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預備去喊,就聽見那個男人在不住的道謝


    “大郎兄弟,多謝你,這時候正是農忙,別人都是不肯借的……”


    頓時三丫就咋呼了,上回那個賴皮子婦人就是來借農具的。最後要不是張大哥過來解圍,得鬧的多難看。祖母可是氣了好久,現在又有人過來借,阿爹也真是的。


    心裏埋怨著,前麵的人已經走遠到了茅屋口了。三丫趕緊一路小跑,衝到大郎和那人麵前


    “阿爹,咱家農具也不夠用哩!”


    大郎臉色上就有些難看,他已是答應了這人要借犁頭給他的。


    “三丫,別瞎說,咱家現在又不犁地”語調裏已有了些發火的意頭。


    那男人則是窘迫的搓搓手,見到三丫開口,張張嘴,還是沒有說話。但人卻是往後退了一步。


    “我沒有瞎說,地裏穀子收了,就要犁地了!別家又不是沒有犁頭,幹啥要借咱家的”三丫脖子一擰更大聲的說道。


    說的大郎更是火冒三丈,抄手就準備給三丫一下子,嘴裏也是說道。


    “我說現在不犁地就是不犁地,你小孩子家家的哪來的那麽多話”


    那男人急忙伸手把大郎攔住,不讓他過去打。嘴裏連連說道


    “大郎兄弟,你家也要用,我就不借了,反正也就半畝地,刨一刨算了,別打孩子,別打孩子!”


    三丫一見阿爹要打自己聲音更是拔高


    “我沒錯,怎麽不是了,咱家農具不是咱家攢錢買的,別家幹啥不自己買去!”


    在後麵火灶那裏煮早飯的王氏聽到前頭的動靜兒,也趕忙走出來。大郎這時候已經被那前來借犁頭的男人和大哥兒架住。四哥兒則是在那裏拉住三丫,不讓她繼續說。


    “是牛富兄弟啊,來,快進來坐坐,剛好馬上就開飯了”王氏見到來人也是瞪了三丫一眼,然後笑著說道。(.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不了嫂子,燕兒還等我回去呢,我先回去了”牛富連忙打了招呼,然後就要走。


    大郎這時候還是被氣的喘氣開口道


    “等等,說好過來借犁頭的,我去給你把犁頭拿過來”說著就掙脫兩人的胳膊,然後往磚屋那邊走去。


    王氏一把攔住,大郎就牛眼一瞪,也有要發火的架勢。王氏連忙說


    “二丫,丫丫不定還沒起呢,你進去做甚,我去拿,你讓牛富兄弟留下來吃早飯”


    大郎這才不瞪了,過去和大哥兒一起去勸說牛富留下來用飯。


    王氏進了磚屋拿了犁頭出來,大郎他們到底是沒留住。牛富說趕著回去把地給理一遍,然後就拉犁,到晚上就能把犁頭還回來。


    大郎火氣未消,到底是沒有在老王氏麵前發火。吃過飯又氣衝衝的去了棉花地裏,說是去打枝子去了。


    看到阿爹一走,三丫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哭什麽哭?咱家怎麽養出你這個刻薄的閨女,都是一個村兒的,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這麽些小事兒,你做那樣子,你爹能不氣嗎?”王氏戳了三丫的額頭說道。


    “那人自己不買犁頭,嗚,上咱家來借,不還怎麽辦?”三丫不服氣的說道。


    “你又怎麽不知道他不還?你牛叔不是這樣的人!”王氏也知道三丫是護著家裏的東西,好沒氣的說道。


    一旁的老王氏一大早也聽到了他們鬧這麽大的動靜,也問道


    “秀兒,是怎麽一回事?”


    王氏把手裏的抹布放下,這才慢慢把牛富的事情說了說。原來這牛富原本是梨州南邊兒的白河鎮的人,他親娘死的早,後娘看上了一戶人家閨女的嫁妝,非要他娶。鎮上的人都知道那家女兒是個好吃懶做的,牛富自然是不同意。結果後娘拿這個做話頭,要牛富分家。


    “娘,你說說,這兒子還沒成親哪有分家的道理”王氏憤憤的說道。


    老王氏點點頭,這後娘做的不體麵。


    那牛富隻得分了出去,去一家大戶的農莊做佃戶,他有一把好力氣,又是種田的好把式。有吃有喝還攢下娶媳婦兒的銀子。恰好這時候那大戶主屋裏打發出了一批丫頭,他看上了一個就娶了回來。這有了家又有了媳婦兒好日子到了吧。前年他媳婦兒生產的時候傷了身子留了病根兒,一直是個藥罐子。


    家裏攢下的銀錢都做了藥費,他媳婦兒的身子這才好轉了不少。可是屋子裏已沒有餘錢再去農莊裏租地種,他聽說了這邊兒的地隻收一成賦稅,就咬牙把屋子買了,在這邊兒買下了半畝地,謀生活。


    “唉,他媳婦兒,燕兒妹子原本挺好的,生了個女娃,接連六年都沒孩子,她卯足了勁兒要給牛富生個男娃傳宗接代,哪知生的是個雙生子,這又沒注意就傷了身子”王氏歎口氣,自己是頭胎生了男娃,不然不是和這燕兒妹子一般?


