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enter> <fon color=red></center>


    轉眼之間,阿顧在公主府中已經住了一陣子。太皇太後聽了公主府的事,心疼女兒,又厚厚補了賞賜下來。聖人也另有賞賜,公主接了賞,轉身命人將這些禦賜之物置入換到了正院西側的新庫房中。之前公主答應的梅樹也已經運了過來,阿顧雖說愛梅花,但瞧著春苑中遍植春花,梅花屬於冬令時花,與春苑中的滿院春花不合,且春花嬌柔,梅枝奇梗,氣質也搭不到一起來,倒是春苑旁的思古齋空蕩蕩的,廷前沒有種什麽花草,索性便將梅樹移栽到思古齋中,品種是與芙蓉園相同的骨裏紅,移栽的是一株已經成年的梅樹,比芙蓉園中的那一株要小一些,植在廷中右側,從齋中窗前望出去,一眼就可以看到崎嶇的梅幹。據照顧花樹的園丁說,梅樹移植第一年根係不穩,是開不了花的,待到在移栽地溫養個一兩年,來年便能開出些許梅花了,隻要肥水施的得當,一年年恢複過來,日後漸漸便比原處開的還要盛了。


    將作監的匠人開始出入公主府,在流雲亭邊建造樹屋。阿顧閑來坐在春苑中,托著腮,似乎能聽到不遠處樹屋搭建起來的聲音。想著過些日子樹屋建造起來,自己可以一個人登上樹屋,置身周身碧綠的大樹枝幹中,心曠神怡,沒有人出聲,沒有人打擾,抬頭望見陽光;待到冬日,搬到思古齋中住一些日子,推開窗,那株骨裏紅在廷中開起花來,花色定當爍紅,如同自己記憶中湖州老房窗外雪中磊磊開放的紅梅,經久彌香。


    公主笑著道,“阿顧,你在想什麽呢?”


    “阿娘,”阿顧回過頭來,瞧著母親從外頭進來,臉上溫柔的神色,一時間覺得心情溫暖,投到公主懷中,“阿娘?”


    “嗯?”


    阿顧傻傻的道,“我覺得像做夢一樣,如果這樣的日子能夠一直長長久久的過下去就好了!”


    公主怔了一下,鼻孔發酸,“傻孩子!”


    “隻這麽點兒事情,就讓你這麽開心麽?那你待會兒聽到我要帶你去見什麽人,可不是高興的要跳起來了?”


    “哦,”阿顧遲疑問道,“阿娘要帶我去見什麽人?”


    “阿娘要帶你去見的,是何學士的夫人。這位夫人姓衛,單名一個瑤字,出身河東衛氏,幼承家學,稍長師法畫家靳智翼孫女靳神秀學習畫藝,才名卓盛,畫的一手好畫,尤擅人物。長安人允稱其為衛大家。”


    阿顧一雙琉璃眸明亮起來,“阿娘!——你怎麽知道我想要學畫畫的?”


    公主笑著道,“咱們可是母女啊!你自在大慈悲寺觀了吳道子做文殊菩薩經變圖,就起了學畫的心思。我這個做阿娘的,難道還不知道麽?”


    一輛七寶香車在興化坊何學士府前停下,小丫頭上前叩門道,“我家公主昨日奉了拜帖,今日特來府上拜訪衛大家。”


    因著公主昨日便奉了拜帖的緣故,衛夫人一早便坐在家中花廳中等候。聽聞丹陽公主前來,迎出大門來,拜道,“公主萬福。”


    “衛夫人免禮。”公主含笑道。


    衛氏單名一個瑤字,出身河東衛氏,幼承家學,稍長師法畫家靳智翼孫女靳神秀,學習畫藝,在閨中才名卓盛,其夫婿何子明亦擅書畫,出嫁之後,二人相互切磋,夫唱婦隨,畫藝愈發長足進步,尤擅人物,在女子繪畫之中允稱大家。衛瑤頭上挽了一個彎月髻,插了一隻金背齒梳篦。一身桃紅色輕羅大袖衫,蔥綠色六幅裙,身上貫著一條絳色披帛,身姿高挑清瘦,並不是時下大周崇尚的豐碩美的標準,五官也略偏硬朗,卻極擅長妝扮,用技巧彌補了五官的缺失,氣質嫵媚動人。


