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若香驚恐地看著自己懸在空中的雙手,身體僵硬。


    紅川也傻愣愣地站著,無所適從。


    荷花池裏的舒天香雙臂往死的撲騰,毫無知覺的雙腿,累著她的身體愈發的沉重。


    “救命――救命――”


    舒安夏冷冷地看著冰冷的池水沒過舒天香的脖子,沒過她的下巴,沒過唇瓣……舒天香猛地喝了幾口水,“救――命――”她的聲音愈發的孱弱和顫抖。


    這時處在呆愣中的紅川才反應過來,焦急地左右環視,“快來人啊,八姑娘落水了,快來人!”


    紅川這麽一叫,渾身顫抖的舒若香也驚了一下,慌忙收回懸在空中的雙手,她撐大水眸左顧右盼,如被驚的小兔一般。


    舒安夏冷笑著斜睨舒若香,這對嫡親姐妹真是感情“深”,麵臨生死,舒若香腦中想到的更多的是有沒有人會追究她的責任。


    周圍的小廝和婢女聽到紅川的叫喊紛紛湧過來,卻沒人敢下水,眾人眼睜睜地看著逐漸被池水吞沒的舒天香。


    “救――”終於在池水沒過舒天香頭頂的瞬間,再也沒了聲音,岸邊的婢女小廝們,各懷心思,表情各異。


    就在這時,一個勁裝黑衣的男子從天而降,全黑的長靴輕點水麵,身子一個漂亮的回轉,便把舒天香從水中撈了出來。


    舒天香的臉開始泛紫,雙眼緊閉,眼皮耷拉著,整個人各個部位都在滴水。


    黑衣男子臉色一沉,又是連續兩個翻轉,將舒天香放到輪椅上,對著她的後背拍了幾掌。


    依然沒有反應。


    黑衣男子眯起眼,淩厲地目光掃了一圈四周之人,最後落到舒安夏身上。


    “如果她有事,這裏的每個人都要給她陪葬!”說完黑衣男子抱起輪椅,飛旋著身體,便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追風――”眼看著黑衣人抱著舒天香離去的背影,紅川喃喃著,蒼白的小臉動了動,水眸中氤氳了一層霧氣。


    舒安夏身體一顫,如煙水眸中是濃濃的不可思議。剛剛那一瞬間,就是那一瞬間,她以為她的眼睛花了,紅川看著那個叫追風的暗衛的眼神,竟然包含了濃濃深情,是那麽的――愛慕。


    舒安夏不可思議地搖搖頭,探究地看向紅川。


    紅川感受到不一樣的目光,循著轉過頭,當紅川滿是血絲的雙眸對上舒安夏的水眸之時,她的身體狠狠地抖動了一下,追風的漠視和舒安夏的探究,在此時此刻,一股腦地湧上紅川的腦中。


    “哇嘔――”紅川捂著胸口,雙眼一翻,便向後倒去。


    “六姨太太,六姨太太――”在周圍的一片驚呼聲中,紅川被抬回了“石園”。


    舒若香眼看著已經陸續散去的小廝和婢女,舔了舔唇,舒安夏那種極強的壓迫感,讓她如芒刺在背,既然眾人都散了,她這種狀態極差的情況下,還是離她遠些為妙。


    想著想著,舒若香已經不由自主地轉身,就在這時,舒安夏的嘴角劃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她一個閃身,就躥到了與舒若香一步之遙的地方。


    舒若香激靈地想躲開,下一秒,舒安夏纖纖玉臂一揚,手指指腹就抓上了舒若香的脈搏。


    舒若香本能地抽手,但是奈何她如何努力,整個手腕就像被鉗子鉗住一般,絲毫動彈不了。


    舒若香咬著牙,驚恐地盯著舒安夏,她雖然知道這個嫡妹不簡單,心思很沉,但是她從未想過,她竟然有這麽大的力氣。


    舒安夏神情一暗,幽深的水眸中閃過一陣波濤洶湧,“孩子是誰的?”


    舒若香一聽這話,身子一抖,麵如死灰。


    舒安夏的表情晦澀不明,垂著眼,三個字從朱唇中逸出,“趙德安?”


    舒若香一哆嗦,黑玉般的瞳孔開始緊縮。


    看著她的反應,舒安夏知道自己猜對了,這麽說那日舒若香的衣衫不整,是跟趙德安有直接關係,但是到後來,趙德安為何被廢了割了下身?


