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府牡丹園。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樂菱向南飛遁時,方誌遠狂叫她的名字,隻叫得一聲,樂菱便沒了影蹤。方誌遠忽然喊出了“菱兒”,此後一發不可收拾,聲聲呼喚,幾欲泣血。


    她真的走了,不是蘭兒不是玉兒,而是菱兒……他是這個世間唯一叫她菱兒的人。


    所有聽到的人,心裏想的都是“麟兒”,可見在其心裏的份量,尤勝公子。


    明月公主也想到了這一層,不過她早就知道方誌遠叫不叫麟兒都一樣,但是她找到了勸辭:


    “哥哥,玉兒身為聖虎,許是回了王宮,你不必……”欲再上前攙扶。


    方誌遠再次退避,腳步虛浮,手扶在園內蓄著水的牡丹石缸上,一回身,連發帶頭埋進水裏。


    他需要清醒,被公主連哄帶騙喝下去的酒令他喪失了理智;他需要冷靜,被何物破碎聲驚醒,又聽到鬧刺客的動靜,急忙衝至院中,卻見玉兒迎風飄寄在牡丹園的上空,見到自己吃了一驚,旋即轉身向南飛去,隻有他能感覺到那一眼中的訣絕,煢煢孑然,永無歸期。


    不用再尋理由,確信她是菱兒了。表麵淡漠,內心熱情而不失溫柔。身負絕世之能,卻不暴力,激怒時反而平靜。眼底偶爾浮現的落寞和憂傷,是真的,不是人前表現出來的簡單快樂。真正的悲傷,也許隻有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才能知道。


    無論怎樣,今生她做了自己的女兒,即便是為了蘭兒,……或者,她本就是蘭兒轉世?!不不,怎會有如此瘋狂的念頭?……哪怕天涯海角,粉身碎骨,一定要尋她回來!


    明月公主的驚惶被方誌遠冰寒目光所震懾,眼見其披散一頭水淋淋的長發,上身褻衣濕透,快步走出牡丹園朝南的園門,轉向西去。明月公主慌忙穿上宮女送來的袍服,一把抓過宮女手裏方誌遠的外裳,匆匆追出。


    蘇虞伯這才轉回身降落院中跟隨。公主衣衫不整的時候,他也無能為力,不敢違禮現身。公主起先一奔出廳堂,侍衛也都慌忙紛紛背轉身去了,此時見蘇虞伯降落,才整隊尾隨。


    蘇虞伯不緊不慢地當先走著。聖虎既然平靜離去,他怎麽可能去貿然追趕呢。明顯看出,聖虎在王盟眼中的地位非同尋常,不僅僅是因為鷹緬王子的緣故。但現在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公主和駙馬終於能走到一起了,顯然是個意外而值得為之慶幸的事情。


    如此一來,公主必不會再莽撞行事了吧。聖虎來而複去,想必也是為此。但也不能掉以輕心,聖虎來此,必事出有因,須前往聽雨軒一探究竟,以便及時應對可能出現的危險。


    方誌遠迎麵看見帶著一隊人馬急行而來的方擎南和方誌靜,玉鶴哭哭啼啼在前小跑帶路,到得聽雨軒的院門,更飛奔著一路連聲喊叫小姐,小姐,您回來了嗎?


    方擎南一眼看見方誌遠的落魄狀,忙揮手讓方誌靜先帶人進院,自己腳步倉促,來到方誌遠麵前,攔住了他,驚異地問道:


    “遠兒,你這是怎麽了?掉水裏了?”仰頭看天,雨剛下,而且不大,不足以淋濕頭發。“外裳呢?你怎麽穿成這樣?快跟我回楓林居換洗,春寒料峭,病了怎麽辦?”方擎南一連串焦急的詢問和命令。


    “讓開,父親請你……”方誌遠眼前一黑,身子一軟,方擎南慌忙抱住兒子,麵現驚色。


    “遠兒?遠兒?你這是怎麽了?急煞為父了!快來人啊!”老父力有不逮,張惶四顧。


    明月公主身後跟隨一隊人馬趕至,明月公主急忙把手裏的衣衫披在方誌遠身上,轉身發出一連串的指令:


    “快!趕快將駙馬抬回牡丹園,叫人先備熱湯,服侍駙馬沐浴。傳禦醫一旁問脈。本宮稍後即回。”


    四侍衛忙搶上前接過方擎南懷裏的方誌遠,匆忙回返。


    方擎南見明月公主安排甚妥,也無異議,不顧身上也被浸濕的衣衫,內心焦急,克製著問向明月公主:


    “這是怎麽回事?誌遠怎麽弄成這樣?”


