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運總督,頂大的官兒,也是肥水差事,更是苦命差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相比較鹽司衙門,他掙得都是辛苦錢。一年到頭就沒他不操心的事,天幹了,水大了,他急糧食收不上來,漕糧無法足額運抵京師,是他瀆職;運河的水小了,他擔心漕船不能順利抵達京通,是他無能;漕糧不能按時繳納,按時抵達京通,是他失職。什麽事都要輪到他頭上,比如說修河道,山東境內的河道多是人工修造,要年年返修,這就要銀子,他要跟所有的商宦打交道,要鼓勵他們掏銀子,年年交銀子,時時交銀子。還要想方設法的讓他們心甘情願的掏銀子,還能叫他們特別的不高興。


    難!難!難!


    漕運總督陳起岞的頭發都掉的差不多了,勉勉強強的梳了個發髻,為了遮掩一二,特地帶上了二儀巾,尋了件鮮亮的衣裳穿,到也還是個儀表堂堂的。


    笑話!他若是長得不好,怎麽能五十多就做到了漕運總督的位置?要知道選官的時候,這也是政績。你長得順眼了,上官看著你舒服了,心裏自然是滿意了;若是長成歪瓜裂棗,鼠目猴腮的,哪個上官喜歡,就是上嶽家都要被人嫌棄的,又怎麽能討個好媳婦?


    不過今日來道喜的人就有限了,畢竟是討小,與他差不多品級的,略小一些的,派人送了東西就算了;還有些來了,略坐一下就走。畢竟小妾麽,不值當他們親臨的。


    陳起岞也不在意,招呼了人坐了。隨意的吃吃酒,他是不用招呼人的,隻要露個臉自己便洞房去了。


    男的這邊大家是各自喝酒,女的那邊卻是聽戲。葉草根時不時的瞧著陳夫人。看不出喜怒。不過葉草根卻是覺得悲涼無比,丈夫討小本來就夠心煩的,還要出來陪這些道喜的客人,還要笑臉以對,真是難為的緊。這樣的一品夫人做的還有什麽意思。


    葉草根是鬱悶的不住灌酒。可她這毫無禮數的樣子全部落在了身邊人的眼中。早有人耐不住的撇嘴表示輕蔑,更有人掩口吃笑。從未見過這麽粗鄙的女人。


    “你們看什麽看?”葉草根當然發現那些人看她,她是不在意的,可是受不了有人指點了她以後又掩口笑。明白的是笑話她。


    被人指出來了。那些女人紛紛做好,自說自話,放佛方才偷瞄她,指點她。取笑她的不是她們。


    葉草根的聲音雖然不大,可是仍叫人聽見了,隨後便有個丫頭趕了過來,在她麵前行禮:“太太有什麽吩咐?”


    葉草根是在這裏坐不下去了,想躲出去,卻想著刀疤交待她的話,便對丫頭道:“我吃多了酒,頭有些昏,想出去走走。”


    丫頭忙應了,領著葉草根出去。不過卻不是走遠,隻在這一塊走動。看著這的布設,葉草根隻有咋舌的份,這麽大,這麽富貴:“你們府上還有水,可了不得。在我們那地方,就是頂到了天,家裏也不會弄這個。”


    丫頭抿口笑了笑:“太太是北方人?”丫頭還是有些見識的,一聽葉草根的話音與話語裏麵透露出的意思就猜到了。


    葉草根驚歎的連著點頭:“你怎麽知道?我長聽人說南邊的人都是文曲星,連你這麽個姑娘都不得了。”


    丫頭忍不住笑了,這個官太太還真是沒什麽見識,也不知道是投了什麽機緣,選到這個地方做官:“聽太太的官話兒就曉得了。我們可說不好那個兒什麽音的。”


    葉草根奉承的道:“我到是覺得你們說話怪好聽的。你們說話就跟大家閨秀一般,我這樣的,人一聽就曉得是個破落戶。”


    丫頭被奉承的怪高興的:“您那是爽利。”


    葉草根苦笑一聲:“什麽爽利,姑娘說好聽的安慰我呢。[.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我哪裏不曉得方才那些人都在笑話我呢。”


    丫頭當然是曉得,也曉得這位太太不高興,她便是奉命領著這位太太出來消氣的。她沒能接口,話說,就連她們也不大看得上這位舉止粗俗的太太。她笑道:“太太不要理會她們,她們就是那樣的人。”


    “不理?不理她們,她們就要指到我鼻子上了。我才不是那種受氣的人。她們既然不要臉的在大庭廣眾下指我,我就讓她們不好看。”


    不要臉的人,什麽都不怕。


    丫頭忙道:“就該這樣。”


    葉草根笑笑。這丫頭還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夫人笑什麽?”