    舒安夏戒備地掃了一眼舒若香,雖然她是個心思較沉,比較能偽裝的人,但是從她剛剛扣住她手腕,她的本能反應來看,她根本就沒有武功。一個沒有武功的弱女子,在一個氣力不菲的堂堂七尺男兒身上割下男人最寶貝的東西,還是不太靠譜,那也就是說明,那日還有其他的人?


    帶著濃濃的疑問,舒安夏試探性的開口,“究竟那天發生了什麽事兒?是誰把趙德安變成了太監?”


    舒若香的雙眸撐得大大的,順著舒安夏的引導,腦中忽然浮現出那日的情景。


    “不!”舒若香雙手死死地壓住頭,連續尖叫了三聲“不――”一聲比一聲淒慘,一聲比一聲駭人。


    舒安夏沒有再接話,而是讓她繼續發泄。


    她不知道會是誰能讓舒若香有如此強烈的恐懼感,也不知道是誰會在無聲無息中廢了趙德安,還讓他失去了記憶。又能自由出入伯府,可以隨時掌控趙德安的動態,並且對趙德安恨之入骨或者有利益衝突之人――


    舒安夏的腦中忽然閃過一雙靈動的眼睛,那雙眼睛仿佛看頭人間悲歡離合,看透了人類的虛偽,但是卻又包含了無限智慧的――紫瞳。


    這時的舒若香的心情已經漸漸平複,那日的場景開始變得清晰。


    “妖怪――妖怪――”舒若香聲音顫抖,那時的場景,如果來人不是妖怪,真的沒辦法形容,尤其是他的那一雙眼睛。


    看著舒若香的反應,舒安夏心裏已經基本有了譜。


    ==


    寧安伯府“離園”


    趙誌安靜靜地聽著暗衛給他匯報的舒府的情況,端著瓷器茶碗的手,輕輕地敲擊著碗口,臉上難得的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


    暗衛的腦袋“轟”地一下,他從來沒見過主子笑,他的主子竟然會笑?他剛剛說的話,有什麽值得高興的麽?那個舒府的八小姐被收拾落水生死不明?暗衛搖了搖頭,不可能。那個舒府三小姐有了身孕?這是主子計劃中的一部分,主子的藥從未失手過,那更是預料中之事,暗衛又搖了搖頭。那還能有什麽事兒?難道是那個聰明又極度會演戲的六小姐?


    暗衛試探地揚起頭瞄了趙誌安一眼,他好像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臉上的表情更是豐富多彩。暗衛擰了擰眉,這是主子從未出現的情況,在他的印象中,主子一向是臉色陰沉,痛恨世上所有的人,難道太陽要從西邊出來了麽?


    “去,把舒府三小姐懷上趙德安野種的事兒傳出去,最主要,要讓那個賤人知道!”趙誌安意味深長地說完,手指輕輕一用力,手中的茶碗“砰”地一下被捏碎。


    暗衛低著頭領命,他當然知道主子口中的“賤人”就是寧安伯夫人,但是他不明白,這對母子到底怎麽了,明明是親生,卻比仇人還要狠。


    暗衛訕訕地出去了,一個一身大紅緊衣袖襖的女子,從屏風後麵輕輕地走出來,女子梳了一個簡單的高髻,插著一根蝴蝶簪,女子的精致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如果舒若香在這兒,定然會吃驚地叫出來,這個女子,竟然就是那個跟她和趙德安一起“玩”,然後在趙德安被廢成太監之後,突然失蹤的大丫鬟。


    女子優雅地走過來,跪到趙誌安麵前。


    “恭喜主子、賀喜主子,再九個月,便可練成神功。”


    趙誌安揚了揚手,“紅蝶,這次你當首功,不過本少爺可等不了九個月,你拿著‘孤魂’混進舒府,參進舒若香的飲食裏,最多六個月本少爺就要拿到藥引!”


    叫紅蝶的女子孤疑地點了點頭,“夫人――”紅蝶剛說了兩個字,趙誌安淩厲的目光就掃了過來,紅蝶張了張嘴,“寧安伯夫人那個賤人,如果聽說了舒三小姐有了大少爺的孩子,一定會竭盡所能把舒三小姐娶過來,到那時再下‘孤魂’也不遲――”


    紅蝶的話音剛落,趙誌安手中的茶碗就風一般地飛過來,狠狠地砸到了紅蝶的額角。登時,一股鮮紅的血流從她額前的碎發中流了出來。


    紅蝶吃痛死死地咬住下唇,任血液肆意流淌,她也沒擦半分,沒移動半分。


    “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舒若香那個賤人自己不夠聰明,還總搞妖蛾子,哪天她不小心又被收拾了怎麽辦?舒若香的死活我管不著,但是我的藥引出了什麽意外,你擔當的起嗎?”趙誌安冷冷地瞪著紅蝶,深邃幽暗的黑眸中閃爍著明顯的厭惡和憤怒。


    紅蝶垂下臉,眸光閃動,“那屬下去解決了敢動舒三小姐之人!”