    衛瑤笑道,“公主請隨我到花廳中坐坐。”


    “就依衛大家的意思。”公主笑著道。


    學士府占地不大,是個小四進的院子,收拾的十分幹淨清爽。公主隨衛瑤過了一個穿堂,麵前就是一塊寬敞的庭院,一座小小的花廳位於庭院之東,廳額上寫著丹青二字,台階兩側種著兩株柳樹,青青的柳枝垂下來,十分可喜。


    主客雙方從中間台階上上了廳堂,在待客的錦榻上相對坐下。阿顧坐在公主身後,打量著這座小小的花廳。廳中梁柱上施著湖水綠的輕紗帷幕,牆壁上掛了兩幅字畫,一張繪的是《春山花鳥圖》,另一張是《仕女圖》,靠北開著一張小小的菱花窗,窗前種了兩三株美人蕉,花色絢爛。


    飲了一盞茶,衛瑤開口,“……不知公主今日前來,有何貴幹?”


    公主聞言,轉頭睇了阿顧一眼,笑著道,“衛大家也是雅人,我就直說了。我有一個女兒,稟性頑愚,隻是對畫藝頗有興趣,聽聞長安閨中衛大家畫藝卓絕,想將她托在夫人名下做個小弟子。”


    衛瑤不由微微意外,望向公主身邊坐著的女童。見一個大約十歲的女童依在公主身邊,麵容稚弱,一雙眸子漆黑如點墨,分外靈氣。不由放柔了聲音,含笑道,


    “按理說顧娘子想要拜師學畫,我本不當辭的。隻是有些畫得說在前頭,這繪畫不同於看著輕鬆,是要下花時間、下功夫的。顧娘子,我想問一句,你是真的自己想要學畫麽?”


    阿顧鄭重道,“是,阿顧確實對畫藝術有興趣,是自己想要學的。”


    衛瑤目中閃過一絲滿意光彩,又道,“顧娘子既有此意,不若便在這兒繪一幅畫,待我瞧了你的功底和天分,再做打算。”


    阿顧也有幾分意動,問道,“不知夫人讓我畫什麽?”


    衛瑤微微沉吟,目光掠過窗外開的正好的美人蕉上,“就畫這美人蕉吧!”


    阿顧應了。坐在畫案之後,取了一支細管狼毫筆,瞧了窗外的美人蕉一會兒,在熟宣之上勾勒輪廓。待到紙上美人蕉的葉片繪畢,盛開的花朵輪廓也成了,又取了兩支新筆,粗些的一支蘸了鮮紅的朱砂顏料,細些的一支蘸了清水,一並握在手中,朱砂著色,清水暈染,兩支筆交錯而用,很快將美人蕉花瓣著完色。待到整幅畫畢,將筆擱在案上筆架之上,小半個時辰已經是過去了。“夫人,我畫好了。”


    衛瑤起身走到阿顧案前,目光掠過案上的《美人蕉圖》,閃過一絲異色。


    窗外共有三株美人蕉,阿顧隻擇了其中一株入畫,蕉葉用水墨表現,筋脈舒展,墨色濃淡變化工巧披瀝。葉片裹挾之間,鮮豔灼灼的美人蕉大如杯狀,旋轉之處用筆輕巧,過渡自然。


    “顧娘子之前可和旁人學過畫?”


    阿顧道,“我從前在宮中的時候,是隨江太妃學習著的,太妃曾經指點過我一些。”


    “那就難怪了,”衛瑤挑了挑眉,笑道,“梅妃的名聲我也聽過。她的畫作以性靈著稱,你得她指點,於畫技之上已經窺得一點門道。習畫一道,不僅隻有天分就夠了,還需要長期的耐心和毅力,顧娘子,你能夠堅持麽?”


