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病從口入,禍從口出


    這“要命的東西”五個字出了口,皇上韓銘越的額上硬硬的擰成了一個“川”字。


    “你是這說這東西有毒?”韓銘越問道,“可是你剛才自己不也嚐了?”


    “這東西本身倒是無毒的,不過,用在人身上,就……”


    “這不是阿膠麽?”站在一旁的趙吉安低聲問富海道。


    富海拿過一塊小些的來,這兩位公公左看右看也沒看出個什麽門道來。


    “賀萱,你說說看,這是什麽。為什麽會要人命。”


    聽了皇上的話,賀萱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微臣先父在時,曾在鄉間為鄉鄰診病,微臣也陪著父親見識過一些……以次充好,甚至以假亂真的東西。皇上您手裏拿的這塊兒,其實並不是阿膠,而是拿……類似於貓皮狗皮,甚至碎骨之類的東西熬出的膠。”


    “什麽?”皇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的話,“你先起來。”


    “是。”賀萱站起身來,立於一旁。


    “來人。”皇帝的皇人剛落,左良就衝了進來。


    “皇上。有何吩咐?”


    “去,去禦藥房。把所有的阿膠都給我搬到這兒來。朕要讓賀萱當著朕的麵兒,驗驗這些‘阿膠’。”


    “是。”聽了這話,左良心裏有些顧忌,這皇上現在生的氣,究竟是衝著阿膠,還是衝著賀萱?


    左良抬起頭來,用眼角掃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賀萱,見賀萱眼中帶笑的看著自己,左良自覺心裏“咕咚”、“咕咚”的猛跳了幾下,急忙扭過身,向外走去。


    在去禦房房的這一路上,左良一直忿忿的咬著牙,連隨著他同行的軍士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能把自己的將軍氣成這個樣子。左良不說,他們自然也不敢多問,想著,必是這禦藥房裏的什麽人開罪了皇上,所以才讓將軍受了牽扯。


    後來的事情,可想而知,禦藥房被這些心懷怨恨的軍士抄檢了個幹幹淨淨,從庫房到藥房,甚至連包好的藥包裏,連一顆阿膠的碎屑都沒給剩下。


    他們把這些東西大包小箱的堆在同來的車上,然後又返回了左妃娘娘的宮中。


    見東西已經運了回來,皇上看了看賀萱,低聲命道:“去給朕仔細看看,這裏麵有多少是阿膠,多少不是。”


    “是。”賀萱低聲的答道,來到了院中。富海與趙吉安又派了幾個小太監跟在後麵。


    賀萱先讓小太監們打開最大的口袋,還未來得及看,一股子腥臭之氣就衝鼻而來。這兩個大包,賀萱沒有細看,直接來到了幾個相對比較小的箱子旁邊。


    這四五個箱子,賀萱一看二聞三嚐過之後,讓小太監分成了三處放置。


    然後,在其中的兩個盒裏各取了一塊錢,令人砸碎,然後用熱水衝泡,賀萱看是一看二聞三嚐過,才算是點了頭。


    然後,又令小太監各取了一塊錢,放在一托盤之中,來到了後直麵前。


    “看完了?”


    “回皇上,已經驗完了。”


    “說說吧。”


    “是。皇上您現在麵前的這些,我們且都稱做‘阿膠’之物,大約分成四個等級。”說著,賀萱先從小太監的手裏拿過一塊兒來,接著說,“這一塊,乃是上好的阿膠,是用整塊的驢皮熬製而成。實為補血的上品。”


    皇上招了招手,賀萱把阿膠放在小太監手裏,遞了上去,皇上看了看,放在了一旁。


    賀萱又拿起了托盤裏的第二塊來,說道:“這一塊,其實就已經不是阿膠,不過,醫生稱其為‘代膠’,它不是驢皮所製,是用豬皮熬成。其也有功效,但較之阿膠要遜色一籌,但在民間,百姓卻樂得接受此膠,因為它較阿膠的價格要便宜許多,百姓能夠接受得起。”


    說著,也讓小太監把這膠遞了上去。


    韓銘越把這兩塊膠放在一處,對比了一下,顏色,通透度都幾乎不相上下。


    “皇上可以聞聞。再看看剛才微臣泡好的這兩杯水。”


    韓銘越聞了聞,又看了看,還是沒有分辨出來。他有些疑惑的看著賀萱。賀萱微笑著說道:“皇上不常在藥房走動,若是細聞聞,這阿膠要比這豬皮膠更清香些。若放在夏季,這豬皮膠比較容易變軟。”


    皇上聽了這話,點了點頭。


    不隻是皇帝,連在場的富海、越吉安並著左良此一時對賀萱也是刮目相看了,左良心裏想著:當時他與自己療傷的手法,自己也不曾得見,隻是以為像軍營之中簡單處置罷了,沒想到,這賀萱對藥材也是十分通的……看皇上的樣子,似乎也是越來越喜歡他,這樣也好,改日,要把他引見給父親,也好讓父親多個手臂。


    這時候,隻聽賀萱繼續說道:“其餘的兩種,皇上就不必看了。”


    “為何?”