    趙誌安一聽這話,微眯的眼眸驟然變冷,神情中埋藏著驟起的肅殺。那雙靈動的水眸又闖入他的腦海中,如果他的腿能動,他真恨不得狠狠地踹這個紅蝶一腳。


    “我隻說一次,無論發生什麽事兒,都不準動舒家的其他小姐!”趙誌安冷冷說完,便調轉輪椅方向,向門口走去。


    紅蝶一臉茫然地看著那個離她遠去的背影,水眸中氤氳了一層霧氣,喃喃自語,“你為什麽不明白,屬下是一刻都不想離開你啊!”==


    京都最繁華的“醉香樓”


    一直以來茶樓酒肆都是八卦的好地方,而近日的各大茶樓酒肆,更是熱鬧非凡。


    說書的眉飛色舞,聽書的各個津津有味,但是歸根結底,他們的議論都離不開一個人――舒府的三小姐。


    “你們聽說了沒有,舒府的三小姐未成親就先有孕,舒侯覺得丟臉丟到家了,好像要跟她斷絕父女關係呢!”一個穿著深藍色長袍的書生,酌了一口酒,煞有介事地說道。


    “當然,我們家二叔表弟的舅舅的幹兒子是早朝的看門掌事,他說今日早朝,直接有人提出呈了折子,要求皇上撤銷舒家‘禮儀之府’的封號,舒侯被氣得當場吐血呢!”另一個文弱書生聲音壓得低低的,說完還左顧右盼一番。


    “不對,我怎麽聽說舒侯氣得兩眼一番昏死過去?”


    “你的消息不準,我家這個遠親是親眼所見。”文弱書生刮鼻子瞪眼。


    “那我還親耳所聞呢!”


    原本八卦的兩個人,為了爭舒潯易到底氣到什麽程度,差點直接動手打起來,兩人劍拔弩張那氣勢,害得穿著深藍衣袍的男子直皺眉。


    “快停停停,你們爭這個有什麽用,你們知道舒府三小姐懷的是誰的孩子嘛?”深藍衣袍的男子適時地轉移話題。


    兩男子互瞪了一眼,又坐了下來,異口同聲,“誰的?”


    “寧安伯的大公子!”


    藍衣長袍男子話音一出,另兩個人瞠目結舌,“怎麽可能?不是說寧安伯的大公子是個――”文弱書生頓了頓,又是左右一望,“太監嗎?”


    “聽說成了太監之前,就跟舒府三小姐有苟且之事,說不準,成了這寧安伯大公子成太監還跟這個舒三小姐有關係呢,畢竟男人太累嘛――”說著,藍袍男子曖昧地笑了笑。


    “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個舒三小姐也太不知廉恥了,難為了舒家其他小姐的好名聲。”文弱書生輕聲歎息。


    “這有什麽連累的,舒三小姐是舒三小姐,舒府其他小姐跟她有一毛錢關係嗎?尤其不是一母所生,在不同的母親身邊長大,自然教養不一樣,你看那舒六小姐,不但才貫北國,而且賢惠有持,她才是咱們大家閨秀的典範!”深藍長袍的男子霍地站起來,聲音極大,義正言辭,四周的人紛紛看過來。


    這時那個文弱書生撇撇嘴,輕蔑地冷哼,“反正都是舒家人,再賢惠說不定骨子裏都是那個樣兒!”


    深藍長袍的男子眸光中閃過一抹戾氣,“你娘是婊子你就能決定你不從你娘肚子裏鑽出來嗎?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品行和德行,你們因為舒三小姐是舒家人,就因此延伸到舒家所有人都品行惡劣,舒家三小姐同樣也是北國人,那是不是也就要說,北國的所有人都是品行惡劣?”


