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和星空,在樂菱心裏有著特殊的情感。從極南到不周山,金竹林和翠竹林雖有很大的區別,一處熱情似火一處清幽靜謐,但竹林上的星空卻是一樣的浪漫,無論在何處看。


    不周山上,墨菊依然盛開,那斑斕的五彩溫泉,給了不周山一年四季竹花不敗的神山之能。墨師和鷹緬,以及蒙哥等十大天心宗弟子都在一掛銀瀑的山崖庭院中,不知何物散發的如月光華下,商議著九龍陣破陣之法。


    如同商議不周山翠竹林的布局,那一顆顆無由而生的鮮嫩竹筍,不僅僅是為天心宗弟子的生計而長,每個夜晚,都有頑強的生命,從泥土中破土而出。假如長在不合適的地方,那麽它們就會有合適的去處。


    或是留下護陣,或是果腹。或是被浩瀚星海,記住它曾經來過。翠竹密如星海,一個不斷生長,一個永恒照耀。


    星從哪裏來,無人得知,竹卻有根。


    樂菱獨自坐在不遠處的翠竹林溪邊的一塊白筍石上,看著這時的存在。一切,轉瞬消失的一切,除了不變的星空。一尖竹筍,正悄悄從潤濕的泥土裏鑽出,它以為無人看到它的到來,用它以為無人看到的方式。如此,它便可以在這世上多存在一些時日。


    “你從哪裏來?”樂菱輕輕問道。她記得竹似乎沒有種子,翠竹、金竹,都沒有。天上的星星也沒有。


    而她知道她自己,也不是來自種子的發芽生長,至少,在此界不是。(.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她是穿越的魂,也曾從星空經過。或許有某顆星辰,記住了她來時的軌跡,卻也不會告訴她。


    星空,永恒沉默。因此神秘,因此美麗。


    那麽她是誰?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神、魔、仙、人。都給她一個個身份,但卻無人告訴她。她從何而來。直到中天帝國的軒轅聖皇,給了她一個明確的來曆。但她知道,那仍然不是。所以她一直無法找到自己的立場,更沒有參與感,一如劃破天空的一顆流星。一如隻生長一夜的竹筍。


    因此她也遠離人群,哪怕那是親人和朋友,她也沒有任何建議,她不懂陣法。憑性情做事,隻等待被告知,如何破陣。


    如何去解決掉那個。給了她這一世存在的其中一個人。因為他殺了另一個給她來曆的女人,這便是唯一的理由。無關情緒,這是根的問題,種子是對母體的否定,因此才得以延續。就算她什麽也不做,結果同樣如此。拋開修行不論,他們會比她先死。


    而這結果被提前,有人做了不該做的事。有錯,就會有人糾正。


    所以魚腸可以有衝天的怨恨。但她無論如何,都做不到那一點。盡管那個人有很多被殺的理由。但對她而言,卻是一實實在在的陌生人。魚腸還有對外祖父的情感,而她又如何對一個完全陌生的人產生恨意?就象愛一樣,不認識,哪兒來的愛?


    “接近他。”將他種種的罪孽,合並呈現在眼前,培養殺他的情緒。


    如果這是辦法的話,那麽她似乎就不該故作姿態地留在這裏。而且她在這裏劣跡斑斑,五石城的男人若有知,一定也會恨她,或者,萬分感激她。


    除非她什麽事都不做,如同筍石般,任何人都不妨礙地終日冥思,也就無人理會筍石或她。然隻要一有動作,說出的話做出的事就會有無數不同人的不同看法。如破土的竹筍,要麽不出泥,深藏地底某個盤根錯節處,否則終歸會被人評估,安排去處。


    筍石和竹筍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存在感,存在在於有心,或說是生命或說是靈魂。為此,如果找不到從哪裏來到哪裏去的答案,那麽一切,便問心吧。


    心往哪裏去,人便往哪裏去。心就是感知,其實每個有感知的生靈都知道,自己是誰。


    我就是我,不是誰。這不該是需要問答案的,隻需問自己,要去哪裏。你來時感知的經驗,就是你來的地方。從心來的地方來,到心去的地方去。


    “菱兒。”


    “嗯?”


    如此的對話,很久沒有聽過了。竹風微寒,水石靜美,不用回頭,溫柔也蕩漾在心底。他想做什麽,我便做什麽。這也是一個理由。


    竹林風,伴著細微的溪流聲,靜靜地聽她均勻的呼吸,鷹緬垂下了眼目,剛收到的消息,不知該如何告訴她。盡管她的生命,似乎已與那人無關。


    還有個生命,曾與她緊緊相連。現在也仍然維係著一半,一半的血脈。


    墨師知道鷹緬有多難。


    “先到光芒城再說吧。”墨師來到鷹緬身後說到。


    稍停,鷹緬點點頭。


    在樂菱的注視中,看著她清澈的黑紫色眼眸,墨師繼續說到:“如果不想讓皇室侍衛到不周山下來接,便讓蒙哥去叫他們離開……他們也未進磺石城。”


    末句頗有點笑話的意味。墨師也有幽默的一麵,雖然這笑話已經有點冷,但經他口中說出,明顯試圖衝淡樂菱的緊張情緒。


    樂菱心中陡然升起不詳之感,連問的勇氣都凝聚不起來。發生了什麽大事,令鷹緬如此為難,並且需要墨師來講這已被笑通城的笑話?來磺石城的人雖個個都不解,磺石城為何索要男人的元陽,但不周山的人全都清楚,墨師也默許了。不然,桐梓母樹一死,五石城會變成汪洋。


    不管這事荒不荒唐,甚至有人嘲笑磺石城修仙者是不是人人都腎虛,需要搶奪別人的元陽,但磺石城依然具有很強的吸引力,令修仙者既糾結,又抗拒不了。因為磺石城有中天帝國最好的煉丹大師和煉器大師,還有手談修仙之道。


    並且扛這笑話的人,依然是嘲風龍大人,也沒人知道他沉睡在不周山山腹中。


    但這跟中天帝國皇室侍衛來接他們的公主有什麽關係?


    軒轅宇畢竟沒有勇氣公開他的秘密,卻大張旗鼓地派人到五石城來接神鸚鵡王。無論樂菱是軒轅宇的義女還是親女,中天帝國龍庭都沒給出明確的答案。


    軒轅宇不是一個人,他身後有整個中天帝國龍庭,和敬仰他的億萬臣民。與南炎聯盟和睦親善的傳聞,洗掉了一切詬病。


    根本不需要他解釋什麽,自有無數人為他解釋。


    如同聖虎之於南炎聯盟,之於神鸚鵡王。明明你知道事實的真相是什麽,但卻改變不了拳拳眾人心,悠悠眾人口。


    話語權,永遠在大多數那裏。


    而南炎聯盟來的神鷹王子,擔憂的不是這個,如果不是在光芒城發生了意外,他不介意就此與中天帝國全麵開戰。掘地三尺,還怕不能找到九龍陣陣心?


    “順勢而為吧,去光芒城也未嚐不可。”樂菱忽然開口說到。


    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並非鷹緬和墨師想象的那樣脆弱。因為其實她對軒轅宇完全沒有情緒,無論光芒城發生任何事,都不會影響到她。而鷹緬和墨師既然認為需要去光芒城解決,那麽去也無妨。


    就算是去尋根,尋求她並不在意的,她從哪裏來的答案。


    見樂菱答應去光芒城,鷹緬和墨師又將目光投向了星空的東麵。東海那裏,同樣生出了不平靜,墨師觀星之後,派去了蒙亮。


    蒙亮會帶回答案,誰從那邊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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