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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丹閣中*出來,天光明朗,太陽照在池水上,閃耀粼粼金光。許麗哥尋了個機會對妹妹團哥道,“團哥,我知道你對我不滿,隻是你我二人都是許家之女,一人爭光,可帶攜全家,若是一人闖了禍,也會連累全家之名。你可明白?”


    許團哥眼中閃過一絲不忿,抬起頭來,笑聲嬌俏,“阿姐說的話我怎麽有些不明白呢?咱們都是許家女,做什麽隻能是阿姐為許家爭光?妹妹也不差呀?”


    “你,”許麗哥惱怒不已,揮袖而去,“不可理喻!”


    丹園花色明媚,姹紫嫣紅,許家姐妹和劉瓊紫穿過園中曲折疊廊,返回蒔花台,台上眾女已是棄了擊鼓傳鉤,要來六博棋,在台上聚成一團下了起來。杜興娘與董枚娘相對而坐,正在執局,其餘女子圍在一旁,或坐或立,瞧著二人對局。董枚娘博術甚好,一路高歌猛進,本將杜興娘逼的喘不過氣來。杜興娘卻不知怎麽的忽的一個反手,翻轉局勢,反而將董枚娘逼到了局角。此時此刻,董枚娘手執著一枚梟棋,望著博局,麵上神情踟躕難下,劉瓊紫盈盈走上台來,笑道,“好啊,你們不等我和許家兩位妹妹,竟在這兒開始開啟博局自己玩起來,實在是太不夠意思了!”


    董枚娘眼睛一亮,連忙將手中梟棋隨手擲到一旁,笑著問道,“你們回來了,姚娘子可安置好了?”


    許麗哥抿唇笑道,“安置好了。那位枝娘是個能幹的,姚姐姐跟前且有蘇蘇和洛洛兩個守著,我們便先回轉了。”


    韓綿咯咯笑道,“有勞三位妹妹了。剛剛我們不好過去,既然劉七娘子和兩位許家姐姐回來了,下麵這盤局就讓給你們吧!”


    ……


    天際的太陽漸漸向西移動,淡淡暮色照在丹閣閣門之上,映出一抹深紅色澤。丹池池色深碧,羞怯含苞的綠玉牡丹在池畔枝葉之中靜靜搖曳。


    一名年青的青衣男子踏著池邊鵝卵石小路匆匆而來,丹園占地頗大,共有百餘名仆役,隨時穿行在園中,服侍著散落在園中各地的貴客。今日卻不知道怎麽回事,這一段路上此時卻空無一人,青衣男子如入無人之境,一路行到丹閣之前,踩著樓梯而上,站在閣門前靜默了一會兒,“咿呀”一聲推開門。


    丹閣之中一片靜謐,窗前香幾綠釉托紅牡丹香爐吞吐著嬸嬸青煙,妙齡少女躺在棗紅雲母榻上,臉頰上醉色雲蒸霞蔚,豔容在閣中絳紅煙紗帳子的掩映下若隱若現。男人步履輕緩繞過漆繪嵌朱緣富貴牡丹屏風,望見麵前的雲母榻。


    絳色紗帳緩緩垂下,如同一團煙雲,遮掩著榻上女子美豔容顏,若有若無。女子陷入沉睡之中,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室中男子的存在,唇邊噙著輕鬆甜美的笑意,似乎在做著什麽美夢。男子透過絳紅煙紗帳子,望著少女美豔的睡顏,目光漸漸露出癡迷之色。


    靜謐的丹閣之中隻聽聞男子急促的喘息之聲。


    這呼吸,似乎不對。


    青衣男子目光微凝,目光在閣中左右張望,落在窗下綠釉托紅牡丹香爐上,微微一凝,走了近前,細細聞辨爐中熏香氣息,眸中閃過了然之色,冷笑一聲,拎起香爐,投入窗外的丹池之中。


