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紅棕色的細小粉末竟有如此奇特香氣,史節伸手輕撚在指尖,又拿近了嗅,我按捺不住,便開口問她道,“本宮知道你家中族人通曉世間香料,而你自然也能分辨出這幽然香中所含的香料了?”


    “這幽然香在宮中也是稀罕之物,其中的安息香最是難得。臣妾依稀能辨出,杜蘅、白芷、安息、甘鬆還有藿香幾味。”


    “可有什麽奇特功效?”我繼續追問。


    她緊縮著眉,深思了會兒,才開口,“甘鬆有清涼之感,安息行定血之效,白芷杜蘅皆是醒神之物,不過是尋常清心效果。若是論奇特,這幽然香之中的安息唯獨珍貴。”


    “如此說來,不過是香氣濃鬱罷了。瞧瞧本宮這味香粉,你可識得?”語罷,將握在掌心的暗紅金色描邊瓷瓶輕放在她麵前,森然一笑,抿了抿唇。


    她有些狐疑,眼底卻帶著些許驚慌,手指泛白,拿起那暗紅小瓶兒傾斜仔細一嗅,攤在掌心,定睛一看,嚇得臉色發青,“這…這,母後如何有此香料?”


    “張騫從西域帶回的新鮮玩意兒…聽說中原地區還無此香料呢。”我風輕雲淡的說著,撫弄了下卷皺的寬袖。


    “紅藍花的確非我大漢疆域所有…這紅藍花雖色暗香淡,用途卻異常。母後今日召嬪妾前來,可是因為這紅藍花之事?”她的語氣也逐漸恢複了平淡,將那小瓶放回案上,看著我。


    這才是我最初認識的史節,我閃過一絲亮光,有些低啞的開口,“若是將紅藍混入幽然香內一同焚燒,其原效是否還在?”


    “若無其它香料介入。並不會因此而失效…紅藍味淡。而幽然香濃鬱且為紅棕色,若非行家,定然不會察覺。”她雖不明白我此問的緣由,卻還是分外謹慎。


    我沉沉的一笑,點了點頭。“如此甚好…太子一向喜愛麝香,你有了身子,便也不能再用,凡事注意些。”


    “早前殿下已經吩咐過了,北宮內一律不準焚麝香,改為養神的檀香了…”


    我揮了揮手,月暮會意前來。速速收起了案上有些淩亂散著的香料粉末。一邊看著一邊開口,“近來,宮中一切可還正常?和太子妃相處如何?”


    “勞母後惦記,臣妾與李姐姐情同姐妹,母後不必憂心。近來,殿下多忙於朝政,與陛下論及南越、東越之事。倒也不常回北宮。”她淡然的說著,還是帶著些笑容。


    偏殿再次靜謐下來,我笑出了聲,瞧著她如此沉穩的神色,忍不住說。“既然太子忙於政事,宮裏便要你們二人齊心打理…史良娣是太子心悅知己,便也是本宮最貼心的可人兒了。月暮,去,讓徐令過來,本宮和良娣有些話,要當麵問問。”


    她領命退了出去,聽到我提及徐令,史節似乎有一絲慌亂,我拉過她的手,輕吟著,“你毋須害怕,本宮是太子的母親,便有責任保護太子的安危,明白嗎?”


    “兒臣…兒臣體諒母後愛子之心。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她不自然的回話。


    “既然如此,北宮裏的端倪,也逃不過本宮的眼睛。良娣是個明慧的孩子,本宮第一眼便欣賞,倘若是不該有的婦人之仁,反誤了太子前程,可不好…”我自顧自的說著,也不再去看她。


    果然,史節有些慌張的起身,又伏身跪拜我跟前,囁喏著說,“兒臣…兒臣不知後果,一時糊塗,萬望母後恕罪。”


    我伸手扶起她,又安靜的凝視她半晌,卻並未開口,直到偏殿再次推來,徐令垂首進殿,我才轉過身,“今日,本宮也沒有其它意思,你聽聽徐令的話,便也明白本宮的緣故了。徐令,把你看到的,聽到的,說出來給史良娣聽聽。”


    “諾。”他俯身作揖,繼而開口,“太子妃近來同鴛鸞殿禁足的李婕妤交情頗深,奴才暗地裏讓人留意,才知曉李婕妤蓄意挑撥太子殿下與太子妃之間關係,竟滿口胡言說太子妃父親李敢是被先驃騎將軍故意射殺而死。良娣無意知曉此事故與太子妃幾番爭執,終是無果…”


    “你…你,好個狗奴才,竟敢監視我?”史節破口而出,憤然起身,怒斥著徐令。


    “良娣,徐令是本宮的人,你若要苛責,朝著本宮來便是…”我不緊不慢的開口,隻是睨了她一眼。


    史節的眼眶早已瑩潤,匍匐著在我麵前,搖著頭,“不…母後,求你饒過太子妃姐姐吧,她也是一時糊塗,若要怪,便怪李婕妤口吐狂言,不知天高地厚挑撥太子妃姐姐與殿下…”我看著她淚眼朦朧,多少年前我也是她這個時年,卻被一個人,傷的體無完膚,那樣的苦楚,讓我一人嚐便足矣。


    月暮上前攙扶起跪在地上的時節,柔聲道,“良娣這是何苦呢,太子妃助紂為虐,不僅危及太子殿下,還危及皇後娘娘,豈能輕易饒恕,您快些起來吧。”


    “不,不…母後,母後,您一向寬厚仁慈,李姐姐初次犯錯,饒恕了她吧。李姐姐是愛殿下的,是在乎殿下的,母後若是給臣妾一些時日,臣妾必定規勸讓她改過…母後,求您…”


    心中惻隱一動,暗自的長歎說,“你起來吧,懷著身子的人,怎麽總是跪個不停。”


    她接過我手中的絲絹,擦拭著雙頰上的淚水,我沉吟說著,“本宮知道你心地善良,可也得記掛著自己的身子。本宮也並未決意處置她,她雖性子無遮攔倒也是個純真的孩子,越是純真越容易被人誆騙利用。良娣若是能勸阻得住,便是最好了,如若不然,讓太子知曉此事也是必然。你既已是太子的人,凡事都應為太子著想,以大局為重,那些婦人之仁該舍棄的,決不殘留。這既是為你,也是為太子,更是為大漢江山社稷,明白嗎?”


    “臣妾明白母後的意思,凡事以殿下為重…李姐姐之事,兒臣定會把握住分寸,不會讓李婕妤奸人得利,請母後寬心。”她聲音穩沉,目光深邃而悠遠,我輕點頭。


    偏殿內光明滅,外麵昏暗的天氣瞧著越發的不安,四方騷動,蘇和清新漸入鼻翼,我看著垂首傅立的輕漾,不經意說,“家中親人,本宮都已替你打點好了…你大可放心。”


    她冷笑一聲,“父親與哥哥的性命都握在娘娘手中,奴婢豈有不放心之理。”


    見她如此直爽,我也懶得廢賣口舌,“你也是個性情直爽之人,本宮也不同你饒舌了,月暮,把東西交給她…”


    她微蹙起眉,疑惑的接過那暗紅描金靈紋的小瓶,看著我,仿佛在等待著我的下一句話。不過,我也並未打算將這事兒告訴她,隻是幽幽笑著,轉過眸子,輕聲道,“毋須知道是什麽,你隻管每日在常寧殿所焚的幽然香內混合加入一些便是…明白了?”


    “娘娘,若是害人之物,奴婢豈不是脫不了幹係?”她並不依我,而是狡黠的笑著,仰頭與我對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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