    阿顧便知道,衛大家這是同意收自己為徒了,麵上歡喜作色,鄭重道,“當然。”


    衛瑤笑道,“那好,我今日便收下你這個弟子了。”


    阿顧長揖拜道,“弟子顧令月,拜見師傅!”


    公主見著阿顧拜師順利,喜意染上眉梢,笑吟吟道,“衛大家能收下小女,是小女之幸。”轉身接過伽蘭奉上的禮盒,奉給衛瑤,道,“這便算是我為小女送上的束脩。”


    衛瑤低頭,見是一張是李思訓的《雄鷹圖》,眉宇之間揚起一道喜意,笑著命身後的丫頭康文收下,囑咐阿顧道,“自明日起,你毎月單日到我這兒來學畫,其餘時間自行研磨。你還有一個師姐,是故秘書省校書郎鳳清的女兒鳳仙源,等你下次前來,我再介紹你們認識。”


    阿顧一一應了,隨著公主拜別。


    從學士府中出來,公主將阿顧攬在懷裏,笑看著她紅撲撲的臉蛋,“開心了?”


    “嗯,”阿顧重重點了點頭。


    衛瑤將公主母女送出門,重新返回府中。學士府後院池塘邊,她的丈夫,大學士何子明正坐在一株梅樹下釣魚,池麵上水波不興。何子明抬頭瞧了一眼走過來的妻子,笑道,“阿瑤,怎麽,今兒是有什麽喜事,讓你笑的這般開懷?”


    衛瑤挨著丈夫身邊坐下,笑的極嫵媚,“我又收了一個佳徒,能不開心麽?”


    “哦?”何子明愣了愣,想起昨夜妻子對自己說起的公主造訪之事,便很快明白過來,笑道,“哦,那我就在這兒恭喜衛大家了。不知這位顧小娘子比諸阿鳳如何?”


    “阿鳳自然是我的得意門生,”衛瑤聽夫君提起自己的長徒鳳仙源,嗔了何子明一眼,風情極為動人,“但這位顧娘子也不差,她小小年紀,功底上稍稍差了些,但靈性和悟性都是極不錯的,聽說她從前在宮中時跟著梅妃學過一些底子呢!”


    浮子在池麵上輕輕動蕩,漣漪波心散開,衛瑤瞅見了,忙喜道,“有魚了。”何子明猛的回過神來,提起釣竿,一條流線形的梭魚在空中劃起一條弧度,不知怎的,卻又隨釣竿落回到水中,掙開了鉤子,優哉遊哉的遊開了。


    “哎呀,可惜了。”衛瑤瞧著溜了鉤的魚兒,扼腕可惜道。


    何子明靜默了片刻,道,“剛剛手抖了一下!”


    “阿娘,這位衛師傅和宮中的太妃師傅畫的畫都很好看呢!”公主的七寶宮車駛過長安街市,阿顧坐在車中,“長安城中有這麽多大家夫人,會畫畫的也不止衛夫人一個。為什麽你要我拜這位衛夫人學畫呢?”


    公主笑著道,“你若是還在宮中,自然還是跟著太妃學畫。隻是如今既然出了宮,太妃又不可能出宮教你,自然得另找一位教畫畫的老師了。這長安城中會畫畫的夫人確實不少,這位衛大家卻是名門出身,你跟著她學畫,是最好不過了!”


