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信念,便與信念同在。使命不是信念,隻是一個待完成的承諾。或是承諾天,或是承諾人。複仇,是自己給自己的承諾。


    “伱想做什麽?讓開!”血光中,魚腸禦劍飛至魔城軍最前方,冷冷地看著站在三十丈蒼龍頭上,攔在魔城軍前路的蘇虞伯。蘇虞伯在他每次去挑戰時,都未對他下狠手,魚腸心裏很清楚,相反他是每一次都竭盡全力,仍與蘇虞伯實力相差甚遠。


    蘇虞伯畢竟是成名已久的武王,而魚腸還差一個契機才能成王。但魚腸的背後,有強大的存在,也非一個蘇虞伯和七萬禦林軍能敵。


    然此刻蘇虞伯和七萬禦林軍,卻攔在了龍塔城的灰色光罩前。魚腸心中對蘇虞伯尚有些許敬重,所以並未將蘇虞伯交給銀東或鷹緬,而是主動上前質問蘇虞伯。蘇虞伯的行為,超出了他來龍淵大獄的使命,來時他自己曾說過,他是奉命來接魚腸兄妹二人的。現在攔在前麵,算怎麽回事?


    龍塔光罩前,七萬禦林軍一片飛劍光華,閃爍著冷冽的堅定,蘇虞伯帶的軍隊,戰力不同於九城軍,乃中天帝國的虎賁之師。護塔的信念,此刻也取代了尋找樂菱。蘇虞伯知道他已非鷹緬的對手,在鎖龍塔的第一次交鋒時,便得到了印證,鷹緬的手段,也克龍和龍魂,令他完全無法還手。或當初在南炎聯盟,蘇虞伯和鷹緬第一次交手後,鷹緬便已知如何對付龍。


    事實上也正因蘇虞伯的原因,鷹緬對龍和龍形物一直不懷善意。他在神龍島,便先讓青龍族吃盡了苦頭,更讓青蚨誤會,認為他是專門針對龍族。


    而鷹緬在鎖龍塔戰敗蘇虞伯之後,卻又因樂菱放過了他,鷹緬在找到樂菱之前。尚無絕對把握帶出樂菱,但知蘇虞伯一定有辦法。紫氣雖可穿萬物,但也得有方向。他曾嚐試穿出,卻發現龍淵大獄是個古老陣法,有一條無法捕捉的血河,無論任何方向都會碰到,然後一入血河,便會又被送回鎖龍塔。


    龍淵大獄的陣心,在龍塔裏,軒轅祖神對軒轅血脈的安排和控製。堪稱完美,若無軒轅神劍,不破陣便幾乎無出獄的可能。


    蘇虞伯見到鷹緬身邊的樂菱。便也放下心來,不再擔心完不成使命,現在他麵臨的則是帝國的安危。


    盡管護住龍塔蘇虞伯和禦林軍也出不了龍淵大獄,能送走魚腸兄妹的,隻有他座下的蒼龍。但是,蘇虞伯還是選擇攔在了魔城軍的前方。他還有個暗使命,隻要鷹緬進入龍淵大獄,他便不能放走鷹緬。而現在,鷹緬陣營裏還多了個銀東,都是中天帝國的大敵,除非他死,必須將他們困在這裏。


    蘇虞伯擔心鷹緬一行很可能擁有毀掉龍塔的力量,即使不能。他也不願賭。


    龍塔毀。龍淵大獄開啟,帝國將大亂,無數生靈塗炭。


    此刻。盡管魚腸還未獲得軒轅宇的認可,蘇虞伯也已認可了他。但是,他還不是魚腸的臣子。蘇虞伯有信念,那便是永遠忠誠中天帝國,這也是他獲得蒼龍力量時的承諾。信念與承諾,鎖心亦鎖身,一重也解不開,蘇虞伯也從未想過去解。


    “皇子殿下,請恕臣下不能放伱們過去。龍塔不能毀,龍塔裏的龍魂尚未馴化,放出去必將天下大亂。相信這也不是伱想看到的結果,他們也是伱的臣民。”蘇虞伯厲聲說到,決心可見。心中猶問為什麽,軒轅皇位交接總是從亂開始?內憂外患,犧牲最大的是臣民。不過軒轅宇沒讓他帶魚腸出去,他還是打算送走他。中天帝國的忠臣,有時也有所堅持,即便是軒轅聖皇,也不能全部把控得了。軒轅宇無子嗣,這一事實也是眼下中天帝國所有忠臣最憂患的事。


    這邊廂,魚腸尚未回話,銀東忽然開口笑問:“馴化?”


