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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的鼎盛時期,最有名的山就非驪山莫屬了。驪山屬秦嶺山脈的一個支脈。最高峰九龍頂海拔1301米。山上鬆柏長青,鬱鬱蔥蔥,遠看形似一匹青色的驪馬,故名為“驪山”。它之所以出名,主要是這裏的溫泉得到了當朝天子李隆基的青睞,建立了華清宮。
蜿蜒的山道上有幾抹鮮豔的顏色,稀稀落落的灑落著。山道是銀河,那些鮮豔就是銀河裏流動的星光,在一片青綠色樹木和灰白色之石塊中顯得妖豔異常。
瑟娘纖細如無骨般柔軟的玉手提著淺綠色的長紗裙,塗著丹蔻無名指和小拇指微微的翹起,嬌媚就無端的流露出來了。
氣喘籲籲,香汗淋漓,本來白皙的皮膚多了幾分的紅潤,看起來水嫩嫩的更惹人憐愛。
瑟娘皺了皺眉頭,小而圓潤的鼻頭因為汗水的浸染散發出螢螢的白光,豐潤紅唇隱隱有了幹裂的痕跡,她伸出滑軟的粉舌舔了舔了唇片,有氣無力的說:“粉兒,把水壺拿給我……渴死了…”
粉兒是她的丫鬟,一個機靈的小鬼頭。別看她剛剛滿十二歲,心裏的彎彎是一道一道的,眼珠子有事沒事的亂轉,眉頭一挑,計謀就順其而然的產生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從小在“漪春閣”這種品流複雜的地方不帶一點點小狡猾能生存麽?
粉兒乖巧又迅速的擰開水壺,遞給瑟娘。瑟娘渴的有些發急,為了趕上前麵的那些小妮子,她已經忍耐很久了。櫻桃小嘴一張開,一股清涼的感覺順著喉管直達五髒六腑,再由千萬條筋絡送至每一個細胞,熱氣就從細小的毛孔裏鑽出來了,逃的無影無蹤!
粉兒望著瑟娘上下湧動的喉嚨,也情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可是哪裏還有口水可吞?整個口腔內就像擰幹了的濕布,濕已經是過去式了,留下一個虛無的表象……
“你也喝一點吧,怪累的!”瑟娘有些憐愛的說,不用看就可以想象的到粉兒的辛苦,畢竟她還是個孩子。
一路上,吃的用的全壓在粉兒的身上,要不是經常幹粗活磨練出來的體質,早就給趴下了。有幾次她摸了摸水壺,像剛才一樣隻是吞了吞口水,沒有出聲。
瑟娘沒有發話,她是不敢亂來的。何況是這樣的關鍵時刻!
瑟娘是一個好主子,粉兒很珍惜這個差事,不容許自己犯一丁點的錯。在她看來,瑟娘的成敗就是她的成敗!
“我們快些趕路吧,瑾兒她們已經看不見了。再遲就連前麵的玉兒她們也追不上了。”喝夠了的粉兒邊擰緊水壺蓋邊焦急的說。明天是“漪春閣”一年一度的祈福盛事,所有即將接客的姑娘都要去道觀參拜,而且誰先到誰就是等於拿到了好彩頭!
瑾兒是媚荷的丫鬟,玉兒是冬梅的丫鬟。
“漪春閣”裏麵生活的姑娘不是醉生夢死就是生不如死,渾渾噩噩的打發時間,沒有念想和寄托,所以分外的迷信起來。
其實做青樓女子和做任何行業一樣,也是希望有出頭的一天,而且也有上等和下等之分。尤其是像“漪春閣”這樣一間在京城數一數二的妓院,競爭的更是厲害!