    阿顧點點頭,“阿娘,我聽你的。”


    陽光從車窗中射進來,照在阿顧的側臉上,阿顧笑靨無邪,青蔥沒有一絲煩惱滋味。公主瞧著女兒無邪的側臉,心中卻泛起一絲憂慮。


    阿顧今年已經十歲了。禦醫調養了這麽久,她的腿依然沒有起色,自己不肯放棄的同時不得不開始接受女兒可能會腿一直好不起來的局麵。那麽,她的婚配就會成為一個問題。大周親王之女可得一個縣主封號,以自己的身寵,阿顧到了及笄之年,應當至少能得一個縣主的封號。但就算如此,長安真正的權貴人家如何能選一個父族仳離,本身又不良於行的兒媳婦。若是自己肯降低要求,自然也會有看重阿顧的身份和攀附聖寵的人家過來提親,可是,阿顧可是自己捧在掌心中的女兒啊,這些動機不純的人家,自己又如何看的上呢?


    七寶香車聲音碌碌,從熱鬧的東市中穿行而過,公主心思重重,放下簾子,手上臂環磕在車窗上,一粒碩大的米色明珠從上頭滾落下來,落在地上,滴溜溜的滾到街道一邊。


    一名十二三歲的少年忽的從背後追過來,攔在七寶香車之前,禦人吃了一驚,急忙勒馬停住,揚聲問道,“小鬼,想要做什麽呢?”


    車廂猛的停下,公主身體微微前傾,穩住了後,揚眉問道,“這是怎麽了?”


    禦人回頭答道,“稟公主,忽然衝出來一個少年,在前頭攔住了馬車。”


    公主掀開車簾,見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子站在馬車前,身上穿著一件寶藍色的圓領袍子,領口袖緣已經破損,鞋子也洗的發白,但看著收拾的頗為整齊,麵容幹淨,一雙眼睛十分精神,開口問道,“這顆明珠可是車裏的貴人掉的?”


    公主舉起自己的右手,看著臂環上脫了一顆明珠,不由驚呼出聲,“哎呀,我的臂環珠什麽時候落了?”


    “公主莫急,”圓秀忙上前笑著道,“想來是剛剛那陣子車行顛簸,公主打簾子的時候不小心落到窗外去了!好在這位小哥兒撿了送回來,奴婢這就下去接了回來。”


    公主點了點頭,吩咐道,“那位小哥兒撿了珠子沒有眛下來,倒給我們還了回來,心思倒正,你多給他點兒賞錢。”


    少年可見禮儀,見一個十七八歲的侍女從車隊中出來,瞧著自己手中捧著的明珠,笑著道,“果然是公主落的走盤珠。”


    這棵珠子足有龍眼核那麽大,光澤沒有一點瑕疵,放在盤子上可以滴溜溜的繞盤滾一圈,俗稱“走盤珠”,十分珍貴,雖然說真的丟了對於公主而言也不會記掛在心上,但是能夠被人送回來,自然也是好的。


    圓秀從少年手中接過明珠,笑著道,“多謝這位小兄弟將這明珠送回來!這兒有二十兩銀錢,便算是我們公主賞你的謝禮了!”


    桓衍抬頭看著麵前的少女,這位少女不過十七八歲年紀,生的臉如銀盆,眸似銀杏,身上的綾羅如水一樣順滑,不過是車中那位貴人的一個侍女,卻有著這樣出眾的姿容,風姿矜然。


    他和阿娘來長安投靠親人,卻不料親戚早已遠走,找不見下落,流落在長安街頭,已經餓了三四天肚子了。剛剛他在東市街旁撿到這顆珠子。這珠子大如龍眼核,通身泛著圓潤光澤,就是自己從前家事未落的時候,也很少見過這樣品質上好的明珠。心中不由一喜,若是將這珠子悄悄當了,也能得上一筆不菲銀錢,立時解了自己母子的困境。他興衝衝的跑到阿娘麵前,將珠子捧給阿娘看,誰知道阿娘卻立時變了臉色,疾言厲色問道這珠子是哪裏來的。得了自己的回答之後罵了自己一頓,言道桓家氣節清白自守,自家便是餓死在路邊,也絕不會拿撿別人的財物來填飽自己的肚子。他被母親罵的羞愧異常,立時決定將珠子還回去。這時候公主的宮車早已經走遠,他足足追了幾條街,才追到宮車尾巴,將這顆明珠奉回。


    盤中的銀錢閃爍著耀眼的光澤,引的桓衍心旌動蕩。阿娘性子高潔,若是知道自己收下貴人的賞錢,定要不高興吧!隻是,他們在長安遊蕩了幾日,日子著實有些過不下去,自己便也算了,阿娘身子不好,實在禁不得再餓下去啊!