    魚腸與銀東有從屬契約,見銀東出言,於是便未再說話。魚腸對中天帝國的皇位,也並無興趣,他隻想殺掉軒轅宇。相比蘇虞伯,他也更信任銀東。


    而盡管銀東並不認可龍魂是龍,但這樣的存在,也並非虛幻。如大悲天龍之真實存在,想無視也不可能,既然如此,那就應有龍的尊嚴,怎可被人拘押供人使喚?“比如,伱腳下的蒼龍,便是馴化而來?”銀東繼續問蘇虞伯。


    蘇虞伯一時語塞,“……本王失言,實為契約。”龍魂與軒轅皇族和武王的關係,也是一個契約。結下契約,便能得到它的力量。同時也得到帝國的責任,以保境安民為己任。


    中天帝國武王的龍魂,都是黃金龍從龍塔裏拘出,但還須征服才能得到,所以武王們往往會說馴化,此時在銀東麵前,蘇虞伯也是順口而出,引起銀東不滿,倒不是他現在想要的。蘇虞伯自認打不過銀東,但求拖住銀東和鷹緬。他隻需將蒼龍和魚腸樂菱送入龍塔,蒼龍便可帶他兄妹二人出塔。而他則打算留下來與銀東和鷹緬在鎖龍塔裏繼續周旋,拖一時算一時,這樣,他便死而無憾。


    蘇虞伯到是不知,對麵與巫駭站在一起的,還有一個龍魂。神秘的巫駭,他也不認識,銀東是被犼認出了身份。犼是龍族的天敵,蘇虞伯自信銀東也不敢太靠近龍塔。銀東入龍塔,即便到了第九層,也會受到黃金龍的打擊,不會拘他出去。所以龍塔還正等著銀東呢,敢入就別想出,龍塔裏的軒轅龍魂,也並不認可青龍。事實上龍塔裏所有的龍,都是鬥龍,任誰也不服,想越過它們出塔,更可知何等的艱難。


    蘇虞伯認為唯一棘手的,是鷹緬。鷹緬每一次對龍塔城的佯攻,都令蘇虞伯十分擔心,好在他也知,不找到樂菱,鷹緬不會真打龍塔城,但今日,顯然便不能保證鷹緬會不會毀掉龍塔了。若能說服鷹緬同意先讓魚腸兄妹入塔。他便可與犼利用龍塔塔靈聯手對付鷹緬和銀東。


    此事,蘇虞伯與旱城主也早已商議定。犼雖貪婪凶殘,但智商並不高,而蘇虞伯也不會對付看守鎖龍塔的犼,所以旱城主便很容易就與他暗地結成了盟約。而此時蘇虞伯打算先用大義將魚腸說服,不然到時若魚腸樂菱不配合,也是件麻煩事。樂菱與他尚有過節,蘇虞伯也知他很難令樂菱相信他,隻好盡量說服魚腸。之前魚腸與他多次交手時,他也不止努力過一次。若這次魚腸仍然不聽。他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見銀東抓住他語病,而魚腸卻依然不為所動,蘇虞伯暗歎了口氣。決心尋個機會,讓蒼龍卷住魚腸和樂菱,強行送他們入塔。


    於是,蘇虞伯再又說到:“如伱們答應不毀塔,我便讓伱們通過。並且龍塔也不是說毀便能毀。龍塔裏的龍魂,沒有一千,也有數百吧,到時兩敗俱傷,相信也不是伱們想要的結果。”


    銀東聞言,卻笑了笑。毀塔是定局,試過方知結果。他並不想與蘇虞伯爭論什麽,隻想點醒他身後那人。大悲天龍,似乎也不怎麽支持他們毀掉龍塔。或者龍塔裏的軒轅龍魂。也都不想出去?如此。他與鷹緬和樂菱似乎便有點多事……


    澤西先生聞言,視線穿過無數劍光,靜靜地投向龍塔。那裏。還有一隻犼。


    鷹緬牽著樂菱的手,靜靜地對望。蘇虞伯有選擇去死的權利。


    短暫沉默中,風馬輕蔑地看向蘇虞伯身後的七萬禦林軍,他是真正的魔體,不人不鬼,拜中天帝國血靈塔所賜。巫駭為他召來了天地間散落的饕餮魂,風馬成王之後,也將是中天帝國的噩夢。