    三丫在一邊兒聽了,也知道這牛叔不是那賴皮子。也知道自己做的錯了,她說那話,那牛叔不知燥成啥樣兒。於是低著頭,坐在一邊不說話。


    “秀兒,你裝上十來個雞蛋,再燒上點兒饅頭帶著三丫過去給人賠禮去,晚上再把那牛富一家請過來吃飯”老王氏聽了後說道。


    “誒,娘”王氏連忙應道,拉著三丫出了屋子,去拿竹籃裝東西。


    丫丫在一邊兒聽了及時作出感歎


    “這牛叔真是有情有義,都傾家蕩產的給牛嬸兒治病”


    惹的二丫撲哧一笑,把剛剛還有些沉重的氣氛給笑沒了


    “你知道什麽叫做有情有義?裝的像個小大人似地”


    二丫已經在家裏養了半年,又絞了那絨毛,皮膚光潔,身段勻稱。穿上的衣衫上也有了繡花,上回娘親在鎮上帶了些絹花回來。家裏丫頭每人一朵,美人祖母不許丫丫帶,於是二丫就有了兩朵。她換著帶,發髻上總不是空的。整個人也顯的俏麗了不少。


    “怎麽不知道?那牛嬸兒病了,牛叔可沒不管,他一直都照顧著牛嬸兒!”丫丫不服氣,小看她,她懂的可多了成不。


    “你要是能找到個這麽實心對你的,祖母就放心了”美人祖母把二丫頭上的花兒挪一挪更漂亮了。


    “祖母――”二丫臉又紅了。


    丫丫則是捂著嘴在一邊偷笑,二丫每每隻要一說到這個話題,立馬熄音兒,準的厲害。


    “你笑什麽,還不去站牆去!”看到捂著嘴笑的丫丫,祖母又是一瞪,然後說道。


    頓時丫丫就變成了苦瓜臉,眉頭皺的老高。以往她總是在床上躺著聽祖母教導。祖母說小孩子不能常坐,也不能長站。可是自從六歲了,她每天都得貼著牆站一個時辰。雖站不住那麽久,可總的時間得有那麽長,每天都累啊累。


    雖說王氏和三丫過去請,可到最後來的還是隻有牛富一人。晚飯祖母沒有和二丫,丫丫一起吃,反而去了茅草屋上的正桌。讓三丫他們去了磚屋和她們一起吃。


    二丫熟練的把靠著牆的小桌撐起來。正好架在了大炕到門口的那塊空地上,長形的桌子上擺了五個大盤兒。不過總共隻有三個菜色,一碗燒豆腐,一碗青豆炒蛋,還有一碗臘肉炒豇豆。


    六個孩子端端的坐在大炕的邊沿上。門是大開的,不過掛上了四哥兒編的卷簾,涼風還是能吹進來。他們屋子選的裏大土溝出口的地兒近,夏日夜裏涼風呼呼的吹,並不是太熱。


    而且他們坐著的大炕下麵,冬日裏燒的灰都掏的幹幹淨淨的,裏麵放了不少裝水的罐子。雖然大家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但屋子裏麵確實是沒那麽熱了。


    “主桌上還有鹹菜和蛋湯!”五哥兒一邊在豇豆裏挑臘肉吃,一邊說道。


    “鹹菜也不能炒的太多了,吃的久又愛壞,上主桌的盤兒也不能太小,所以就沒給咱分出來些”二丫笑笑說道。


    一旁的三丫可就不樂意了


    “鹹菜你沒吃夠呐?我看你現在都隻挑肉吃!哼”


    五哥兒扭頭,準備跟三丫吵吵幾句,四哥兒一拍他的頭。頓時沒了火氣,也是哼一聲了事。


    二丫見狀把碗放下,站起身來


    “我去給哥兒們炒個鹹菜吧,也不費事兒,鹹菜也下飯”


    “二姐,你別去,去做甚?這小子純粹就是皮癢了不舒坦”三丫忙伸手拉著二丫,好好地吃著飯,去忙活什麽。


    飯桌上其餘的孩子也都是點頭勸說著。丫丫偷偷的拉了拉坐在一邊默不作聲的五哥兒,他剛剛被三丫的那句話給噎著了,丟不下臉麵來開這個口。


    “二姐,我不想吃鹹菜,就是覺著大桌上比咱著桌上的盤子多,菜多些”從丫丫手裏拉回自己的衣角,五哥兒說道。


    二丫原本就被拉著不能出去,見五哥兒也開口了,便又坐了下來。


    “五哥兒要快快長大,長大了,就能去外頭的大桌子上吃飯了,等五哥兒上大桌子吃飯,二姐就給你多做幾盤菜好不好?”


    “嗯,二姐來,吃肉”五哥兒聽了咧開嘴笑了,又把筷子伸到那豇豆碗裏翻翻的稀裏嘩啦的,夾出塊肉塞到二丫的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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