    “這物有股腥臭之氣,怕引起皇上不適。我隻說說,皇上您聽聽就好了。”


    皇上似乎心有不甘,對富海和趙吉安說:“你們替朕去看看。”


    兩位管事應了,來到賀萱身旁,才走過來,那腥臭之氣就衝出鼻中。


    賀萱笑著問道:“兩位公公,您二位猜猜這餘下的兩塊兒,哪塊兒好些。?”


    富海指了其中一塊兒,說道:“這個看著還算整齊些。”


    “公公說的是。這表麵光滑些,說明這熬膠的還是皮。不過,這皮於補血已經沒了什麽療效,吃不好,也吃不壞。但若是吃的久了,會使人血液淤阻,血行不暢。”


    “那這塊兒呢?看著賣像就不好。”趙吉安說道。


    “公公英明。這一塊兒,就是現在左妃娘娘藥裏所有的,這東西不但不能補血,還會下血,虧得娘娘坐胎穩當,我藥裏下的量也不大,不然,這三兩日下來,那龍裔隻怕早就滑落了。”


    聽到這話,趙吉安的臉都綠了。


    “趙吉安,你這差怎麽當的?”皇上聽了賀萱的話,拍案而起,大聲問道。


    “皇上……”趙吉安“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想為自己分辯幾句,可卻又不知道應該怎麽講,這娘娘的吃食一直由自己負責著,自己當然是難辭其咎。富海也有心相幫,但也不知道該從哪裏幫起。


    “皇上,微臣可否插句嘴。”賀萱說道。


    “你還有什麽要說的麽?”


    “是。皇上。臣有幾句想問問趙公公,不知可否。”


    “問。你比朕問的清楚。給朕細細的問。”


    站在一旁的左良為這趙吉安真是捏了一把汗,現在賀萱想要問話,可究竟會不會幫趙吉安,又或者,準備踩上他一腳呢?


    “敢問趙公公,當日可是您親自去禦藥房取的藥?”


    “不是雜家。娘娘的藥,三日一取,那日娘娘說是心裏煩,讓雜家給她讀書解悶兒,這藥就派了宮女去取。”


    “那取回煎製之前,你可查過?”


    “查過,皇上有旨,娘娘的一切吃食飲用都要細細的檢。不隻檢,還要宮人驗過才敢端上去的。”


    賀萱聽過之後,對皇上一笑,說道:“皇上,恕臣直言,隻怕這事兒,還真怨不到趙公公身上來。”


    “怎麽說?”


    “一,這取藥的不是趙公公,就算是,這宮裏取藥也不像百姓抓藥,一味味的擺在櫃上;二,就算是擺在櫃上,這不認識的也還是不認識;三,公公已經事前檢查,事後驗用,已經盡了本職。皇上怎麽還能罰呢。”


    聽了賀萱這話,趙吉安投去感激一睇,別管幫得上幫不上,這孩子也算是為自己盡力了。


    雖然,賀萱這話是個軟釘子,可是韓銘越也覺得有些道理,他問了句:“那你說應該罰誰?”


    “罰誰不罰誰的,微臣也定不了。隻是想再多問個人。”


    “誰?”


    “當日取藥之人。”


    “傳來。”


    那當天去取藥的小太監,這時候早就嚇的連路也走不了,直爬著過來了。


    “你也別怕,咱們皇上不是那昏庸之人,咱們好好說話。”賀萱蹲下來,對小太監說道。


    這小太監哭的臉都腫了,點了點頭,用袖子胡亂的擦了擦眼淚。


    “你那天去的時候,這藥可是已經包好了?”


    “沒有。是現包的。”


    “你帶方子去的?還是背下的?”


    “越公公說了,這方子得好好留著。平日裏,隻是他拿著。我去的時候,他讓我抄了一份,我拿的是我抄的那份兒。”


    “你識字?”


    “學過幾天的。”


    “那,抓藥的人,認識你麽?”


    “大人,我兩個月前才進宮,臉還沒混熟,沒幾個人認識。”


    兩個月前……那是大比的時候,賀萱心裏一酸,自己兩個月前一場大比,如今一步登天;這個孩子,比自己還要小上兩歲,兩個月前一次巨疼,這一生便不再算是個整人了。


    “來人,把這太監給我……”


    “皇上且慢。”


    “怎麽?”


    “這孩子是該罰的,但這錯不在他身上。皇上您想,是抓藥的人看人下菜碟兒,這怎麽能怨在拿藥的人身上呢!”


    “給我拖出去打上十板子。”皇上負著氣說道。


    “謝皇上,謝皇上……”


    雖然挨了打,但至少這命是肯定保下了。


    “你也起來吧。”皇上對趙吉安說道。


    本想著,下一步,把這藥房管事給拘來,卻不想一個人從外麵跑了進來。對富海招了招手,富海走了出去,隻見那人對他耳語了幾句。


    富海再回來時,對著皇上說道:“皇上,禦藥房管事,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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