    龍影、血月三兄弟、八章和木真,也都看向禦林軍後麵的龍塔光罩,他們來自魔殿,隻聽魔主的號令。


    巫駭的銀色魔笛含在口中,魔笛未吹響時,地上黑雲般的凶靈惡瞪著血紅的眼目,低低咆哮著,滾雷般響徹赤色大地。它們原本隻聽犼的號令,卻被巫駭奪了這權利。控屍,北冥聖獸更有資格。躲在龍塔光罩內的屍修,才能有抵禦之力。


    龍塔光罩內,又聚集了數十萬修士。一片刀光劍影,不知將為誰而戰。


    鎖龍塔血色天光中,高聳的黑色九層龍塔頂上,現出了一個三十來丈高的金色長毛凶獸。豎著十幾丈高旗幡似的黑色長尾,嗜血的大嘴,癲狂的目光,鎖定在了銀東和澤西先生身上。這一次,澤西先生沒掩藏氣息,而銀東的龍息也早已肆無忌憚地放出。


    龍塔城的旱城主,似乎已忘記了與蘇虞伯的約定。


    蘇虞伯有些絕望地回頭看去,他高估了犼的智慧和信譽。


    “魚腸?”鷹緬輕聲問道,磁性幹淨的聲音。桀驁不馴的黑發,輕拂在他俊美的麵龐上。


    “殺!”魚腸化作劍影,刺向蘇虞伯。決定早已作出,無謂反複,攔路者死。


    蘇虞伯歎了一口氣,蒼龍急退,退入七萬禦林軍的劍陣:“攔下他們。”


    七萬禦林軍,巨大的劍陣,發出震天雄壯的應答聲:“殺!”


    魔笛無聲響起,凶獸出閘,一片跳躍的黑浪,嘶吼著漫向龍塔城城基。龍塔城圓盤上的修士如果不想與它們廝殺,完全可以升空,飛僵也跳不到他們的高度。


    命在自己手裏,運也在自己手裏。人族的智慧,足以選擇。


    鷹緬牽著樂菱的手,緩緩前行,一片銀色星光,驟然降臨在禦林軍劍陣上,星光中,所有禦林軍都停止了動作,如時空凝注,僵直地看著鷹緬和樂菱穿過劍陣,走向龍塔光罩。


    魚腸攻向陣心,與蘇虞伯再戰到了一起。此刻,禦林軍劍陣中,唯他二人還能動。魚腸如一把破空利劍,隻見魚腸劍,不見魚腸人,蘇虞伯駕著蒼龍,如與劍鬥,劍無破綻,快如閃電,霎那間,萬劍攻出。蘇虞伯渾身劍洞,滿是是血,劍光將他籠罩在其中,蒼白的臉上,卻毫無一絲悔意。他隻是阻攔,無謂地阻攔。


    銀東帶著剩下的人,在蘇虞伯的狼狽中,緩緩飛過他們身邊。


    禦林軍不能動,龍影和血月七少年,也未向他們出手。


    隨著鷹緬的步伐,銀色星光向前移,慢慢壓向龍塔城巨大的灰色光罩,密集的空氣爆裂聲中,龍塔光罩氣球般塌陷,一條銀色星光大道,筆直鋪向龍塔塔頂。


    這樣的星辰之路,是龍塔光罩內修士無法企及的高度,他們隻能仰望,無法發出攻擊。


    而在那塔的頂端,有一鎖龍塔最強的凶靈,那便是犼。犼仰天發出夢魘般的無聲嘶吼,也許隻有血色蒼天,才能聽見它的呐喊。


    “讓我來吧。”


    雪白長袍的澤西先生淡淡地說到,越過走在最前麵的鷹緬和樂菱,獨自前行。


    經過鷹緬身邊時,澤西先生回頭衝樂菱笑了一下,樂菱看到他手裏拿著一串瑩白的珠子。


    樂菱不用數,也知是那一百零一顆水晶心。澤西先生用他的雪白長發,將它們串在了一起。樂菱看向澤西先生的背影,發現澤西先生此刻也很象天台山下那一百零一個師徒。


    “沒有頭發,就不帥了。”樂菱突然開口笑言到。昨日尚不知,他為何去發。


    澤西先生沒有回頭,灑然地,輕輕揮了揮手。他從來就沒什麽不可放棄的。


    鷹緬停下腳步,握著樂菱的手,又緊了緊。


    鎖龍塔的人們後來記得,當時一道柔和的金白色光圈,投在了犼的身上。之後便看到,一人一獸,靜靜盤坐在九層龍塔頂上。


    龍塔沒有毀。鎖龍塔,換了個守望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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