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水正在正屋,拿著個竹繃子,繃子上繃著一塊淡粉色的絲帕,另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針,絲帕上兩隻嫩黃色的小雞已經初步成型。這會兒,秋水正跟著李白氏學習,怎麽樣才能讓這兩隻小雞有毛茸茸的感覺。


    正月裏原是不動針線的,隻是這幾天,實在是有點兒無聊,又不能像在南邊似的,時時出門走動,就是這整個李府,也不適宜現在就到處逛逛,所以,秋水才把這東西找出來,打發點兒時間。


    要說,這李白氏的手,可真是一等一的巧,原在京城,就繡得一手好京繡,雖被孫氏竭力壓著,她自己也不願意出名冒頭,但要好的閨閣之間,還是都知曉的。爾後又在南邊這麽些年,又把吳繡的針法、韻味學了個十足,哪怕是秋水好奇時說的那個雙麵繡,也尋了個師傅學了好幾成,然後又捏合著這些,弄出了自己的味道來了。不誇張地說,若是秋水肯認認真真地學藝,勤勤懇懇練習,再加上她原世眼界資訊的高格局,沒準真能成為一方大家。


    隻是這一會兒,並不是學的人不努力,而是教的人並不專心。原來還是好好的,沒想到太爺爺回來,就讓人把爹爹給叫了過去,看著很急。於是,李白氏就開始心不在焉起來。


    秋水知道,她娘是個心思重的,雖然這些年身子看似養好了,但再這麽多思多慮下去,保不住有什麽變化。正想著怎麽打岔呢,就聽見外頭婆子傳到:“奶奶,靖遠伯府的二舅爺來了。”


    李白氏聞言,有些驚喜,忙到快請。


    舅舅怎麽這會兒來了?李秋水心裏想著。也跟著快快收拾了東西,讓細柳幫著整整衣裳,跟在娘親身後出門迎客。


    白璧身著素服,好像趕得有些急,額上微微有些漢,看見妹妹外甥女迎出來行禮,忙一手一個的拉住。道:“得了得了,快快進屋。自己兄妹,哪用得著這樣。”


    說著,反倒是率先走在了前頭。


    對於白璧如此行為,李白氏並不覺得如何。而院子裏的那些丫鬟婆子也沒大驚小怪的,白家二爺做出的奇怪事情多著呢,這又算得上啥?


    進了屋子。分賓主坐下,也不用關照,自有那有眼識的送茶水絞帕子。說了幾句家常事,李白氏才道:“哥哥怎麽這會兒來了?可是來找夫君的?這可不巧,夫君正被老太爺找去說話了。您且等等。”


    白璧搖搖手,道:“沒事沒事,誰說我來找那小子了?我來看看我妹子不行嗎?再不然,”眼珠子一轉,看向李秋水道:“我惦記我乖乖兒的寶貝外甥女了。”


    白璧還真是一句正事沒有,隻和李白氏秋水說話逗悶子。還把那些市井野趣兒拿出來說嘴。就跟個兒說書先生似的,把李白氏逗得不時樂上一樂。這個舅舅。還真招秋水喜歡,都趕得上德雲社了。


    說了一大車的話,白璧砸了咂嘴,道:“得,這都坐乏了。妹子,我去這園子裏瞜瞜。還別說,我都有十年沒好好逛逛了。”


    這麽個小事。李白氏忙答應了,還要陪著哥哥。白璧不耐煩這些,擺了擺手道:“哪用得上你啊,來,秋水寶貝兒,陪舅舅逛逛去。嘿嘿,舅舅帶你去看看好玩兒的。”這樣子,好似這慎獨園是他的居所似的。


    秋水陪著他舅舅慢慢逛著,還別說,白璧對這園子還真是熟悉,根本不是才住了一個月的秋水好比的。在這舅舅的帶領下,李秋水找到了假山洞裏某塊石頭邊藏著的。。。。。。石頭,某個牆根下頦著字的青磚等等。


    轉了好一會兒,白璧笑眯眯的問道:“你家園子也就是這點兒沒趣的東西,改天你上我家,我偷偷帶你上街,那才有好玩兒的呢。”


    秋水看著笑得賊賊的舅舅,這時候就像是想要拐賣兒童的狼外婆,不由好笑,這舅舅,到底是唱哪出啊?


    白璧不斷的說著自己府裏是如何好玩,自己能帶秋水上街玩什麽,秋水也笑眯眯的聽著,不時地點頭配合,就等著舅舅給她上戲肉。


    白璧說了一會兒,又說道,“對了,不光有這些,還有白玉京那小子,他也能帶著你玩兒。上次,你們在西山,逛得開心不開心?”


