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五的三月十三日,星期天。


    華夏湘城。


    挎著網球包的周易噔噔噔地下了樓。


    幾個坐在樓下曬太陽的婦人老太太看到他出來,其中一人笑眯眯道:“易子又去練球呢?”


    “是啊。”周易點點頭:“何奶奶,你們又在忙呢。”


    “嗨!忙麽子喲。”


    何奶奶指了指不遠處鋪得五顏六色的綠化帶:“就是看今天天氣好,下來曬曬被窩,順便聊聊天解解悶,唉,人老啦,不多說點話,都要老年癡呆。”


    周易笑了笑:“老啥老,您還年輕著呢,昨天我媽還在感慨,說她要是到了你這個年紀還這般康健,這輩子也就心滿意足。”


    “她的話你也能信?”


    何奶奶臉上皺出燦爛的笑容,催促道:“快去練球吧,路上小心點。”


    “誒。”周易應著,提起腳步道:“你們慢慢聊著。”


    等他稍微走得遠些,其中一個婦人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誒!你們聽說了嗎?”


    “什麽?”


    “聽說老周家為了送兒子去打球,連房子都抵押了。”


    “真的假的?”


    “這還能有假?我娘家小姨子在銀行上班,老周剛好在她們銀行辦理的抵押貸款,這不還跑來問我。”


    ……


    “誒唷,這可惱火不得,萬一以後房子收不回來,那不是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我聽人說,這種打網球,要麽靠國家培養,要麽有人讚助,哪有這樣憑自己去打的。”


    “他不是省隊的嗎?”


    “早就退了。”


    “聽說他年前辦了休學,難道就是為了打球?”


    “可不是。”


    “嘖嘖,這要是打不出來,自己倒算了,還要連累屋裏傾家蕩產……”


    “敗家子啊!”


    何奶奶這時不滿道:“可不能這麽說,易子這孩子我看著長大……”


    議論的聲音越來越細,漸漸不可再聞,周易歎了口氣,心裏倒也平靜。


    八卦和家裏長短本來就是她們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沒有人能對此表示什麽。


    如果你怒不可遏,反而更增添對方的興奮度和談資。


    三月的湘城乍暖還寒。


    出了小區,周易緊了緊身上的外套,朝不遠處的驚鴻俱樂部走去。


    上一次的他,這個時間段是在這裏度過。


    這一次的他,依舊還在這裏,不過身份卻有一些不同,他是一個陪練。


    俱樂部的運營方式大體也就那樣,他們會挑選一些覺得優秀的苗子,加以培訓,送出打各種比賽,如果最終能夠獲得成績,有合同約束,他們也能因此獲利。


    另外,也就是正常的營業,比如開個培訓班,給小朋友指導一下,租借場地,諸如此類。


    驚鴻俱樂部這兩年發現了不少苗子,就比如他負責陪練的對象衛永思,就被俱樂部一致看好。


    在各項業餘比賽裏拿了不少獎,聽說今年已經報名參加國內的職業比賽。


    這樣想著,也來到了驚鴻俱樂部的網球場。


    教練兼經理何湘江已經等在這裏,看到他來,迎上幾步道:“來了啊,今天你幫小衛練一下他的底線能力,球盡量回得深一些。”


    “好。”周易應聲放下網球包,脫下外套,露出裏麵的短袖t恤,突然的冷風讓他打了個機靈,然後開始做熱身運動。


    何湘江看了眼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住。


    不一會,衛永思也來到場地。


    熱過身後,兩人開始簡單拉拍,何湘江站在場邊默默關注,偶爾指導。


    隨著動作的逐漸拉開,場上的形勢也有了變化。


    周易對他的交代完美執行,每次的回球都抽得又準又深,絲毫不打折扣。


    而衛永思則漸漸左支右拙,勉力支撐。


    這是完全被對方調動起來了。


    何湘江知道衛永思的網球水平,他自認自己都未必能做到像周易這樣。


    再看看他氣定神閑的灑然姿態,甚至覺得對方根本沒有出盡全力。


    想到這裏,他心裏猛下決心,決定訓練結束後再找周易談談加入俱樂部的事宜。


    雖然對方已經明確表示拒絕,而且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天的陪練,但沒有試過,又怎麽知道是否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這樣的天才擺在眼前,總要盡最大的努力,才能讓自己安心。


    ……


    兩個小時的訓練,在認真而投入裏不知不覺的眨眼就過。


    “易子,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加入俱樂部的事?”


    聽著何湘江滿含挽留的話語,周易整理網球包的動作很不明顯的微微一頓,有那麽刹那,他真的想要就此改變主意。


    對方這是已經不下三次邀請自己。


    士為知己者死,能有這樣一個看重自己的人,何其之幸。


    可他更知道那是一條怎樣的路。


    這個世上,誰又會在一條自認錯誤的道路走上兩遍?


    周易默默地拉上背包拉鏈,挺起腰杆真誠的直視對方:“不好意思何教練,我想休息一段時間,到處去走走看看。”


    “那好吧。”


    何湘江知道事不可為,不由惋惜的歎了口氣,拍了拍他肩膀:“要是哪天改變主意,俱樂部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周易感激的衝他微一點頭,將背包挎上肩頭:“那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


    何湘江不舍的叮囑一句,顯得有些心力憔悴,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在網球上的天賦,可如今卻要和自己失諸交臂。


    周易強忍著忽視掉對方的惜別挽留之意,暗自一歎的轉身離去,隻是還沒等他走出幾步,身後忽然傳來衛永思打抱不平般的譏諷。


    “哈麻皮,拽麽子拽,不就是個陪練,還是別扭的左撇子,每次和他對練我看著就不爽。”


    何湘江沉默著沒有附和,也沒有指責。


    一個是過去式,uu看書 .uukanshu.om 一個是正在進行時,任誰都知道如何選擇。


    周易也知道對方這話差不多就是故意說給自己聽見,不過同樣沒有回頭表示針鋒相對。


    兩世為人,如果連這點心性都沒有,那真的算是把人生都活到狗肚子裏去了。


    隻是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當年的自己答應加入俱樂部時,這人可不是這樣說的。


    而是立刻擠滿笑臉的表示了歡迎之意,哪怕後來的行為大相徑庭,至少在那一刻就是如此。


    至於對方口中所說的左撇子,這有什麽關係?


    滿世界的左撇子不勝枚舉,也就是在國內屬於異端般的存在,隻要小時候有所苗頭,立刻就被敲著腦袋糾正過來,對於這種現象,他也說不出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整整齊齊,方方正正,沒有出格似乎是華夏一種近乎偏執的常態。


    所有人都按照某種標準來要求,他也同樣經曆過這些過程。


    在年幼的時候,他被父親監督著改成右手寫字,可一些不太重要的細節,當時倒是忽視掉了,等到再發現時,已經改不過來。


    所以,也就有了如今除了寫字,其餘都用左手的他。


    就因為這個,每次他做點什麽,總會有人說看你怎麽那麽別扭,讓開,我來!


    就因為這個,也間接導致了他的當初離隊。


    一個顯得有些別扭的孩子,不是很好教啊,雖然看起來似乎有那麽些虛無縹緲的天賦,可天賦能當飯吃?


    如今,他覺得是時候出去看看。


    畢竟,出名還要趁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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