誰不希望在年華未逝的時候能夠嫁一富賈做小妾,生個一男半女的以慰晚年。總好過年老色衰的時候,一個人孤苦伶仃無依無靠。
不過,這樣的好運不是每個人都會降臨。前提是要漂亮,要在妓院裏有些名頭,讓為你贖身的人覺得物有所值,有幾分顏麵,在人前人後有炫耀的資本。
明天,就是“漪春閣”為瑟娘她們幾個姑娘舉行的“博彩”儀式。就和現在出了新產品要打廣告,開的新聞發布會一樣。不同的是還要拍賣產品的第一次的使用權――初夜了,誰賣的價高,就注定以後在“漪春閣”地位高,地位高就意味衣食住行的優越和客人的錢、權級別高,就是在青娘心裏也會被高看一眼。
活該倒黴,因為近來受楊貴妃的影響,全國的女子都開始增肥。始作俑者還是那些臭男人,沒有做皇帝的命,就模仿起皇帝的喜好來,一窩蜂的開始追逐胖胖的女人。
以前在“漪春閣”無人問津的胖妞海棠現在成了大紅人,客人排起了長龍。從上個月起,她就掛起了頭牌,不知道羨煞了多少同行姑娘!
眼看博彩將至,瑟娘的身上沒有長半點肉。她心裏暗暗著急,半個月來天天肥肉雞腿的養著。什麽叫欲速而不達?她就是。體重沒有增加一斤,卻拉了一個星期的肚子!渾身軟趴趴的……偷雞不成蝕把米,欲哭無淚呀!!!
本來身體就不怎麽好,今天哪裏會有體力爬山?落後就落後唄!!好彩頭是沒有指望了!!
“算了,我們誰也不要追了。先找個歇歇腳的地方,然後慢慢地走,就當做遊玩吧!好長時間沒有出來了,這裏的風景還不錯!”望了望蜿蜒山道,像神龍一樣見首不見尾,瑟娘倒吸了一口熱氣,徹底的放棄了。
“嗯,像姑娘這樣天生麗質的,就算不是最先趕到,神靈也會庇護的。”粉兒雖然有些不甘心,但是主子都發話了,她無權反駁的。立刻來了個大轉彎,順著瑟娘的話往前說,而且說的都是好聽的話。
一個好的丫鬟除了對主子順從之外,還要對主子的決定加以肯定,讓她覺得自己永遠都是對的。
粉兒瞪起她的圓眸,仔細的搜尋起能坐的地方來。一塊大大的青石落入眼簾。這塊青石就在前方十步左右,光亮潔淨,一看就知道常常有路人在此歇腳!
雖然很幹淨,粉兒還是拿出自己的手絹擦了擦,再用一塊上好的錦帕鋪著。(.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瑟娘坐下,舒服的呼了一口氣,然後拿出散發著清香的絲絹在臉上點了點,吸去了剛剛流出來的汗水。
一陣悠遠清脆的鈴聲引起了她們的注意。
鈴聲由遠而近,斷斷續續,在這除了偶爾幾聲鳥鳴的山間小道上顯得格外的動聽,加上山的回聲,有一種飄渺的意境。
遠遠的看見一個和尚在離她們十幾米的地方。和尚背著一捆柴,拾階而上,慢慢的,看上去行走的極其艱難。因為山上霧氣還沒有散,瑟娘看的不是很清楚。
近了才發現這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和尚。灰色的衣衫破舊,有好幾處的補丁,腳下的一雙鞋僧鞋也有好幾個洞,裸露了大部分的腳趾,腳趾上留有荊棘掛傷的血痕。七十多歲的模樣,頭發胡子花白,皺紋像山間的石道一樣縱橫交錯,皮膚黝黑,像樹上的枯葉一般沒有光澤。同樣幹枯雙手緊抓著肩膀上的繩子,繩子捆的是壓彎腰的柴,鈴鐺就吊在柴下麵,也許因為用力的緣故,青筋暴起的異常,如長出地麵的樹根,讓人仿佛看見無謂的堅強!
“兩位施主,能不能給老衲一點水喝?”老和尚走到他們麵前停了下來,望著她們的水壺說。
“老衲不會白喝的。”他吞了吞口水,隻見喉結上下湧動著,透著幹渴的訊息!