    文弱書生憤憤地瞪了藍衣長袍男子好幾眼,被噎得啞口無言,旁邊的人紛紛側目,點頭稱是。


    “是啊,早就聽說舒府六小姐品行德行都是北國典範,舒三小姐之事,跟六小姐有什麽關係?”旁邊一個老者趕忙接話。


    “就是,不能因為一條臭魚就腥了一鍋湯啊!”圍著的人議論紛紛,也不約而同向那個文弱書生投去鄙夷的目光。


    文弱書生覺得憋屈,憤憤地扔下幾兩碎銀便離去。


    他剛走出“醉香樓”的大門,就被人用麻繩包住了頭,他悶哼一聲,還未等大叫,嘴巴就被什麽東西塞住,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緊接著是一股強大的拖力,從他頭頂襲來,他的整個身子被拖著數米,然後一陣僵硬的亂棍,從他身體四麵八方打來。


    文弱書生烏魯烏魯地求饒,別人也聽不清,終於在他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時候,頭頂上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回去告訴一起跟你到處敗壞舒府和舒府六小姐名聲的人,小心你們的狗命!”


    文弱書生慌忙點頭,微微能動的手半彎著,作出求饒之勢。醉香樓的頂層最大的房間裏,兩個絕頂男子相對而坐,一個一身玄色長袍,麵色清冷,另一個一身黑衣臉上掛著戲謔的笑意,調侃意味兒十足。這兩人,正是顧瑞辰和南國皇子秦三元。


    “小顧子,想不到堂堂的顧家軍主帥,現在大半精力都用在一個女人身上,為了這麽一個小事兒,竟然動用了顧家軍最頂級的三百軍士,小心你屬下因此事心生不滿,直接反了你!”秦三元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戲謔道。


    “顧家軍隻有服從,沒有質疑,這好戲你絕對看不成!”顧瑞辰淡淡揚眉,幽深的黑瞳中滿是睥睨天下的雲淡風輕。


    這時,有人試探地敲門,顧瑞辰揚揚眉,示意門口的手下開門。


    隻見剛剛在下麵說得眉飛色舞的藍袍男子快步走進來,正對著顧瑞辰畢恭畢敬的行禮,“主子,剛剛那個已經處理過了,他老窩裏,有三十多個渾水摸魚散播謠言一起敗壞舒府名聲和舒六小姐名聲的人,全部都處理了,屬下追查了過去,這批下命之人,是公主府的管家。”


    “那最開始散播舒若香有孕之人呢?”顧瑞辰端起青花瓷杯輕綴了一口,淡淡道。


    “還沒查到,隻是――”藍袍男子為難地看了一眼坐在主子旁邊戲謔的笑著的男子,欲言又止。


    “隻是什麽?”


    “隻是那些人從開始就隻說舒三小姐未婚先孕之事,並未故意敗壞六小姐名聲,主子不是說,不放過任何一個傷害六小姐之人,並未說――”


    藍袍男子還未說完話,秦三元就緩緩開口,“這次的事兒不就讓人趁火打劫了嗎?如果不是你們主子反應快,舒六小姐的名聲早就被舒三小姐連累毀了!”


    藍袍男子一聽秦三元的話,冷汗涔涔。


    顧瑞辰揚揚眉,斜睨秦三元,他明知顧家軍還沒查到之人,絕對是棘手之人,他還故意唯恐天下不亂的火上澆油。


    藍袍男子張了張嘴,畢竟主子還沒發話。


    顧瑞辰蹙眉,思忖半響,緩緩道,“繼續查,查出結果不要輕舉妄動。”


    藍袍男子領命,瞬間消失在顧瑞辰和秦三元麵前。秦三元訕訕地笑了笑,吃了一口茶,“北國的秋天真是冷,想想我們南國,現在到處都是鮮花盛開!”


    “那就滾回你們南國去!”顧瑞辰挑了下眉,語氣不善。


    秦三元嘴角狠狠抽搐,“我找到了當日抱走我妹妹的婆子,她說我妹妹臉上有塊胎記,所以她印象特別深刻――”


    秦三元說到“臉上有塊胎記”之時,顧瑞辰猛然轉頭,幽深的黑眸中是滿滿的波濤洶湧,秦三元被顧瑞辰的眼神嚇得怔忡了一下,後麵要說的話也憋了回去。


    “怎麽了?你不會是見過臉上有胎記的女人吧?”秦三元腦中忽然蹦出來一個想法,他立興奮地抓住顧瑞辰的手腕,揚聲道。


    顧瑞辰張了張嘴,眼神避開了秦三元,“沒見過!”