    他打定主意,抬起頭道,“小娘子客氣了,我不過是將撿到的東西奉還,舉手之勞,受不起這麽重的禮。不過,”他臉色微微一紅,開口道,“如果貴人願意的話,可不可以賞我一些吃的?”


    圓秀怔了怔,瞧著麵前的少年,見他雖然衣裳寒敝,但與人對話並無束手束腳的困窘之態。隻是此時向自己求口食之物,麵上卻泛起了一絲赧然神情,臉上露出了然憐惜的微笑,回頭吩咐道,“將車上的糕點取一盤來,給這位小兄弟。”


    後頭的小丫頭“哎”的應了一聲,果然取了一盤糖脆餅。桓衍接過糖脆餅,麵上露出一絲喜色,依舊保持著持重,鎮定的向圓秀道了謝,捧著手中的糖脆餅轉身離開,待到轉過街角,便飛奔起來。奔到一個坐臥的婦人旁邊,將手中的糖脆餅奉給婦人。那婦人麵色衣裳雖十分憔悴,卻極力維持整潔,氣態高潔,顯見得曾有著不錯的出身教養,不肯受少年的糕點,厲聲訓斥了幾句,少年似乎解釋了一些,她的神色方軟化下來,靜默的取了一塊糕點,遞到少年唇邊,見少年吃了,唇邊露出一絲笑意,這才也慢慢用起糖脆餅來。


    長街角落,一名小廝將這一切看在眼中,轉身離去,回到公主車邊,將少年桓衍的舉止一一稟報給了公主。


    <a id="ads" href="/">【本站首發,最快更新】</a>


    公主放下了七寶宮車帷幕,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下去吧!”


    阿顧坐在公主身邊,聽了小廝的稟報,笑著道,“阿娘,剛剛那位小阿兄得了糖脆餅,不急著自己填肚子,先回去奉給了自己阿娘,這才肯自己也吃。倒是個好人呢!”


    公主道,“是呀,是個不錯的孩子。”心中一動,轉頭問道,“留兒,你喜歡這位小阿兄麽?”


    阿顧微微一怔,不大明白為什麽阿娘會這麽問,卻依舊點了點頭,道,“喜歡呀!他對阿娘孝順,是個好人。”


    公主唇角微微翹起。


    回了公主府,公主在正院中歇下,喚來自己的乳娘,“你去找人查查今日那名少年的來曆。”


    朱姑姑問道,“公主查那位少年的底細有何打算?”


    公主笑著道,“我自有打算,你去便是了。”


    朱姑姑隻得應了,她頗為幹練,不到半天,便得了結果,“……找了長安一個婆子去靠近那個婦人,收留他們住下,問了幾句,便知道了。他們母子是龍亢人,出身譙國桓氏,倒也不是嫡支,是桓家的一個旁支。那個少年姓桓,單名一個衍字,其父桓參曾任袞州都尉,說起來也算是官宦人家,隻是桓參於去年病亡,母子為宗族誣陷不容,流落到長安來。”


    “這麽說起來,倒也算的上是世家子弟,”公主有些意外,凝神想了片刻,喚道,“姑姑,我交待你個事兒,你這般這般……”


    “公主這是想做什麽?”朱姑姑奇道。


    公主溫柔而又堅定的瞧了她一眼,吩咐道,“你莫管,去便是了!”