“你有盛水的碗麽?”粉兒臉上盡是憐憫之態。
她是很想把水壺給他的,但是老和尚一副髒兮兮的模樣,水壺就一個口,若是給他喝了,愛幹淨的主子還怎麽喝呀!
“碗老衲倒是沒有,但是有這個!”老和尚解下鈴鐺,把它倒過來,就成了一個酒杯狀。
“你就把水壺直接給他吧,這個鈴鐺太髒了,上麵全是鏽呢!”瑟娘當然知道粉兒的用意。自己平時本來是很愛幹淨的,現在想來自己馬上就是一個肮髒的女人了,就沒有什麽的意義了。何況,這個和尚一看就知道身體不好,若是鈴鐺裏有什麽汙濁之物使他生病,好心就做成壞事了!
粉兒聽後,崇拜的看了瑟娘一眼,想:自己真是跟了一個心善的主子,上天太眷顧了!
瑟娘也看了粉兒一眼,這個小丫頭跟了自己不少時日了,平日裏隻是見她和一些奴婢們爭強好勝,沒有想到她心地善良又細心,把水壺擰開之後才遞給老和尚!以後一定要善待她才對!
老和尚接過水壺,謝字都沒有說就直接往嘴裏倒。倒急了,吞咽跟不上,水就溢出嘴角,順著脖子往下流,打濕了一大片的衣襟。直到水壺幹了,他才舍得把它還給粉兒,滿足的用肮髒的衣袖擦了擦嘴邊的水漬!
“你怎麽要自己親自砍柴?”瑟娘明白在寺廟和道觀,像這麽大年紀的人都會具備一定的輩分,粗活根本不需要動手。
“沒有辦法,我所在的靈隱寺現在隻剩下老衲一個人了。什麽事情都要親力親為。”老和尚一臉的苦笑。
“怎麽會這樣?”驪山大大小小的寺廟道觀有五百之多,據瑟娘所知,就算不是個個香火鼎盛,但是,以規模來看,似乎沒有一個和尚的寺廟!
“以前還有七八個和尚,自從當今皇帝推崇道教以後,香火一日不如一日,那幾個年輕力壯的和尚就都當道士去了。隻有我這把老骨頭沒有道觀肯要,留在靈隱寺苟延殘喘,就等佛主收留了。”老和尚雙手合十,一臉的虔誠!
道教繁榮寺廟就沒有辦法生存了嗎?瑟娘有些不相信。但是出家人不打誑語,老和尚似乎沒有騙人的必要。
管它合理不合理呢,跟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是她在漪春閣的生存哲學!
老和尚那被老繭覆蓋的左手開始在右邊的袖筒裏掏著什麽!因為年老反應遲緩,掏了半天才掏出一個閃著銀光的東西來!
奇怪,這山道上到處是參天大樹遮掩著,根本沒有足夠光線能夠照的進來,怎麽這東西竟然折射出這麽耀眼的光芒來?
肮髒老邁的和尚和這幹幹淨淨的東西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真是不敢相信這個發光的東西是從老和尚的身上取下來的!!
“這個是老衲送給施主的。”老和尚把它遞給了粉兒。
瑟娘和粉兒才看清楚那是一個銀白色的指環,它沒有一般指環所打造出的花紋,也沒有鑲嵌寶石!款式很特別,就是一個光滑的圓環,上麵刻著幾個奇怪的字符!
“你留著吧,這個東西對我們也沒有什麽用處。”瑟娘的各式各樣的指環有百種之多,這種平淡無奇的飾品實在不適合在漪春閣佩戴!
