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疼了幾天才好。不過是借用了一下法寶施展攝魂術,就如此吃不消,可見自己靈魂之脆弱。樂菱外出的心情變得愈加迫切。


    這個世界疆域大得匪夷所思,要把這個世界走全的話,無異於癡人說夢。沒聽喬老先生說,極北、西邊東邊那三塊大陸還在縹緲傳說中呢。樂菱對師父不由一陣無語,這融合仙魂,不一定非得要在這個找不到盡頭的世界吧?


    顯然僅靠晚上偷偷出去無疑是個笑話。當務之急是先把自由出門的權利爭取到,然後走一步看一步,實在不行的話也就隻能一走了之了。至於舍得舍不得……沒辦法,她不是來這個世界尋找親情的。


    她想了一會,拿出一套自己潛出去時買的男裝穿上,籠冠束發後再戴上一頂過腰的盤笠黑紗帽,出門往祖母的桑菊苑走去。


    “小姐?”玉鶴親眼見她換裝,一溜煙跟了出來。


    “小姐,您真象個俊公子呢。穿上這個打算出去玩嗎?帶上玉鶴啊。”玉鶴很聰明,有所猜到,討好地跟在樂菱身旁求道。


    樂菱停下腳步,看了下玉鶴,說道:“能出去再說吧。”說完繼續前行。


    “怎麽不能啊,別的小姐們早就出去過了。就隻小姐您從來沒提起過,您隻要提,老夫人那麽疼您,一準答應。”玉鶴嘰嘰喳喳天真地說道,在道邊蹦蹦跳跳地走著。清晨的草露被她沾了一褲腿。


    “但願吧。”樂菱淡淡地回道。同樣是十二歲,玉鶴是真的小姑娘,她哪裏懂得有些事根本不需問就知答案。


    樂菱甚至越過三嬸直接找祖母,正是因為三嬸一定不會答應。她負不起這個責。這個家裏,隻有老太太能決定樂菱的去向。這一點,玉鶴這小丫頭是不會明白的。


    方家人以為同齡人做貼身丫鬟比較好溝通,但對樂菱來說卻是多餘。一個小丫頭,能幫自己解什麽憂?別是自己帶孩子就不錯了。


    果然,方老太太吃驚地看了半天麵前差點沒認出來的孫女,最後還是搖著滿頭的銀絲,堅決地說道:“不行。”然後拉過樂菱的手,語重心長地說:


    “玉兒啊,你跟那些個成天猴跳舞跳的姐姐們不一樣,你——”說到這裏說不下去了,老太太心道,可不敢說怕她出去忘了回家的路。但怎麽辦呢?有了:


    “還是等哪天有空,叫文成哥哥陪你出去吧?哦,再多叫上幾個,熱鬧。”


    叫個鬼,不是節日盛會,個個都在操練場呢。樂菱站老太太跟前,佯裝生氣,一言不發。撒撒嬌沒準就能吃得住您。


    果然,老太太又犯難了。我那苦命的四兒留下的這兩可憐孩子,打從回來就讓自己心疼得如珠如寶,卻從不恃嬌生寵,鬧過任何別扭。玉兒更沒向她提過任何要求。這樣乖巧可心的孩子,第一次來求就不準,這也不合適啊。何況她前幾天才又舍命去保護弟弟,雖差點沒嚇得自己魂飛魄散,卻得到了所有親朋好友的交口陳讚。


    尤其是方擎南,對救下他希望種子的玉兒更是讚不絕口。昨晚過來仍在說起呢,順帶還宣揚了一番自己的血統,得意了半天。叮囑以後萬事盡量滿足他這乖孫女。


    可是,眼下真要答應了她這個請求,出去後若是發生什麽意外,那還不得挖了自己心尖上的肉啊?那我可再活不下去了!


    老太太正左右為難,門外進來個丫鬟稟報:“老夫人,俊公子和梅小姐來了。”


    老太太一聽,十分高興,大有天降救兵的驚喜:“快快快,快叫進來。”樂菱卻乘機掙開老太太的手,幹脆轉向一邊。老太太假裝沒看見,也不以為忤。


    白寒俊和白寒梅一進屋就齊道:


    “外祖母,外孫兒寒俊(外孫女寒梅)來看您來了。”


    說完一起給老太太磕了個頭,爬起來。白寒梅直接再爬上老太太的炕,在老太太身後輕輕為她捶起肩來。白寒俊則抱著一個大錦盒站在老太太跟前微笑著。


    “哎喲喲,瞧我這梅兒,怪不得你娘不舍得你嫁出去呢,瞧瞧,多會心疼人。”老太太高興地拍拍肩上白寒梅的小手,笑得合不攏嘴。留心看她眼角卻在偷瞄樂菱。


    白寒俊注意到了卻不明就裏,他哪知道這祖孫兩在對著撒嬌呢?於是笑接道:“外祖母,俊兒也會心疼人的。您看,母親托人給您尋了好些年才尋得的這棵千年雪參,俊兒這不馬上就搶著給您送來了嗎?母親還叮囑了半天才肯交給俊兒送來的。”白寒俊將手裏捧著的金色錦盒恭恭敬敬呈到炕桌上,小心翼翼地打開,一顆兒臂粗肥胖雪參,雪白耀眼地出現在黑色緞底上。參香沁人,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老太太樂眯了眼:“好好好,快合上蓋子,別讓精氣兒走了。來來,玉兒寶貝快過來,奶奶把這雪參給你可好?別生氣了。快來見過你俊表哥和梅表姐。”一臉的討好樣。白寒俊白寒梅一陣錯愕。