    ********


    清晨升起的陽光灑入興化坊中,在學士坊大門前拖出一條光亮的陽光帶。阿顧從馬車上下來,登入學士府,何家丫鬟秋鳧等在門前,向阿顧道了個萬福,“顧娘子,夫人命我領你去丹青閣學畫。”


    阿顧朝秋鳧點了點頭,“有勞姐姐了。”


    清晨的學士府頗為安靜,阿顧從長長的長廊上進了丹青閣,秋鳧朝阿顧道了一禮,“這兒是我家夫人教授弟子學畫的場所,小娘子可先在裏頭待一會兒,我家夫人一會兒就過來。”


    阿顧點了點頭,“知道了。”


    丹青閣中空無一人,上麵設著一張錦榻,想來是衛瑤的坐出。下麵擺著兩張玄漆畫案,上麵各擺了一套作畫的畫具,靠著東牆的畫案筆筒中插著的各色大小不等畫筆,筆毫潔白簇新的。另一側畫案上的畫具雖然和東案一致,卻都是用過的,雖然畫筆都已經仔細清洗過,也沾染了一些舊痕。


    阿顧在東手全新的畫案後坐下,過得小片刻,便聽得閣外長廊上傳來一陣腳步聲,守著閣門的小丫頭屈膝行禮道, “鳳娘子,今日到的倒早。”


    一個少女溫柔清亮的聲音道,“嗯,想著有一副畫要師傅指點,就早些來了。師傅現在在裏頭麽?”


    “大家還沒有出來,說是過一會兒就過來,”小丫頭道,“鳳娘子可以先在裏頭作一會子畫。”


    少女頓了頓,應道,“好。”


    一隻手推開了閣門,阿顧抬頭,看見一隻雪白的手臂,腕上的手指指形纖細,像是一串優美的舞曲,一名紅衣少女抱著一卷畫卷入得閣中。


    少女見著閣中一位女童,神色間怔了一怔,顯然是聽過自己的師傅又收了一個徒弟的,微笑道,“這位就是師傅新收的小師妹吧?我也是師傅的弟子,姓鳳,雙名仙緣。”


    阿顧笑著道了一個禮,“阿顧見過鳳師姐。”


    鳳仙源受了,還了一禮,“不敢當。”


    阿顧瞧著這位師姐,鳳仙源大約十二三歲年紀,個子極高,身著杏綾恒州春羅衫,大紅通裙,容貌端正嫵媚,身子瘦條,看起來就像是一支風中瘦竹,裙擺處衣裳洗的有一點泛白,顯見的家庭並不是十分富足,但是眉宇之間疏闊,年紀不大,看起來便十分出色,臉部線條頗為柔和,到了下頷交匯處,有一點尖尖的,看起來嫵媚的容顏之中就帶了一點淩厲之意。


    “聽師傅說小師妹天性聰穎,”鳳仙源瞧了一眼阿顧的畫,微笑著道,“今日一見,果然是名副其實。”


    “師姐過讚了,”阿顧謙遜道,“鳳師姐今日過來,也是求師傅教導的麽?”


    鳳仙源聞言一怔,麵上就泛起了一絲苦笑之意,“我如今已經不大到師傅麵前了,今日過來隻是拿一副習作求師傅指導指導。”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這個稱呼真的很神奇,宮人稱皇帝是大家。


    對有才華女子的敬稱也可稱大家,比如寫《女誡》的班昭,就被稱班大家。


    還有,民間女子對婆婆的稱呼也可以是大家。


    衛瑤此人是杜撰,不過何子明,這個名字倒是我從某次瞥見野史中的野史扒拉出來的!


    鳳仙源,阿顧鐵杆閨蜜,十二釵之一,是十二釵裏頭唯一一個不是出身貴女的,猜猜她憑什麽能夠立足十二釵?


    鳳仙源判詞(本事詩):


    仙源無覓覓紅塵,錦繡織成百歲春。


    此心當向明月去,解語何妨話片真。


    PS:明天的章節應該是一場春宴大戲,但凡春宴就有狗血,不過其實,今天這章我已經悄無聲息的灑了一盆狗血了?


    應該不明顯,不知道有沒有人能看出來!(桓衍那個不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天恩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柳寄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柳寄江並收藏天恩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