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李氏同葉草根一同過去,葉草根原本拿了五兩散碎銀子在身上,想著江家既然是最富裕的,這個數怕是不夠用,咬了咬牙,裝上了二十兩銀子。這些銀子夠她玩上一日了。


    江大奶奶親自到二門迎接李氏同葉草根。


    江大奶奶立即問安:“太太來了,隻是我仍舊來晚了。”


    李氏笑道:“你隻同我問好,到冷落了葉妹妹。”


    江大奶奶立即麵向葉草根,請安問好:“見過夫人。”


    葉草根驚豔的打量著江大奶奶。江大奶奶身著洋紅遍地錦鑲毛長襖,翠藍十樣錦百花緞子皮裙,一頭青絲挽成朝雲結鬟式,圍著鑲珠勒子,插著點翠含珠小鳳釵,幾朵精致的花釵點綴其中,端的是粉光脂豔。雖說這江大奶奶身後跟來的女子中不乏美人,隻是在厚實的冬衣的陪襯下都顯得有些臃腫,唯有江大奶奶,仍舊那般的亭亭玉立,風姿不凡。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美人,這世上還有這般美的人。


    葉草根目不轉睛的盯著江大奶奶,江大奶奶也不惱,笑嘻嘻的:“道夫人可是覺得我這妝不好看?”


    葉草根受到上次在張家的教訓,不敢輕易的開口,隻輕輕的搖著頭。


    李氏明白她的忌憚,指著江大奶奶笑著道:“我覺得不好。”


    江大奶奶抬起頭哈哈大笑,一點都不介意,笑了一陣子,她又逼著葉草根:“道夫人還沒說呢。我隻信道夫人的話。”


    李氏雖說是說不好,但是葉草根曉得李氏根本就沒覺得不好的意思,她忙道:“江大奶奶就跟那畫上的仙女一般,我一下看住了。我若是個男子準討了她。”


    江大奶奶曉得更加的開心了,炫耀的對李氏道:“夫人,看看,道夫人說好呢!”


    李氏扯著葉草根道:“偏你會說話,看看,她的氣焰更囂張了!”她歎口氣,頗為酸酸的道,“江大爺是我們這有頭有臉的人,帶著她原本就囂張,如今妹妹又這般捧她,她更無法無比了。讓我好生的看看,怎麽會有這麽有福氣的人啊!嫁的這麽的好。”


    江大奶奶得意的笑著,卻是謙虛的道:“夫人的福氣才好呢,我們哪裏能比得上夫人。”


    葉草根站在邊上看著江大奶奶同李氏說話,心裏犯著疑惑。怎麽同樣的話,說出去的效果就不一樣?自己誇張家三奶奶福氣好嫁了個有出息的夫婿,張三奶奶垮著一張臉;而江大奶奶卻是那樣的得意,怎麽會這樣?這是怎麽回事?


    見葉草根愣在哪裏,李氏扯了扯她:“怎麽了?”


    葉草根笑道:“我在羨慕江大奶奶啊。人長得好不說,嫁的就更好,真是羨慕死我了”


    江大奶奶熱絡的同她說話,又請了李氏到正房安坐。


    江家的正房可比張家華麗的多。


    門上掛著大紅撒花氈簾,屋裏頭珠光金彩,連著炕上點著的褥子都是嶄新的綢緞麵料。


    江大奶奶親自端茶奉與李氏,又請了葉草根吃茶,端了四樣點心在葉草根麵前:“家裏的廚子才做的點心,道太太嚐嚐。”


    葉草根這才從那隻冒著香氣的青玉獸耳花卉紋玉香爐上挪開眼,稀罕的瞧著眼前的糕點。最中間的是一塊塊四四方方模樣的糕點,一層疊加一層,鬆鬆散散的,就跟那新棉被一般,上麵還點一些綠絲,清新悅目。再看另一碟點心則是一朵朵牡丹花模樣的東西,粗粗的看去,一碟之中居然沒有一朵相同,再一看,這一碟居然是將一朵牡丹綻放的模樣。葉草根不由的咋舌,這是怎麽想的,居然想的出這麽做點心來。


    “咦。櫻桃!”最右邊的盤子裏放著一碟子果子,鮮紅色,圓溜溜的,有些像珍珠。葉草根見過這東西,這叫櫻桃,是稀罕的東西,沒想到她也能吃上。葉草根伸手揀了一粒,放進嘴中,想嚐嚐這被府裏頭的人傳了又傳的稀罕東西。


