽驚訝了,隻在心中暗歎好心有好報,若不是棠哥當年的善心,這人也不會如此提攜林家。


    一家人吃了早飯,又往裏正的別院而去,邱大人等人由林茹安排食宿,還未離開定河村,林阡陌攜夫郎拜了邱大人,蘇三與沈慎d也改口叫邱大人伯父,沈大人與元大人在一旁聽得笑眯了眼。


    “陌兒,你雖才成家,可伯父不得不叮囑你幾句,課業可不能丟,很快就是州試了,你需得好好應試,別隻顧著玩樂,荒廢了學業。”邱大人語重心長地說道。


    “是!伯父教訓得對,阡陌謹記。”林阡陌恭恭敬敬地說道。


    邱大人又取了隨身佩飾,賞了蘇三一個墨玉腰佩,賞了沈慎d一一個黃玉扳指,兩人見所賞乃是宮中之物,小心翼翼地接下。


    “你們兩個,要好好照顧陌兒,慎d是前屆的金陵十二君亞元,在學業上也能好好幫襯著些,蘇染理財有道,家務事與外間的事,需要你多打理,你二人要同心協力,讓陌兒安心讀書。”


    “是,伯父!”二人答應下來,互相對視了一眼,均奇怪邱大人何以對林阡陌如此關心,他二人不知究裏,還以為邱大人是沈大人請來的,讓他上座,也是為了禮貌有麵子。


    邱大人又叫過林朝陽,仔細問了幾句,林朝陽卻有些拘謹,隻是嗯嗯地點頭。過後林阡陌問他邱大人對他說了些什麽,他一臉茫然道:“我當時生怕答錯話,他問爹娘待我好不好,妻家待我好不好之類的,我頭一次和這麽大的官兒並排坐著,隻顧著緊張了,後麵都沒聽清,隻顧著點頭了,生怕說錯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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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阡陌心想這樣也好,畢竟邱大人是宮裏的人,林大娘雖說他是父親的故舊,可是這麽多年沒出現,突然出來對他們兄妹這麽親熱,她也不大能適應,還是小心些的好。


    嫂子趙金娥沒來參加婚禮,隻派個小廝送了幾兩銀子賀禮過來,林朝陽嘴上不說,林阡陌卻知道他心中不好受,於是作了一些交待,讓他幫忙做幾樣新奇玩意兒出來,隻說自己喜歡,這才轉移了他的心思。如此嫂嫂,不要也罷!林阡陌對林大娘說了,趙家既然連親戚都不走了,也不讓哥哥回去,那個來接人的小廝說家主交待了要讓林朝陽趕快回去,農忙了,地裏的工人偷懶,要他去幫著監工,被林阡陌一口回絕了。


    林阡陌給了那小廝一些好處,打聽到趙金娥又娶了一房小侍,如今正是情濃,早把林朝陽冷在了一邊,不由火大,說道:“趙家這般沒誠意,你回去告訴你們家主,我林家的兒郎不是受人欺的,既然你們家容不下他,聘禮我們雙倍退回,讓趙家把通婚文書送還,趙金娥愛娶多少隨她去。”


    裏正林茹帶領全村人,與林家人一道將邱大人一行送到村口,浩浩蕩蕩的隊伍排成了長龍,村民們對其他大人不熟,對元大人可是熟的,一聲一個喊啊,隻想留著她多在村中幾日,把元大人激動得眼含熱淚,多次下鄉,當屬這次待遇最好。邱大人很是滿意,衝她讚許道:“素韻在浦城,甚得民心啊,為官一任,當造福一方,這一路行來,此地民風純樸,五穀生長茂盛,當是你這一縣父母官之功,若是皇上知道,必然欣喜。”


    “大人過獎,為皇上分憂,這是臣子的本份。”元大人欣喜若狂,這意思邱大人是要在皇上麵前給她美言了,若得他說上幾句,隻怕自己很快就能脫離這個七品芝麻官,往上升遷了。而這一切她知道並非是邱大人所說的那些緣故,起因還是林阡陌之故。元大人不禁佩服夫君的英明,莫老爺在來到定河村後,就讓林阡陌改口叫他們夫妻幹爹幹娘,說是她既然與兒子是姐弟了,沒有再喊他老爺之禮,後來沒其他官員,隻有林家親眷在場時,林阡陌叫她幹娘,她當時還覺得別扭,現在看來,還是夫君精明,早看出了邱大人與林阡陌的關係不簡單,焉不知正是這聲幹娘給自己帶來了福祉?


    越想元大人越覺得林阡陌簡直是元家的福星,自她出現,兒子的病好了,夫君的笑容也比冷臉多了,自己也得了上官另眼相看。這以後元大人收起了自己那點小心思,對丈夫更敬愛,對兒子也更和藹,時常讓他跟著林阡陌多學,當然他對林阡陌也多有照顧,果然有了個幹娘的樣子,隻是偶爾看到林阡陌那兩個俏郎君,眼底會有幽幽的光閃過,不過很快便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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