    綠釉托紅牡丹香爐“噗”的一聲沉入碧色池水,浮起大片大片的香灰,在碧綠的池麵上載沉載浮。


    身後,棗紅雲母榻上,姚良女翻了個身,“嚶嚀”一聲,露出大片雪白的膀子。


    青衣男子被出聲所驚,回過頭來,見到這般美景,不由目眩神迷。


    他緩緩的走到姚良女榻前,掀開帳子,望著姚良女的睡顏。


    如雲的青絲鋪散在頸項之旁,如一泓泉水,姚良女麵染紅雲,美的驚人,亦媚的驚人。男人不禁目光火熱,看的呆了去。


    ……


    一輪金烏墜在西天之上,像是一個紅彤彤的大鴨蛋。四周的雲彩也被渲染成豔紅的色澤,蒔花台上一片杯盤繚亂,一眾女子推杯換盞,挽袖猜拳,嬉笑笑鬧,玩的十分盡興。杜興娘將略有一些散亂的鬢發抿到耳後,瞧了瞧天色,笑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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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了這麽久,隻怕姚姐姐酒醉已經醒了。咱們去看看她吧!”


    此時已經是巳時,聚宴了一日,這個時候也該散了,眾女也都收起了玩鬧之興,紛紛道,


    “也好,咱們去看了姚娘子,便都家去吧!”


    董枚娘喚過一旁的丹園使女,“領著咱們去姚娘子歇息的丹閣。”


    小使女低下雙鬟,屈膝輕輕應“是。”


    丹閣中,男人呆呆的看著榻上姚良女的嬌顏,似乎入了癡去。園中少女的嬉戲玩鬧聲飄邐在風中,傳入了他的耳中,他吃了一驚,從癡迷中回過神來,轉頭奔到窗前,望見園中長廊迤邐,十幾位貴女嬉笑打鬧,如流雲一樣穿過廊道,眼見得很快就要轉到丹閣前了。


    關頭就在眼前,需要他快速做出決斷。男人心思電轉,望了一眼長廊上花宴貴女如雲款款的裙裾,又回頭望了一眼榻上姚良女恬睡美豔的睡顏,一咬牙,麵上露出毅然之色,褪去身上長衫,拋擲在一旁。


    青色的衫子落在地下,猶如一片煙雲委頓。男人赤著身子奔上了榻,掀起了榻上被衾,自己躺入其中,將榻上醉夢未醒的美豔少女擁在懷中。


    ……


    丹閣之中風雲變幻,閣外,一眾貴族少女猶自天真爛漫,不知閣中發生了什麽情景,曹美娥回頭盈盈笑道,


    “也不知姚姐姐可醒了酒沒有呢?”


    “都睡了這麽些時候,怎麽著也該醒了。”許麗哥道。


    “我想也是呢!”曹美娥點頭,推開丹閣閣門,揚聲喚道,“姚姐姐!”麵上猶自帶著怡然笑意。


    閣中一片寂靜,嬸嬸的沉香氣息已經漸漸散盡。漆繪屏風上的牡丹開放的富貴天華,風姿灼豔,曹美娥心中狐疑,繞過屏風,透過絳紅煙紗帳,看見棗紅雲母榻上一對年輕男女相肢體相纏,效共頸鴛鴦。


    “啊——!”


    魏國公府朱紅色的大門緊閉,魏國公姚牧弘站在姚良女的閨房中,指著姚良女大發脾氣,“你瞧瞧你幹的什麽事情。魏國公府的名聲都被你丟盡了!”


    姚良女坐在床*上,神情呆滯,國公夫人蔣氏抱著憔悴的女兒拭淚道,“這也不是阿槿的錯,阿槿隻是被人算計了!”想著又咬牙切齒的罵道,“那殺千刀的李家三郎,夭壽喲,不得好死。”