    秦三元雙手立即垂了下來,撇撇嘴,不過那個婆子說,當年她把她賣給了一個姓“倪”的小戶人家。


    顧瑞辰聽到這裏,腦袋“轟隆”一下,他屏住氣,也沒再說什麽,心裏卻是七上八下。


    秦三元又細細碎碎地念叨了一堆,但是最後東扯西扯,扯到了北國的冬天,在顧瑞辰的“誇大其詞”下,秦三元決定再找一個月妹妹,如果找不到就回國,明年春天再來。


    顧瑞辰這才滿意地點點頭,但是心裏卻一直惦記著這個事兒。


    ==


    且說舒府,當舒潯易聽到舒若香懷有身孕之時,拎著佩劍滿府找舒若香。


    舒若香嚇得尿了褲子,又犯了病,本來躲到二夫人的“琴瑟園”,卻不想,作為嫡母的二夫人,也怕被舒潯易收拾,最後死皮賴臉地將舒若香送到了老太太的“福康園”。


    老太太雖然不屑,卻也不想在舒府鬧出人命,無奈之下,便收留了舒若香,但是前提是二夫人必須一起呆在“福康園”,等著舒潯易的興師問罪。


    在朝廷上吃了一肚子鱉的舒潯易,拎著劍走進“福康園”之時,看見坐著輪椅的二夫人就先扇了十個大嘴巴,二夫人的臉登時就腫成豬扒臉,舒潯易還是不解氣,非要殺了舒若香。


    老太太看著舒若香可憐,畢竟也是個有身子的人,不由得說了幾句好話。舒潯易在盛怒之下,連老太太也不買賬,直接斥責,氣得老太太臉色鐵青,差了下人直接把舒若香弄了出來。


    舒潯易看到舒若香的那一刻,氤氳的怒氣又一股腦地衝了上來,拔劍就刺了過來。這一幕,正好被來舒府求親的寧安伯和寧安伯夫人看到。


    寧安伯夫人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直接衝到舒若香身前,雙臂一撐,閉著眼擋住了舒潯易的劍。


    舒潯易一看清來人,慌忙收劍,向旁邊一甩,不偏不倚地割上了二夫人的手臂,二夫人吃痛驚呼。


    舒潯易淩厲地瞪向她,二夫人立即閉嘴咬住下唇,用手狠狠地捂住不斷噴湧的鮮血。


    寧安伯夫人想象中的疼痛沒有襲來,她小心翼翼地睜開一隻眼,當舒潯易那紫青色的臉上那雙暴怒猩紅的眸子映入她眼簾的時候,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整個人向後退了幾步。


    這時寧安伯趙奕然趕忙走上前,象征性地拉了一下舒潯易的胳膊,“舒侯息怒、息怒――”


    舒潯易一看趙奕然,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胳膊一甩,臉更臭了。


    趙奕然尷尬地動了動嘴,寧安伯夫人趕忙給他使眼色。趙奕然本也憋了一肚子氣,但是一想到他們趙家要斷子絕孫,趙奕然立即把湧出來的火氣憋了回去,“舒侯,都是臣教子無方,寧安伯府萬死也難辭其咎,隻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了,您就算殺了舒三小姐也難辭其咎,不如咱們冷靜地坐下來,好好商量商量解決對策吧?”


    舒潯易聽著,憋了半響,死死地瞪了舒若香一眼,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舒若香身子一個激靈,膽怯地退後幾步,手臂不自覺地抖了起來。


    寧安伯夫人“心疼”地抓起舒若香的手,“慈愛”地笑著,“孩子,別怕――”。


    舒若香感受到寧安伯夫人“溫暖”的雙手,忐忑的心平靜了不少,她輕輕地咬了下唇,點頭。


    寧安伯夫人笑意盈盈地看著舒若香,拍了拍她的手,叫她放心。然後鬆開她的手,轉過頭的瞬間,寧安伯夫人如雷霆般變了臉,眼底滿是陰狠之色,等著她的孫子生了,看她怎麽收拾這個勾引她兒子,壞她寧安伯府名聲的賤蹄子!


    一直處在盛怒中的舒潯易並未注意到寧安伯夫人臉色的變化,坐在輪椅上的二夫人更加不可能看到寧安伯夫人的臉色,唯有老太太……


    老太太輕輕地蹙起眉,心裏冷笑,這個寧安伯夫人,果真是兩麵三刀……


    眾人都紛紛落座之後,寧安伯便直奔主題。


    “舒侯,您看,德安和貴府三小姐之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而三小姐已經有了我們寧安伯府子嗣之事,也是毋庸置疑的事實,這眼看著三小姐的肚子就大了,這件事拖久了,對誰都沒好處,咱們是不是就做主,把孩子的事兒給辦了?”寧安伯看著舒潯易的臉色,試探地說道。


    “這事兒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了,還有什麽好商量的?本侯已經想好了,要麽就賜她一碗毒藥,要麽就賜她一碗墮胎藥,然後送去‘法青寺’陪她四妹妹去!”舒潯易冷冷地掃了舒若香一眼,如是道。


    舒若香一聽,身體猛然一顫,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眼角滑落,她猛然搖著頭,“不,不――”


    舒潯易臉色鐵青,冷然瞧著她。


    寧安伯夫婦一聽要給舒若香墮胎藥,登時就急了,“舒侯,萬萬不可!”