    “我是覺得你們這樣人家的人很知禮節。我本來是一肚子氣的,恨不得衝上去跟她們撕打一場,你這麽一說,我到是半分氣都沒了。”


    丫頭的臉有些微微的紅了,心中還有些氣惱。自己好好的順著她的話說,讓她消氣,她卻這樣的明褒暗諷的。丫頭忍不住的譏諷道:“太太說的是,我們是主人家的臉麵,若是做的不好,惹了旁人,丟的是主人的臉麵。”


    說的有心,聽得更有心。葉草根還當這些人已經知道她的身份,曉得她是從萬歲跟前出來的,說她粗鄙,說她丟了萬歲主子的臉麵。


    話不投機半句多,葉草根幹脆回去,一走進去,方才還有些鬧哄哄的場麵頓時安靜了,隻有對麵台上戲子咿呀呀的聲音。不用說,她都知道方才在說她。


    她大大咧咧的走進去,隻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問著旁邊的人:“台上唱的是什麽啊?”


    邊上的官太太被她拉著問了,不好裝作沒聽到,隻是有些嫌棄的看著葉草根拉著自己衣袖的手,皺眉道:“西廂記。”她是一個字也不願意同葉草根多說。


    “西廂?那個紅娘是什麽人?”葉草根還是不放過那個官太太。


    “是崔小姐的丫頭。”


    “丫頭。這樣的丫頭還留著?原就是奉夫人的命防範越軌之事,結果反慫恿小姐幹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我看她不是想成全自家小姐,而是自己看上了姓張的,想給人家做妾。也就是崔小姐是個傻的。不清不白的跟了那個姓張的。以為這姓張的就是好的?說不得幾年後,中了進士,叫現任的相國看中了,招做女婿,他回頭就能把崔小姐休了。”


    葉草根這麽一通有的沒的掰弄出來讓那些官家太太們立即變了臉。這人是來找茬的。


    “可憐這崔小姐還不知道。真是傻。這年頭做妾的還有好的?”葉草根繼續說。


    不過她這一句做妾的還有好的?到是讓很多官眷對她有了那麽一點點的好感。


    “待她們日後生了兒子,難不成做主母的還要反過來瞧她們的臉色?”


    葉草根的驚世駭俗之語很快就傳到了陳夫人的耳朵裏,她對葉草根心存好感,畢竟對方說出了自己的心聲,可是卻不能表示什麽,叫有心人聽了去,要說她不賢良的。陳夫人隻是讓家人送了東西過去,借的是刀疤上任的賀禮。


    此刻的葉草根正端坐著聽著陳家來人說話,自己則是滿麵的笑容。她是故意說那些話的,就是要陳夫人聽見的。她就知道天下沒幾個女子是願意自己男人討妾的,故意引起陳夫人注意的。


    果然,現在陳夫人讓人送禮來了。要說賀喜上任,刀疤都上任多少日子了,這時候說來賀喜上任,不是太遲了些麽?當自己不知道?


    “有勞你了。還請拿去吃茶。”葉草根包了個一兩銀子塞到那個送東西來的人手中,又拿了幾吊錢並隨行的人。


    她一麵歎著東西還沒瞧著就送出去幾兩銀子,一麵將人送走,回頭開東西。不過是人情送往,都是些綢緞之流,不過是官用的,賣出去兩匹,那錢也就賺回來了。想到這,葉草根又舒服了些。


    刀疤聽了她的言論隻有搖頭的份:“我是怎麽交待你的,見誰都要說好話,你怎麽偏偏……”


    “我偏偏怎麽了?”葉草根不高興了,沒見到總督夫人都送來東西了。


    “你再討夫人喜歡,總督大人聽了你那話會怎麽想?說什麽張生勾搭人,日後發達了就要拋棄妻子。”


    葉草根更不高興了:“難道我說的不對了?他日後的理由多足,說崔小姐是私通。私通的還能做妻?好心點還能是個妾。一家祖宗十八代的臉都沒了。”


    刀疤拚命的搖頭:“你不知道這位新抬進門的姨娘,是總督大人在外頭安置了兩年的。”


    葉草根微微的張了嘴。


    刀疤瞧了隻有無奈:“你這麽一說,總督大人會怎麽想?”


    “那棄兒到總督府搭館讀書的事,黃了?”葉草根急了,“這我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了,我就不說了。我當時就是氣不過,沒想過那麽多。你怎麽不早告訴我啊?”葉草根當即把事情怪到了刀疤的頭上。


    刀疤摸摸鼻子:“我也是在宴席上才聽到。那位有了身孕,叫接了進來,聽說懷的是個男胎。”


    此時葉草根隻有苦笑,她還真是烏鴉嘴,哎。到那搭館是不可能的了,還是自己老老實實的尋了先生,送棄兒讀書去。對,她也要做生意了。不如……


    “我跟你商量個事?”


    “你說。不過不許亂來。”刀疤忙說出前提來。


    葉草根有些不高興,難不成她就是亂來的人?她那是無意的,不能怪她。葉草根撇撇嘴:“我想做個小生意,沒什麽本錢,那個……總督夫人送來的這些官綢,你就借給我當本錢,我日後照價還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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