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奴棲身的桃樹,此時好似瞬間到了冬季,那些翡翠般碧綠的葉片兒隻在眨眼間變黃,枯萎,瀟瀟而落,無風自搖。


    伴隨著媚娘的歎息,好似觸動了天地的律動,一股無言的淒涼在這株桃樹下如同潮水一般散開,隻是眨眼間,整座山上的桃樹零落的樹葉,唯獨蜜桃在枝頭掛著,一陣秋風吹過,偶爾掉落幾個,便如同落葉歸根一般的蕭索。


    “正因為大道無情,我才不能化龍,否則彼時我已然傲然於九天之上,何苦遇見了這癡人。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到底是大聖大仁,還是不聖不仁?”


    “管它甚個天道無情還是有情,先將我放出來才是天道上的大仁!”


    瘦猴兒看著眼前兩個角色的女子隻顧著自己說話,什麽等級,什麽大道,不是與他無幹,可是若是困死了便是活著就是奢望,誰去管這個?


    可是偏生他在這紅色琥珀般的球體裏發不出聲音,不僅動作膠滯,連聲音都穿不出去,當下急著給媚娘傳音過去。


    媚娘冷眼看了一眼瘦猴兒,心中有些惱怒,方才便是她悟道的時刻,好在沒有閉關,否則非得被這腦海裏炸雷一般的聲音給驚擾的走火入魔不可。


    但是即便是如此,方才那股妙境卻是消失不見,像她這樣的修為,最是這等機緣難尋,下一次要想領悟這樣的妙處就難了。


    “給我呆著!死不了你的!”媚娘喝罵了一聲。這才覺得怒氣小些。


    如不是白乾說瘦猴兒當是這大劫到來必不可少的一個環節,她必定要好好教訓這隻癩蛤蟆不可!


    瘦猴兒見到媚娘的怒意,當下閉口不提,隻是委屈的一直扭動著,試圖自己破了這紅球。


    “你可報恩了?”


    媚娘不知為何,突然對奴奴問起,也許是方才的共鳴,讓她接近了奴奴。


    “沒有。”奴奴的神色黯淡,蛇尾化作人腿,白花花的斜在落葉上。與她紅色而性感的衣裝相互依托,“我去尋他了,可惜,他已經有了妻子,如今百年過後,已經重新輪回,這一世是個書生。卻是一個呆子。”


    奴奴好似想到了什麽,嗔罵一句,卻眉眼含笑,無盡的柔情在她眼底而生,便是降魔杵也要化作了繞指柔。


    媚娘也在樹下坐下,繼續問道:“那這一世你打算如何?”


    “不知道,這一世我與他相遇在斷橋。那日正值清明雨下。眼見著這九葉靈芝還沒有成型。便下了山去。他獨自匆匆執傘而過……你知道的,我不怕下雨的,我隻是在柳樹下看著他。他好似有了感覺,又從橋上走了下來,將手中紙傘放在我的手心,說:姑娘家淋雨壞了身子可不好,這紙傘雖破,卻還能為姑娘擋雨些許。他隻是說了便走了。也不曾問我的名。”


    奴奴回想著,眼神便呆滯了起來,好似已經失了神,眼前便是那一日的清明,眼見著那青衫的少年在自己麵前露出潔白的皓齒,對自己笑著的時候如同一抹陽光,然後走進了雨中。


    “那書生倒是個心腸好的。”媚娘點了點頭,隻說了一句。


    “是呢,後來我去他家附近打聽,才知道他叫青衣,不僅是書讀的好,便是武功也算極好的。在他及冠的那一年被香蘭王看中了,便帶在了身邊,儼然是心腹。如今香蘭王成了皇帝,他也功成名就,可是……可是我卻不知道該如何去見他了……”


    奴奴歎道,一臉的黯然。


    “青衣?”瘦猴兒聽見這個名字,不知道為何會有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可是他又實在是想不起來,連掙紮也小了力度了。


    媚娘沒有見過青衣,所以沒有多大的反應,隻是說道:“既然你喜歡他,何不下去找他?”


    那隻奴奴搖了搖頭,彎曲了膝蓋將頭埋在膝蓋上,幽幽的說道:“人妖殊途,我又何必去害他一生情苦?即便是他認得了奴奴,奴奴也不想害他。奴奴是妖,便有妖氣,不能時時的照料他,這才更加的錐心,還是現在好,見不到,就不想了。”


    媚娘暗道奴奴的癡情,心裏卻想起了白乾。


    她雖然是妖,可是卻能夠與白乾雙宿雙棲,當然,這也是她所日思夜想的。隻可惜,白乾心中唯獨有那穀紅眸。有時候媚娘心中不服,修士其實與妖修沒有什麽區別,都是向天問道,隻不過人高了一等罷了。那麽又為何修士能夠與凡人結合,而妖修不能呢?