“老衲先就說過不會白喝兩位施主的水,出家人不打誑語,說出去的話,斷是不會收回的。若是兩位不要,不是要老衲違背對佛主的諾言麽?”老和尚一臉的誠懇之態。
“兩位不要以為這是個普通的指環。它的來曆可是不簡單呢!”老和尚覺得是自己的東西讓她們嫌棄了,又接著說。
“怎樣個不簡單法?”孩子到底是孩子,粉兒的好奇心給勾出來了。
“它是我們靈隱寺第一代主持圓寂時留下的,作為寶貝一樣代代的傳下來的。到了我這一代,已經是十八代了。它是可以逢凶化吉,延綿福澤的聖物。”和尚老態龍鍾的臉上,那雙眼睛閃著驕傲的光。
“這麽貴重的東西我們更是不能要了。”瑟娘道,眉頭皺了皺,心想:這個和尚不會是老糊塗了吧?把這麽貴重的東西送給我們兩個陌生人!
老和尚又說:“靈隱寺到了我這一代就算走到頭。老衲年紀也大了,見佛主的日子也不會太遠,留著也沒有了傳承的價值。而且它非金非銀非玉,拿去當了也沒有人會要的。”
“姑娘,我們收下吧,說不定能夠給我們帶來好運。”和尚說的在情在理,又聽說指環是個難得的吉祥物,粉兒想,祈福落後了,這個正好彌補一下,說不定可以替代好彩頭呢!
“好吧,我們這裏還有多少銀子?全給他,當做我們買下了。”瑟娘看老和尚一個人孤苦無依,實在不好意思白要他的東西。
“阿彌陀佛!老衲常年不下山,銀子給了也沒處花。”老和尚又雙手合什,一臉的虔誠,還真有些道骨仙風的風采!出家人四大皆空,在他的身上完全可以感受的到!
瑟娘也沒有再堅持,接過指環,用絲絹輕輕地擦拭一遍。指環更耀眼了,她忍不住的套在自己的無名指上,手伸向遠處望了望,感覺它就是這雙玉手的一部分,合適極了!
指環依附纖細的手指上,因為款式簡單,並沒有喧賓奪主,加上銀白色的光澤更襯得手指的皮膚越發的白嫩細膩,使得人都想把它盈盈一握!!
“好漂亮啊!看起來不起眼,帶上可比那些鑲金嵌玉的戒指美多了!”粉兒發出了驚歎!
瑟娘準備對老和尚說聲“謝謝”,一看,那老和尚已經背著他的柴禾往山上去了……鈴聲依舊的那麽悠遠、清脆,和著他的孤獨……
“這個老和尚好像隱居在山裏的世外高人……就是精神差點……”粉兒自言自語的說。
瑟娘倒是沒有這麽想。她想起來自己在街頭被青娘撿回來時的情景!和老和尚一樣的無依無靠、孤苦伶仃……
那時瑟娘才六七歲,一個人也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流浪了多久,至今想起來連一個模糊的概念都沒有。
青娘遇見她的時候,是一個冬季的早晨。天氣又冷又陰,寒氣襲人。
她縮在一個避風的街角,無精打采的眯著眼睛,單薄的衣衫和幹瘦的麵色顯示著又冷又餓。青娘起了憐憫之意,把她帶回了漪春閣。
憐憫歸憐憫,青娘並不打算白養著她。本來打算把她分給那些姑娘做使喚丫頭,但是一看洗幹淨的瑟娘皮膚白皙,五官端正,還有一雙大大的眸子,小小年紀就有幾分姿色。立即改變了主意,把她作為搖錢樹來培養。
青娘想起剛剛見她的時候瑟瑟發抖的模樣,就給她取名為瑟娘。瑟與色是諧音,在漪春閣這樣的地方,寓意再也明顯不過了。青娘的精明之處就在於此了……
一個想入非非的名字配上一個美人,本來就是絕配!
“我們回去吧,順道去五彩樓看看我們定製的舞裙。”瑟娘笑笑說。手上指環讓她沒有太多的遺憾,畢竟此行不虛,這東西仿佛就是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樣!