    李三郎便是當日丹閣之中被眾人抓到與姚良女共處一室的男子。他單名一個朔字,是臨川縣公李善生的嫡長子,因在堂兄弟中排行第三,所以人稱李三郎。


    大周民風昂揚剛健,且爵位並非世襲,而是終身製,也就是說,長輩掙下的爵位,隻能保證自己在世時候的榮華,一旦謝世,則一家子的榮耀可能就此終止。當然,有時候也有聖人恩賜下一代襲爵的事情,但並不是,也就是說,縱是權貴人家的子弟,也隻有依靠自己的人才才能爭取前程。因此,大周權貴子弟都是頗為上進的。但總有一些紈絝。臨清縣公家的李三郎便是權貴子弟中有名的一位紈絝,不過二十餘歲年紀,偷雞摸狗,章台走馬這般的事情都占全了。據說,李縣公素厭這位長子,隻是終究是親子,不得不跟在身後收拾爛攤子。當日丹園中,姚良女身邊的人是怎麽被調開,李三郎又是如何潛入丹閣,到如今已經是個不解之謎。隻知道事發之後,臨清縣公壓著這位不肖子親自登上魏國公的府門,用一根軍棍將李三郎打的背部血肉模糊,坦言將幹下這等惡事的不肖子交給魏國公,無論姚牧弘如何處置,郭家都毫無怨言。


    魏國公自然是恨這李三郎了,但是李朔已經被他阿爺打的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爬不起來,他難道能真的要了李三郎的命不成?


    他閉了閉眼,姚家早年式微,長子長女許的婚姻都是低門,到天冊四年姚美人被先帝追封為皇後之後,姚家才漸漸崛起起來,成為長安勳貴。姚良女是他的親生女兒,他又如何不疼愛於她?心中早就做了打算,縱然是不能將她捧上皇後寶座,也定會為她擇一良配,將她榮光的嫁出去,看著她幸福快樂,一世無憂。


    他歎了口氣,望著麵前妝容慘淡的愛女,轉過頭,吩咐道,“夫人,待阿槿養好了身子,就把她許配給李朔吧!”


    蔣夫人母女都是一驚,蔣夫人麵色不忍,望著自己的夫君,還沒有來的及說話,姚良女猛的尖叫起來,“不,阿爺,”她捂著自己的耳朵,不肯接受即將降臨在自己身上的命運安排。“我不要嫁李三。除了阿兄,我誰都不嫁。”


    “好了!”魏國公怒聲喝道,“事到如今,你以為你還能進宮麽?大周絕對不可能有一位損了聲名的皇後,出了這件事,你是再不可能進宮了。”


    魏國公的話語如同一記重錘,敲打在姚良女的心頭,姚良女的麵色陡然灰了,連連搖頭,退到床角落,碩大的淚水如同雨幕一樣的落下來,打濕了裙裾。


    蔣夫人看著次女這般傷懷模樣,一顆心疼的厲害,忙愛女,“郎君,就算是不能進宮,也可以為阿槿另擇佳婿,這李三郎為人品性著實不佳,實在不是阿槿良配啊!”


    “你胡說些什麽?”魏國公被氣的吹鼻子瞪眼睛,“阿槿已經和那李三郎共處一室,如何能夠再嫁他人?”


    “可阿槿終究是清白的,”蔣夫人不服氣道,終究是對著自己的女兒心疼,抹淚道,“雖說出了這樁子事,但以我們家的身份地位,等過陣子風頭過去,未必不能找到一個合心意的人選娶阿槿。


    “胡說。”魏國公一揮衣袖,吹胡子瞪眼睛,“就是你這樣心慈手軟的母親,才會教壞阿槿。我們身為聖人舅家,就更要謹言慎行,為聖人保持名聲。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就此作數。”


    消息傳入了太初宮中,“也是可惜了!”和光殿中珠簾輕輕搖曳,丹陽坐在榻上,搖著手中的團扇,“姚娘子人才出眾,嫁給這個李三郎,實在是委屈了些。”


    “誰說不是呢?”朱姑姑捧著一盞茶鼎奉在丹陽公主手邊,方笑著道,“魏國公性子方正,姚娘子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他打算將姚娘子許配給李三郎,也是應有之意。姚二娘子花朵一般的人兒,許配給他,到底是糟蹋了?可見得女孩子是一步都不能做錯的。”


    公主沉默了片刻,“姚娘子也著實有些可憐了。”


    阿顧停在簾子下,聽著丹陽公主和朱姑姑主仆間的對話,略一踟躕,便打開簾子笑著進來,“阿娘,你和朱姑姑在說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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