    這般一想,便越發覺得天道不公,心有鬱結而不得通其道,順手一掌朝著一邊的空地打了出去。


    “喲,誰家的美人發如此打的脾氣,若是打著那些肉體凡胎的凡人可如何是好?”


    一個彪形大漢從桃樹後走了出來,手上把玩著媚娘打出去的光球,好似玩著一個嬰兒頭大的球。


    此人身高足足有九尺,虎背熊腰,一件類似於鎧甲的衣裳掛在他身上,還露出了堅實的手臂和大腿。本就是個屠夫模樣,可是一看到下麵的腳卻是兩隻爪子,與狼爪頗為相似。


    媚娘一愣:“狼妖?”


    “他是這裏的夜狼王,足足有九百年的修為,實力遠遠在我之上。”奴奴小聲提醒媚娘,隨即一愣,自己為何要與她說呢?


    “哈哈哈,火赤煉,我早知道你在這裏守護九葉靈芝,方才聞到一股異象,便知道已經成型,怎麽樣?快交出來吧?讓我夜狼王好生疼愛你一番――當然,這位美女自然也能夠獲得恩寵,同樣是國色生香,哈哈哈……”


    這夜狼王不張嘴還好,一張嘴便露出四顆尖利的牙齒,看起來猙獰恐怖。


    媚娘起身,帶著一絲厭惡,怒道:“你這頭野狼好大的膽子,本座在此你也敢叫囂,還不快快退去,本座今日沒有心情與你計較!”


    媚娘不是沒有心情,也算無奈為之,至少現在瘦猴兒還沒有放出來,她倒是的確可以破開這球兒,可是也需得一段時間。到時候這野狼要是突然發威可不好,她心裏是打定了主意要幫奴奴了。


    至於讓奴奴放了瘦猴兒,這也不現實,萬一奴奴不懷好意呢?她雖然對她有些許同情,可是到底防人之心不可無。


    而最重要的一點是白乾還沒有回來,以她了解白乾的性子,此時他不回來,便代表著他正在做事,尤其是事關穀紅眸的,倘若有少許差池,隻怕今後自己再難在他身邊了。


    這般一想,心中雖然不耐,卻沒有出手的意思,一旦出手,這座山頭哪怕是夷為平地都是有可能的。


    “哈哈,美人沒有心情,我倒是極有心情的,若是兩位美人同時伺候本王,相比香豔無比!啊哈哈哈……”


    夜狼王發出狂妄的笑聲,他的眼神在媚娘的胸脯和奴奴的大腿上劃過,心道果然是要人命的尤物。


    “好一個夜狼王,即便是這個時候也不忘做那等美事,不如這兩女子送了你,那九葉靈芝入了我手如何?”


    又是一個陰測測的聲音傳來,也不見誰前來,那夜狼王身邊十丈處便多了一個瘦的與瘦猴兒一樣的男子,約莫三十多歲,皮膚慘白的如同死屍,整個臉罩在一件鬥篷中,隻見一雙眼睛露出藍光,不懷好意的審視四周。


    “此乃蝙蝠王,也有九百年的道行,與夜狼王是這裏方圓百裏最大的妖王,覬覦九葉靈芝已久,隻因畏懼我有赤煉毒,他們不敢貿然過來,今天想必難免一戰。”


    奴奴又對媚娘說道,眼睛卻看著這兩個人,起身與媚娘並肩而立。


    “怎麽,老蝙蝠,你也想來分一杯羹?可是這九葉靈芝是本王先看到的,你還是要是來搶,本王倒也很久沒有與你做過一場了。”夜狼王神色一變,冷聲說著。


    他以為自己來的足夠快,可是沒有想到這蝙蝠精也這般迅速。不過他們兩個實力相當,在這裏戰了幾百年也沒有分出個勝負來,現在也不怕他。


    那蝙蝠王喋喋笑道:“夜狼王倒是好大的口氣,這兩個女人都沒有解決你就想人貨全收?哪裏來的這般好事!那個綠衣女子好強的修為,隻怕不在你我之下,不如我們相互聯手拿下那女子,回頭坐地分贓?”


    媚娘心中有氣,自己化龍的氣勢不能隨意施展,這與真龍也差不了多少,唯恐太過引人注意才壓低了境界,沒想到這兩隻不知死活的妖孽居然敢這樣說話,以她在南海的身份哪裏受過這樣的褻瀆?當下也不管白乾如何,直接氣勢一震,八把綠色的小劍朝著兩人飛去。


    這綠色小劍正是她自己的倒刺,這一下打出去毫無保留,可見威力如何!


    “希娘皮,這婆娘好生厲害!”


    媚娘一出手,那兩人便有了反應,夜狼王叫了一聲,手上憑空出現一根一人長的狼牙棒,揮舞生風,對著那四把小劍連連阻擋。


    而那蝙蝠王卻是如同黑夜蝙蝠,那鬥篷在他急速的移動之間與另外四把小劍爭鬥,居然毫不落下風,儼然一件異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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