“好,我們就不理會她們了。”粉兒起身。
大唐的鼎盛時期,最有名的山就非驪山莫屬了。驪山屬秦嶺山脈的一個支脈。最高峰九龍頂海拔1301米。山上鬆柏長青,鬱鬱蔥蔥,遠看形似一匹青色的驪馬,故名為“驪山”。它之所以出名,主要是這裏的溫泉得到了當朝天子李隆基的青睞,建立了華清宮。
蜿蜒的山道上有幾抹鮮豔的顏色,稀稀落落的灑落著。山道是銀河,那些鮮豔就是銀河裏流動的星光,在一片青綠色樹木和灰白色之石塊中顯得妖豔異常。
瑟娘纖細如無骨般柔軟的玉手提著淺綠色的長紗裙,塗著丹蔻無名指和小拇指微微的翹起,嬌媚就無端的流露出來了。
氣喘籲籲,香汗淋漓,本來白皙的皮膚多了幾分的紅潤,看起來水嫩嫩的更惹人憐愛。
瑟娘皺了皺眉頭,小而圓潤的鼻頭因為汗水的浸染散發出螢螢的白光,豐潤紅唇隱隱有了幹裂的痕跡,她伸出滑軟的粉舌舔了舔了唇片,有氣無力的說:“粉兒,把水壺拿給我……渴死了…”
粉兒是她的丫鬟,一個機靈的小鬼頭。別看她剛剛滿十二歲,心裏的彎彎是一道一道的,眼珠子有事沒事的亂轉,眉頭一挑,計謀就順其而然的產生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從小在“漪春閣”這種品流複雜的地方不帶一點點小狡猾能生存麽?
粉兒乖巧又迅速的擰開水壺,遞給瑟娘。瑟娘渴的有些發急,為了趕上前麵的那些小妮子,她已經忍耐很久了。櫻桃小嘴一張開,一股清涼的感覺順著喉管直達五髒六腑,再由千萬條筋絡送至每一個細胞,熱氣就從細小的毛孔裏鑽出來了,逃的無影無蹤!
粉兒望著瑟娘上下湧動的喉嚨,也情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可是哪裏還有口水可吞?整個口腔內就像擰幹了的濕布,濕已經是過去式了,留下一個虛無的表象……
“你也喝一點吧,怪累的!”瑟娘有些憐愛的說,不用看就可以想象的到粉兒的辛苦,畢竟她還是個孩子。
一路上,吃的用的全壓在粉兒的身上,要不是經常幹粗活磨練出來的體質,早就給趴下了。有幾次她摸了摸水壺,像剛才一樣隻是吞了吞口水,沒有出聲。
瑟娘沒有發話,她是不敢亂來的。何況是這樣的關鍵時刻!
瑟娘是一個好主子,粉兒很珍惜這個差事,不容許自己犯一丁點的錯。在她看來,瑟娘的成敗就是她的成敗!
“我們快些趕路吧,瑾兒她們已經看不見了。再遲就連前麵的玉兒她們也追不上了。”喝夠了的粉兒邊擰緊水壺蓋邊焦急的說。明天是“漪春閣”一年一度的祈福盛事,所有即將接客的姑娘都要去道觀參拜,而且誰先到誰就是等於拿到了好彩頭!
瑾兒是媚荷的丫鬟,玉兒是冬梅的丫鬟。
“漪春閣”裏麵生活的姑娘不是醉生夢死就是生不如死,渾渾噩噩的打發時間,沒有念想和寄托,所以分外的迷信起來。
其實做青樓女子和做任何行業一樣,也是希望有出頭的一天,而且也有上等和下等之分。尤其是像“漪春閣”這樣一間在京城數一數二的妓院,競爭的更是厲害!