    舒潯易斜睨他,沒有說話,而一旁坐著的老太太,卻是冷哼一聲,“有何不可?我們舒府的事兒,跟你們寧安伯府有何關係?你們夫婦還來插一腳,難道不覺得可笑嗎?”


    寧安伯一看舒府的老夫人也過來參一腳反對,立即想起了之前舒老太太去伯府吃癟這事兒,寧安伯不由得狠狠剜了他夫人一眼。


    寧安伯夫人本就覺得憋屈,被她這麽一瞪,更是有苦難言。憋了一口氣,寧安伯夫人趕忙起身,緩緩走到老太太麵前,重重地行了個大禮,“老夫人莫怪,之前是晚輩不懂事,今日妾身和老爺前來,不單單是為德安的事兒,還有貴府三老爺和妾身的嫡女的親事,老夫人您看――”


    寧安伯夫人欲言又止,滿臉的“真誠”。有些話,說得恰到好處便可,多說無益。


    老太太一聽,寧安伯夫人當著他們的麵,主動開口把嫡女嫁給舒正易,明擺著就是向她示好,讓她幫寧安伯府說話。


    不過以舒正易目前的身份,真的娶了寧安伯的嫡女,確實會對他的仕途有大大的幫助,再加上那日舒正易誤送情書給寧安伯二伯嫂一事,雖然是長公主也壓了下來,但是難保寧安伯夫婦哪天不被逼急,舊事重提,所以隻有他們兩家結親,才能高枕無憂。


    想到這裏,老太太清了清嗓子,“這件事,也確實該謀劃謀劃,從長計議。”


    舒潯易一聽老太太鬆了口,身子緊了一下,一想到那個本該繼承侯位的嫡子舒正易,舒潯易張了張嘴,臉色也有些緩和,“母親的意思是――”


    “你三弟也不小了,現在好歹也是個從二品的戶部左侍郎,沒有個正妻撐臉麵,怎麽行?況且現在戶部尚書一職空缺,妻子也是皇帝任職考慮的方麵。”老太太權衡著方方麵麵,緩緩道。


    舒潯易輕蹙著眉,眸中神色不明。


    一說到“戶部尚書”,寧安伯的臉上露出了喜色,上次他聽九皇子提過,說長公主比較中意由舒正易來接,而恰好皇後一派,他也聽說顧瑞辰建議過皇上,要把“戶部尚書”一職給舒正易,兩個大頭雙方都不反對,那舒正易的勝算就大了,有了一個一品大員的戶部尚書當他的女婿,那他重回朝廷掌權之日,也就不遠了。


    想到這裏,寧安伯趕忙開口,“這件事本伯也十分讚同,舒家三老爺年輕有為,舒家有是傳承的勳貴之家,如果這回能促成伯侯兩家聯姻,那絕對是大大的喜事!”


    寧安伯夫人也趕忙幫著附和,“就是就是,能跟舒府聯姻,那是寧安伯大大的榮幸!我們伯爺早就準備好了一百抬嫁妝,就等著舒府去提親呢!”


    老太太一聽“一百抬”嫁妝,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舒正易娶了個填方而已,他們伯府就算不出嫁妝,他們舒府也不能挑理,而現在寧安伯夫人承諾“一百抬”嫁妝,那可是給足了麵子。


    想到這裏,老太太也頭腦一熱,“那我們侯府三日後便去下聘禮!”


    這回寧安伯夫婦一直緊繃的臉上,終於有了喜色。雙方絮絮叨叨地說了一些什麽時辰下聘禮,什麽時辰合八字之類的細節之後,寧安伯夫人終於坐不住了,“老太太,至於舒三小姐和德安的婚事――您看,能不能用姨娘之禮――”


    “砰――”寧安伯夫人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被一聲清脆的瓷碗碰碎的聲音打斷,寧安伯夫人循聲望去,迎上了二夫人那張殺人般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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