    秋水自然是說好,不然,沒準這舅舅又要怎麽說那個小帥哥了,秋水還記得這位舅舅的“名言”呢,“兒子給老子罵,原是應該的,就算罵錯了,照樣還是應該的”。


    白璧連連點頭,眼睛眯得更細了,也笑得更賊了,“我家那小子,確實不錯,很會照顧人。他挺喜歡你這個妹妹的,也真心對你好,又會帶你玩兒。那,秋水,你喜不喜歡你哥哥,願不願意他陪你玩兒?”


    秋水眨了眨眼,看了看狼外婆舅舅,道:“我跟爹娘去舅舅你那兒做客,表哥能陪著我說話,當然是好的。”


    白璧看上去有些失望,秋水的這個回答,離標準答案還有那麽些距離。不過,白璧是什麽人啊,眼珠子一轉,就當是秋水答應了,繼續吹道:“你哥哥對可好了。對了,你還記得上次來舅舅家,你哥哥給你玩兒的那塊玉佩不?那是先帝爺賞他的,可不能讓人隨便玩兒的,也就是你,看著你喜歡,你哥哥還說要送給你。”


    秋水忙道:“表哥是善待我。隻是,那是先帝爺賞賜下來的,怎麽能隨便送人?”


    “你不喜歡那塊玉?”白璧皺著眉,好像挺苦惱的。


    嚇,皇帝賜下來的東西,怎麽能說不喜歡呢?秋水忙搖搖頭。


    一瞬間,白璧又笑得象朵花似的了,“那就是喜歡了?給,拿著。”


    白璧像是變戲法似的,也就是眼睛一眨的功夫,攤開手掌送到秋水麵前,手心裏頭,正躺著剛剛說的那塊玉佩。


    李秋水隻是個子小,腦容量可不小,再說小個子裏還裝著個大齡女青年的心,怎麽會要這個東西?忙擺著手道:“舅舅還是快把這東西收拾好,可不能有閃失。這東西太貴重了,我可不能要。”


    “這樣啊?”白璧歎了口氣,“這倒也是。”


    秋水悄悄地鬆了口氣,這舅舅,怎麽就這麽不靠譜?隻是,幹什麽拿這要緊東西送給自己。


    這得原諒秋水一時沒想到,因為,現在的秋水,按上一世來說,才是十一歲的小蘿麗,小學四年級還是五年級來著?


    隻是還沒等秋水徹底把氣出盡,白璧接下來一句話差點兒讓秋水被自己的口水嗆著。隻聽見白璧說道:“那這樣吧。前些日子,你不是得了串手串兒嗎?原也是先帝爺的,這倒是相當,你就把它給你哥哥吧。”


    白璧像是覺得這想法不錯,一拍手,道:“這就正好了。而且,都是先帝爺賜下的東西,也算不得不敬。先帝爺在天上也不會怪罪,沒準他老人家還覺得,這真是姓何的嫁給了姓鄭的,正合適。”


    這種冒犯的話,也真隻有這白璧混不當事的說出來,讓秋水差點兒嗆著。不過,秋水也明白了,原來這舅舅繞了這麽一大圈,其實就是圖的這個。


    到了這時候,秋水要是不明白舅舅的意圖,那就是傻子了。


    看著舅舅殷殷的眼神,一副“你不答應就是不跟我好”的樣子,秋水暗啐,這都是神馬人啊,有人看見過舅舅對外甥女賣萌的嗎?


    此舅舅乃神人也,竟能這樣算計到一個小孩子頭上來了。要不是被算計的人是自己,秋水真想著捶地大笑啊。而現在,秋水真想喊道,舅舅啊,乃這個節操掉了一地有木有?


    很顯然,現在的白璧,根本不在乎向外甥女賣萌可不可恥,也不管節操是神馬東西。看著秋水一時說不出話來,哈哈一笑道:“我就知道秋水會讚同的。真是個好主意!走,咱們跟你爹爹說去。”說著,就把手上的那塊玉佩往秋水懷裏一扔,自己轉身先往正房那裏走了。


    看來,來不及否認就是默認,這一招,也是從舅舅這兒傳下去的!


    秋水手忙腳亂的接著那塊玉佩,生怕這東西掉在地上,有什麽閃失。這世上,不管到了什麽社會,奴隸、封建、無產,還是資產,永遠是豁得出的人比較狠。就拿眼前這場景來說吧,白璧不在乎,把玉佩隨手扔給了秋水,可秋水不能也跟著不在乎,真讓這東西掉在地上。再說,沒準舅舅就是想著,你沒接住,東西在你手上壞了,那正好,再也不能退回去了,於是,板上釘釘了。


    秋水接住玉佩,看著白璧在前頭昂首挺胸,一副誌得意滿的樣子,牙根有點兒癢。


    這個舅舅很好玩,前提是不能玩在自己頭上。這個舅舅很過癮,充分條件是不能拿自己過癮。這個舅舅很無賴、很會算計、看著逗樂,但所有的充要條件是,秋水不是那個“被”的一方。


    嘿嘿,真以為自己沒法子嗎?舅舅大概忘了一件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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