    一進嘴,葉草根有些失望,這軟軟的,沒有半點汁水,根本就沒有果子的口感。她雖沒吃過,但是也知道櫻桃是甜中帶點酸,也知道那是果子,吃在口中根本就不是她現在吃的口感。


    李氏見葉草根麵上帶著深深的失落,笑著道:“也難為這廚子費心思,做的這樣的逼真,瞧瞧就行了。你吃這個,她家的這千層油糕做的是沒話說。”


    葉草根這才知道那碟放著方方的東西叫做千層油糕。


    不敢大口,生怕叫人鄙視了,小小的咬上一口。綿綿軟軟的。這東西真好吃,葉草根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東西。她有些愛不釋手,卻又不敢多吃,悄悄的瞄了四周,趁著人不注意,偷偷的往自己的帕子裏放了幾塊,等著留著回家吃。


    江大奶奶瞧著葉草根那偷偷摸摸隻當沒人注意的模樣,隻是笑笑,回頭吩咐了家裏的丫頭,回頭送給葉草根的回禮就多裝幾碟千層油糕。這邊又笑著遞上曲牌請示李氏:“府裏請了戲班子,還請夫人點戲。”說著又讓人遞了一份給葉草根,“道夫人也請點一曲。”


    葉草根壓根就不認識字,她有些不安的接過帖子,求救似的瞧著李氏。


    李氏沒接過來,懶洋洋得道:“說起來,最近也沒什麽好戲。不如咱們鬥牌好了,葉妹妹,你可願意?”


    葉草根忙點著頭。


    李氏忙招呼著人擺了紅木鑲螺鈿桌子,鋪了銀紅的錦緞椅墊,上了象牙牌,李氏、葉草根、江大奶奶,又拉上了那一個董奶奶,四個人湊成了一桌,洗牌擲骰子起牌。鬥了幾盤,葉草根是輸多贏少,這身上的錢越來越少,葉草根有些坐不住了,她可是帶了二十兩銀子,如今,偷偷的捏捏荷包,已經癟了一大半了。這把再輸……葉草根心神不寧的瞧著麵前的牌,是打了這張八萬呢,還是丟了這張一條呢?葉草根看著董奶奶麵上那一絲絲的不悅,再次瞧了瞧桌麵上打的牌,想了又想,逼著眼打算隨便亂出一張。


    “胡了!”


    董奶奶突然推了牌,葉草根驚訝的睜開眼,她還沒出牌,董奶奶怎麽就胡了呢?


    董奶奶推倒跟前的牌道:“單調二餅。清一色對對胡。”


    葉草根看著放倒的一條,再看看自己的牌,她明明沒打麽,再看著董奶奶推到的牌,葉草根腦子騰的蒙了。自己有三個二餅,也就是說董奶奶的牌是死牌,可偏偏她放了,還放了個清一色對對胡的大胡。這……


    葉草根按住董奶奶的牌,不許她胡:“我又沒出這個,我要出的是一條。”


    董奶奶道:“你明明出的就是二餅”


    “那是我不小心碰的,我這是一副牌,怎麽可能打它。一條一條。”


    董奶奶隻是不許她這樣。


    李氏笑著推了兩張牌出來:“董妹妹,你打了兩張我都沒贏你的。”


    董奶奶抿了抿嘴,到底不再堅持,隻是卻是摸到什麽就打什麽,反正她那已經是死牌了,根本就沒有贏頭。


    最後還是江大奶奶放衝給了李氏,葉草根大大的鬆了口氣。


    隻是從這開始,她的火開始變好了,無論是單調,還是邊張,甚至是卡張她都能贏。隨著輸出去的錢一點點的贏回來,期間她還贏了幾把大胡。葉草根一掃先前的頹廢,變得是眉飛色舞的,洗起牌來是嘩啦啦的,別提多有勁了。


    “三萬。”江大奶奶出了牌。


    葉草根忙推倒:“胡了,胡了。一色三步高。”


    江大奶奶忙數了銀子送了過去,笑著道:“夫人這回子功夫又贏了不少去。”


    葉草根不由的裂開了嘴,她算是翻身了。


    董奶奶此時卻推了牌,告辭要寬衣,她最見不慣葉草根這種人,輸牌了就垮著一張臉,贏了就眉飛色舞的,這叫牌風不好。


    董奶奶要寬衣,她們隻得停下,李氏也說江家的花好,要挑一盆回去,江大奶奶要伺候了李氏過去,卻叫李氏拒絕了:“你陪葉妹妹吧。”


    江大奶奶應了下來,卻是陪,隻見葉草根走到旁邊的桌子去看。


    葉草根緊緊的盯著那桌麵上。這邊一桌的一個婦人麵前已經贏了一大堆銀子,白晃晃的好不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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