    明月公主屈身一福,方擎南這才見她亦是著裝零亂,於是側過身子,轉向站在一旁的蘇虞伯,正要開口,蘇虞伯拱手一禮:


    “方族長但放寬心,一點小誤會而已,並無大事發生,且容公主先回牡丹園照料令郎,本王在此為方族長細說。”


    方擎南聞言略微安心,點了點頭。蘇虞伯遂垂目恭身對明月公主言道:


    “公主請先回鸞,此處交由微臣處理便可。”


    明月公主忙向方擎南又屈身一福:


    “公公請放心,明月必定服侍好駙馬。請容明月先行告退。”


    方擎南亦不轉身還禮,又點了點頭,算是答應。見明月公主匆忙離開,才對蘇虞伯一拱手,請蘇虞伯同往聽雨軒。


    蘇虞伯依言隨行,一麵講述自己前來公主處回事,但見公主與駙馬已然安歇,正待離去,又遇聖虎路經牡丹園上空,自己迎上前去,不料墜下一物擊落屋頂明瓦,公主侍衛誤以為出現刺客,大呼小叫,驚出了房中的公主和駙馬,聖虎似有急事一言未發很快離開,駙馬關心聖虎急於前來聽雨軒查看,奔出時打翻了一盆水,故此……


    要知道聖虎有何急事,答案可能在聽雨軒內,不妨……


    方擎南這才恍然大悟,估計遠兒也無甚大礙,又有公主盡心服侍,於是放下心來,點頭讚同蘇虞伯之言,一齊步入聽雨軒花廳,方見窗前靠榻一片狼藉,地上一攤暗紅血跡,幾隻血印越窗而出,疑是手足印均有,卻無一人。不由皺緊了雙眉。


    起先玉鶴來報,說白府的白寒梅表小姐來訪,與七小姐共進晚膳,不料表小姐帶來的丫鬟突然行刺兩位小姐,七小姐出手殺了丫鬟,隨後又追其他的刺客去了,還說一會就回來。


    但現在地上被殺的丫鬟不見了,七小姐也沒回來。


    怪哉,怎麽辦?方擎南可沒破案的經驗,他看向順血跡痕跡查探轉來的方誌靜。方誌靜搖搖頭:


    “痕跡在聽雨軒的芭蕉林中消失,可能遁地或遁空逃離了。”


    遁空的可能性就多了,遁地這範圍可就小了,比如土屬性的法力……蘇虞伯心知肚明,決定尋機攪亂線索。


    蘇虞伯看向站在門邊一臉淚痕和迷茫的玉鶴,又掃了一眼榻桌上的菜肴,幾乎未動,不見酒具,卻微覺酒息,心中暗有猜測。屋中既無搏鬥痕跡,想是下藥,嘶……那聖虎中了毒?並發現是公主指使?那麽米青山暴露了?


    不過顯然米青山已然脫逃,並且帶走了酒具。


    那這聖虎到底是毒發離開,還是因方誌遠而放過了公主?又或者是追尋米青山去了?


    蘇虞伯大感不妙,此刻斷不能讓方氏父子繼續搜尋刺客!於是暗壓焦慮,溫言問了玉鶴案發經過,馬上就發現了機會:


    “行刺的丫鬟既是白府表小姐親自帶來,發生如此大事,表小姐為何不留在此處陪伴七小姐?你家小姐對此可有說法?”


    玉鶴仔細想了想,搖了搖頭:


    “小姐隻說了那人行刺她和表小姐,許是小姐讓表小姐離開的吧。小姐說了去追刺客,馬上回來的。等她回來定然就知實情了。”


    說到這裏玉鶴忙又跑去院中,焦急地盼望起來。自己送完物品回來,聞說小姐和表小姐在花廳用膳,不讓打擾。表小姐走後自己進房看見那樣可怕的一幕,慌亂之中哪能想到問表小姐去向?本以為小姐馬上就回來,可是到現在還沒影子,真急死人了。


    蘇虞伯卻對方擎南說道:


    “貴府七小姐既然去追尋刺客,本王建議方族長不妨先找到白府表小姐了解實情。”


    方擎南父子適才見蘇虞伯主動詢問玉鶴,正樂得有人施以援手,此時經蘇虞伯提點,馬上反應過來。果然官家的人辦案有條理,一下子就找到了關鍵。還找到了玉兒匆忙出走的原因。


    既然玉兒已去追尋刺客,那麽現在隻要派人前去白府,找到白寒梅一問不就水落石出了?


    白寒梅帶來的刺客,與白寒梅顯然脫不了幹係。雖說是刺殺未遂,隻能說事態不嚴重而已,這刺客來曆和行刺動機一定要弄清楚,不然說不定真會造成什麽可怕後果。


    但若說白寒梅指使的話,方擎南決計不會相信。一定是被人利用。玉兒不也放走了她嗎?


    方擎南隨即指派方誌寧方誌靜前去白府好言詢問。


    蘇虞伯暗鬆了口氣,沒想到這麽輕易就抓住了漏洞,這麽快就將矛頭轉向了白府。


    這白寒梅定然就是公主所說米青山尋找的下手之人,幸好米青山詐死逃走,事情還有轉機。


    至於白寒梅何故要害聖虎,聖虎又因何放走她,並不重要,眼下這米青山不知去向,生死未卜,才著實令人擔心。


    時間既然爭取到,得馬上趕回去遣人暗中尋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一但找到就立刻設法將他轉移回國,或者幹脆……


    當然,如果米青山死了,尚須安排外形相似的人冒充他,不能讓人懷疑此事跟中天帝國使團有任何瓜葛。這樣一來,就算是聖虎認出了米青山,或白寒梅指證,亦可矢口否認。……也隻能如此了。


    假如聖虎毒發,繼而身亡,……更要如此做,以絕後患!


    蘇虞伯拿定主意後迅速告別方擎南,返回鴻臚院連夜布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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