誰不希望在年華未逝的時候能夠嫁一富賈做小妾,生個一男半女的以慰晚年。總好過年老色衰的時候,一個人孤苦伶仃無依無靠。
不過,這樣的好運不是每個人都會降臨。前提是要漂亮,要在妓院裏有些名頭,讓為你贖身的人覺得物有所值,有幾分顏麵,在人前人後有炫耀的資本。
明天,就是“漪春閣”為瑟娘她們幾個姑娘舉行的“博彩”儀式。就和現在出了新產品要打廣告,開的新聞發布會一樣。不同的是還要拍賣產品的第一次的使用權――初夜了,誰賣的價高,就注定以後在“漪春閣”地位高,地位高就意味衣食住行的優越和客人的錢、權級別高,就是在青娘心裏也會被高看一眼。
活該倒黴,因為近來受楊貴妃的影響,全國的女子都開始增肥。始作俑者還是那些臭男人,沒有做皇帝的命,就模仿起皇帝的喜好來,一窩蜂的開始追逐胖胖的女人。
以前在“漪春閣”無人問津的胖妞海棠現在成了大紅人,客人排起了長龍。從上個月起,她就掛起了頭牌,不知道羨煞了多少同行姑娘!
眼看博彩將至,瑟娘的身上沒有長半點肉。她心裏暗暗著急,半個月來天天肥肉雞腿的養著。什麽叫欲速而不達?她就是。體重沒有增加一斤,卻拉了一個星期的肚子!渾身軟趴趴的……偷雞不成蝕把米,欲哭無淚呀!!!
本來身體就不怎麽好,今天哪裏會有體力爬山?落後就落後唄!!好彩頭是沒有指望了!!
“算了,我們誰也不要追了。先找個歇歇腳的地方,然後慢慢地走,就當做遊玩吧!好長時間沒有出來了,這裏的風景還不錯!”望了望蜿蜒山道,像神龍一樣見首不見尾,瑟娘倒吸了一口熱氣,徹底的放棄了。
“嗯,像姑娘這樣天生麗質的,就算不是最先趕到,神靈也會庇護的。”粉兒雖然有些不甘心,但是主子都發話了,她無權反駁的。立刻來了個大轉彎,順著瑟娘的話往前說,而且說的都是好聽的話。
一個好的丫鬟除了對主子順從之外,還要對主子的決定加以肯定,讓她覺得自己永遠都是對的。
粉兒瞪起她的圓眸,仔細的搜尋起能坐的地方來。一塊大大的青石落入眼簾。這塊青石就在前方十步左右,光亮潔淨,一看就知道常常有路人在此歇腳!
雖然很幹淨,粉兒還是拿出自己的手絹擦了擦,再用一塊上好的錦帕鋪著。(.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瑟娘坐下,舒服的呼了一口氣,然後拿出散發著清香的絲絹在臉上點了點,吸去了剛剛流出來的汗水。
一陣悠遠清脆的鈴聲引起了她們的注意。
鈴聲由遠而近,斷斷續續,在這除了偶爾幾聲鳥鳴的山間小道上顯得格外的動聽,加上山的回聲,有一種飄渺的意境。
遠遠的看見一個和尚在離她們十幾米的地方。和尚背著一捆柴,拾階而上,慢慢的,看上去行走的極其艱難。因為山上霧氣還沒有散,瑟娘看的不是很清楚。
近了才發現這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和尚。灰色的衣衫破舊,有好幾處的補丁,腳下的一雙鞋僧鞋也有好幾個洞,裸露了大部分的腳趾,腳趾上留有荊棘掛傷的血痕。七十多歲的模樣,頭發胡子花白,皺紋像山間的石道一樣縱橫交錯,皮膚黝黑,像樹上的枯葉一般沒有光澤。同樣幹枯雙手緊抓著肩膀上的繩子,繩子捆的是壓彎腰的柴,鈴鐺就吊在柴下麵,也許因為用力的緣故,青筋暴起的異常,如長出地麵的樹根,讓人仿佛看見無謂的堅強!
“兩位施主,能不能給老衲一點水喝?”老和尚走到他們麵前停了下來,望著她們的水壺說。
“老衲不會白喝的。”他吞了吞口水,隻見喉結上下湧動著,透著幹渴的訊息!