    樂菱麵無表情內心哭笑不得,您顧著哄我就不怕傷了這兩姐弟了?於是衝白寒梅白寒俊福了一福。白寒梅迅速下炕,轉到樂菱身前,抱住樂菱雙肩嗔怪道:“原來竟是文玉妹妹。幹嘛打扮成這樣?我還以為是哪家的小公子,正納悶呢。”


    白寒俊則驚訝地看著靠在炕角的樂菱,籠冠盤笠黑紗帽從頭罩至腰際,裏麵隱約一張玉麵,紫色深衣,黑色劍袖,劍袖外露著的一雙雪白小手,比那錦盒裏的雪參還瑩潤。一時又呆了一下,連忙移開視線。


    “她呀,從來沒出過門。就那天俊兒冠禮出去過一次。見著外麵新鮮了,可不就想出去玩了嗎?我沒答應她,正跟那兒生氣呢。哦,也不是沒答應,等哪天她那些哥哥們空了,就讓他們帶她去。”老太太說道,並一本正經地舉手表示說話算數。


    白寒梅聽了這才釋懷,心道我說老祖母怎會糊塗了,原來在哄文玉妹妹開心呢。於是笑著揭開樂菱的麵紗,說道:“別隔著紗跟姐姐說話,怪別扭的。你瞧,外祖母已經答應你了,就別生氣了好嗎?”見樂菱依然垂著腦袋,眼睛看著地麵。又道:“外祖母,您還別說,瞧文玉妹妹這小模樣啊,還真象一位翩翩佳公子呢。”


    樂菱心道:能不象嗎?我還能變得象虎虎猛張飛呢,隻是改變太大吃不消而已。稍稍調整點英氣也就得了。


    “誰說不是呢,我方家的閨女啊,沒一個差了的。這玉兒嘛,就更是不得了了。活脫脫一個玉做的人兒。她那親娘啊,可是中天帝國之花呢。哦,梅兒是我閨女生的,那也是千裏挑萬裏選的一等一模樣,嗬嗬。”老太太誇起自己的後輩來,可不含糊,得意得不得了。兼顧著趁機討好玉兒一忘形卻提的是她死去的親娘,心裏突然“咯噔”一下,偷偷瞄了眼樂菱,見表情無異,才略略放下心來。


    白寒梅也趕忙打岔,嬌笑道:“外祖母!您這麽說文玉妹妹可以,說寒梅寒梅可就要臉紅了。”扭扭身子粘到老太太身上撒嬌,老太太更喜得抱作一團開顏大笑。屋子裏洋溢著暖暖的祖孫情。


    這祖孫倆在那裏打趣說笑,想把樂菱逗開心。樂菱心中卻無故泛起了酸澀。哪一世的夢中也有這相似的場景?在那白色的房間,曾經抱在一起的祖孫後來誰在哭泣?所以才要逃避嗎?一時間剪不斷理還亂,怔忡在那裏。


    罷了。樂菱暗歎,回去另外想轍吧。好歹也算是提上議事日程了不是?


    剛想告辭。悶在一邊的白寒俊卻突然說話了:


    “稟外祖母,孫兒可以和三姐一起陪文玉表妹出去看看。”


    老太太一怔,看著麵前長身玉立的白寒俊。白寒俊拱手垂目,頭上白玉冠衝著老太太的方向。仿佛在提醒老太太他是成年人了。老太太眉頭微皺,正要說什麽,就看到樂菱正偏頭看著她,漆黑晶亮的眸子充滿希翼。老太太心沒來由一揪,玉兒真的被我困久了嗎?她畢竟還隻是個孩子,到底愛熱鬧的。心一軟,否決的話就再說不出口了。她將問詢的目光投向白寒梅。


    白寒梅猶豫了一下,她被弟弟的行為搞懵了。平素智珠在握的他,今天怎麽反而添亂起來了?沒發現外祖母壓根就不願意文玉出去嗎?不過,白寒梅非常寵愛自己這個寶貝弟弟,盡管疑惑,還是本能地向著他。於是,白寒梅衝老太太襝衽一拜,說道:


    “外祖母,平時表兄弟們勤於功課,恐無暇顧及文玉妹妹。而寒俊的功課向來隨他所性,爹娘並不苛求,這點外祖母是知道的。所以我們亦有這時間作陪。寒俊既提此,想是為外祖母解憂。寒梅也承諾一定將文玉妹妹完整無缺地帶回來。”


    她這話說得那叫一個滴水不漏,既表揚了白寒俊,還順便把責任抗在自己肩上。樂菱不禁暗暗折服。這可就柳暗花明了,小心肝立時歡蹦起來。


    果然,老太太聽了一時又眉花眼笑,連讚白寒俊懂事貼心。一方麵仍是十分擔心地囑托了一番。暖暖的手拉著樂菱反複囉嗦,防風防曬防熱防寒。終於,放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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