“你有盛水的碗麽?”粉兒臉上盡是憐憫之態。
她是很想把水壺給他的,但是老和尚一副髒兮兮的模樣,水壺就一個口,若是給他喝了,愛幹淨的主子還怎麽喝呀!
“碗老衲倒是沒有,但是有這個!”老和尚解下鈴鐺,把它倒過來,就成了一個酒杯狀。
“你就把水壺直接給他吧,這個鈴鐺太髒了,上麵全是鏽呢!”瑟娘當然知道粉兒的用意。自己平時本來是很愛幹淨的,現在想來自己馬上就是一個肮髒的女人了,就沒有什麽的意義了。何況,這個和尚一看就知道身體不好,若是鈴鐺裏有什麽汙濁之物使他生病,好心就做成壞事了!
粉兒聽後,崇拜的看了瑟娘一眼,想:自己真是跟了一個心善的主子,上天太眷顧了!
瑟娘也看了粉兒一眼,這個小丫頭跟了自己不少時日了,平日裏隻是見她和一些奴婢們爭強好勝,沒有想到她心地善良又細心,把水壺擰開之後才遞給老和尚!以後一定要善待她才對!
老和尚接過水壺,謝字都沒有說就直接往嘴裏倒。倒急了,吞咽跟不上,水就溢出嘴角,順著脖子往下流,打濕了一大片的衣襟。直到水壺幹了,他才舍得把它還給粉兒,滿足的用肮髒的衣袖擦了擦嘴邊的水漬!
“你怎麽要自己親自砍柴?”瑟娘明白在寺廟和道觀,像這麽大年紀的人都會具備一定的輩分,粗活根本不需要動手。
“沒有辦法,我所在的靈隱寺現在隻剩下老衲一個人了。什麽事情都要親力親為。”老和尚一臉的苦笑。
“怎麽會這樣?”驪山大大小小的寺廟道觀有五百之多,據瑟娘所知,就算不是個個香火鼎盛,但是,以規模來看,似乎沒有一個和尚的寺廟!
“以前還有七八個和尚,自從當今皇帝推崇道教以後,香火一日不如一日,那幾個年輕力壯的和尚就都當道士去了。隻有我這把老骨頭沒有道觀肯要,留在靈隱寺苟延殘喘,就等佛主收留了。”老和尚雙手合十,一臉的虔誠!
道教繁榮寺廟就沒有辦法生存了嗎?瑟娘有些不相信。但是出家人不打誑語,老和尚似乎沒有騙人的必要。
管它合理不合理呢,跟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是她在漪春閣的生存哲學!
老和尚那被老繭覆蓋的左手開始在右邊的袖筒裏掏著什麽!因為年老反應遲緩,掏了半天才掏出一個閃著銀光的東西來!
奇怪,這山道上到處是參天大樹遮掩著,根本沒有足夠光線能夠照的進來,怎麽這東西竟然折射出這麽耀眼的光芒來?
肮髒老邁的和尚和這幹幹淨淨的東西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真是不敢相信這個發光的東西是從老和尚的身上取下來的!!
“這個是老衲送給施主的。”老和尚把它遞給了粉兒。
瑟娘和粉兒才看清楚那是一個銀白色的指環,它沒有一般指環所打造出的花紋,也沒有鑲嵌寶石!款式很特別,就是一個光滑的圓環,上麵刻著幾個奇怪的字符!
“你留著吧,這個東西對我們也沒有什麽用處。”瑟娘的各式各樣的指環有百種之多,這種平淡無奇的飾品實在不適合在漪春閣佩戴!
“老衲先就說過不會白喝兩位施主的水,出家人不打誑語,說出去的話,斷是不會收回的。若是兩位不要,不是要老衲違背對佛主的諾言麽?”老和尚一臉的誠懇之態。
“兩位不要以為這是個普通的指環。它的來曆可是不簡單呢!”老和尚覺得是自己的東西讓她們嫌棄了,又接著說。
“怎樣個不簡單法?”孩子到底是孩子,粉兒的好奇心給勾出來了。
“它是我們靈隱寺第一代主持圓寂時留下的,作為寶貝一樣代代的傳下來的。到了我這一代,已經是十八代了。它是可以逢凶化吉,延綿福澤的聖物。”和尚老態龍鍾的臉上,那雙眼睛閃著驕傲的光。
“這麽貴重的東西我們更是不能要了。”瑟娘道,眉頭皺了皺,心想:這個和尚不會是老糊塗了吧?把這麽貴重的東西送給我們兩個陌生人!
老和尚又說:“靈隱寺到了我這一代就算走到頭。老衲年紀也大了,見佛主的日子也不會太遠,留著也沒有了傳承的價值。而且它非金非銀非玉,拿去當了也沒有人會要的。”
“姑娘,我們收下吧,說不定能夠給我們帶來好運。”和尚說的在情在理,又聽說指環是個難得的吉祥物,粉兒想,祈福落後了,這個正好彌補一下,說不定可以替代好彩頭呢!
“好吧,我們這裏還有多少銀子?全給他,當做我們買下了。”瑟娘看老和尚一個人孤苦無依,實在不好意思白要他的東西。
“阿彌陀佛!老衲常年不下山,銀子給了也沒處花。”老和尚又雙手合什,一臉的虔誠,還真有些道骨仙風的風采!出家人四大皆空,在他的身上完全可以感受的到!
瑟娘也沒有再堅持,接過指環,用絲絹輕輕地擦拭一遍。指環更耀眼了,她忍不住的套在自己的無名指上,手伸向遠處望了望,感覺它就是這雙玉手的一部分,合適極了!
指環依附纖細的手指上,因為款式簡單,並沒有喧賓奪主,加上銀白色的光澤更襯得手指的皮膚越發的白嫩細膩,使得人都想把它盈盈一握!!
“好漂亮啊!看起來不起眼,帶上可比那些鑲金嵌玉的戒指美多了!”粉兒發出了驚歎!
瑟娘準備對老和尚說聲“謝謝”,一看,那老和尚已經背著他的柴禾往山上去了……鈴聲依舊的那麽悠遠、清脆,和著他的孤獨……
“這個老和尚好像隱居在山裏的世外高人……就是精神差點……”粉兒自言自語的說。
瑟娘倒是沒有這麽想。她想起來自己在街頭被青娘撿回來時的情景!和老和尚一樣的無依無靠、孤苦伶仃……
那時瑟娘才六七歲,一個人也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流浪了多久,至今想起來連一個模糊的概念都沒有。
青娘遇見她的時候,是一個冬季的早晨。天氣又冷又陰,寒氣襲人。
她縮在一個避風的街角,無精打采的眯著眼睛,單薄的衣衫和幹瘦的麵色顯示著又冷又餓。青娘起了憐憫之意,把她帶回了漪春閣。
憐憫歸憐憫,青娘並不打算白養著她。本來打算把她分給那些姑娘做使喚丫頭,但是一看洗幹淨的瑟娘皮膚白皙,五官端正,還有一雙大大的眸子,小小年紀就有幾分姿色。立即改變了主意,把她作為搖錢樹來培養。
青娘想起剛剛見她的時候瑟瑟發抖的模樣,就給她取名為瑟娘。瑟與色是諧音,在漪春閣這樣的地方,寓意再也明顯不過了。青娘的精明之處就在於此了……
一個想入非非的名字配上一個美人,本來就是絕配!
“我們回去吧,順道去五彩樓看看我們定製的舞裙。”瑟娘笑笑說。手上指環讓她沒有太多的遺憾,畢竟此行不虛,這東西仿佛就是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樣!
“好,我們就不理會她們了。”粉兒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