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柳有時候便覺得,自己永遠都猜不透自家小姐在想些什麽,即便是她日日相對,也覺得摸不清。


    尤其是今日,總覺得自家小姐似乎心思沉悶的緊。不過她卻也明白,大少爺那樣做,的確是有失了分寸,小姐為了顧念情誼應允了,心思不爽也在情理中事。


    一曲《鳳凰於飛》罷了,餘音繞梁,驚起了樓外無數的鳥兒鳴叫。


    “鳳凰於飛,翽翽其羽。這便是最美的境界,隻可惜,今日委實煩躁的緊。”穀紅眸輕輕歎了一聲,將雙手按在這架有著鳳凰雕刻的琴上,扶去了雜音。


    這琴,便名喚“鳳凰琴”,不論是琴弦還是木刻,都是一代大師的名作。據傳那位大師一生隻做了三架琴,一為龍吟,一為鳳凰,還有一架,卻是長情。長情從不問世,無人知道是在何方,而龍吟在宮廷的樂師手中,鳳凰卻在穀紅眸的眼前。


    以柳勸慰道:“小姐隻是心思不靜罷了,若是往日裏,即便是宮廷樂師也比不得小姐的造詣。”


    穀紅眸用手撫摸著琴弦,不說話。


    這時,以柳的耳朵動了動,看了一眼獨自冥思的穀紅眸,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剛走到廊子裏,便見有一白鴿停在雕欄上,偏著頭望著以柳。以柳嘴角含笑,輕輕將它捧起,那白鴿居然也不飛走。


    “白鴿呀白鴿,你許是又要傳來消息了,嘻嘻,待會兒多吃點,可別弄出聲響來。”以柳好似對白鴿說著話,然後從白鴿的腳上取下一個小竹筒,雙手一送,便將白鴿放飛了去。


    以柳看著手上的小竹筒,猶豫了一下,還是進了屋子。


    “是有訊息了?”穀紅眸頭也不抬的問道。


    以柳咬了咬嘴唇,應道:“恩,方才白鴿送來了竹簡。”


    以柳說著便將手中的竹簡遞給穀紅眸,好似心不甘情不願一般,不似往常的幹淨利落。


    穀紅眸抬眼接過竹筒,輕笑:“無礙。”雖然說的簡單,但是以柳卻懂了,會心一笑。


    將竹筒內的小紙條看罷,穀紅眸便沉吟了起來,以柳原本鬆了下來的臉色又再一次的緊張起來。


    “小姐,怎麽了?”


    穀紅眸歎著氣將手中的紙張給以柳看,以柳疑惑的接過,看罷便怒氣上升,道:“大少爺太過分了!為了自己的利益,居然將小姐……小姐,我們找大少爺評理去!”


    看著以柳滿臉漲紅,穀紅眸難得的展演一笑,說道:“去了又如何呢?說些什麽呢?”


    “至少也不應當就這樣將小姐給賣了呀!此次是一場宴會,那下一次呢?大少爺這一次做的實在是太過分了!小姐,不若我們去找老爺吧?讓老爺教訓他去!”


    這番話若是其他的丫頭仆人說了,那便是大逆不道,丫頭仆人便要有丫頭仆人的做法,該說的說,不該說的那是萬萬說不得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隻是以柳跟著穀紅眸,也無人敢說她,而穀紅眸也從不訓斥,這便養就了她的直言性子。


    穀紅眸果然不見怪,起身將坐榻上彎著身子熟睡的白雪抱了起來,用臉蹭了蹭白雪的毛發,紅潤的唇角與白皙的肌膚,這時候便覺得分外動人,與平日裏的冰冷氣息不盡相同。


    “去了又能如何呢?父親難道能管得住大哥麽?大哥既然這樣做了,自然也就料到了後果,他依然去做,那邊說明他不怕。這樣,我們去與不去又有何區別呢?”


    “可是……”以柳實在是不甘心,急道:“可是難道我們便放任大少爺這樣做麽?”


    “讓他心底裏欠個人情,總比兩人鬧翻的好。”穀紅眸輕聲回答,“好了,今日委實覺得煩悶,不若與我一同出去走走,如何?”


    以柳看著自己的主子,點了點頭,既然小姐都這樣說了,她還能如何呢?


    所謂草長鶯飛,其實說的便是這樣的時候。


    桃花開了,更多的花瓣會隨風而舞。人說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可是見著滿湖的桃花瓣,幾隻潔白的鵝遊動著拍著翅膀,還是很美妙的一件事情。


    穀紅眸隻要不是太遠的距離,幾乎都很少坐轎,隻是今日本就是為了散心,說不在意,不計較,可是心底裏的失落卻是真的。


    於是與以柳兩人不知不覺的走著,以柳這丫頭也難得的安靜,一路上隻是尾隨著穀紅眸,除非穀紅眸先問,否則以柳便必然不答。


    “這丫頭是在賭氣了。”穀紅眸心道。


    “咦?”穀紅眸突然望著眼前的景色輕咦了一聲,以柳連忙上前問道:“小姐,有何不對的麽?”


    穀紅眸搖搖頭,隻是心底卻有些觸動,不由得想起一襲白衣來。


    這個地方便是白乾約她的地方,當時雖然春風得意,但是卻也寒冷,她著了一身厚厚的袍子,抱著白雪猶且如此感覺,隻是那個男子卻隻穿了一件單衣,風吹過,便好似要將他吹到天上,縹緲出塵。


    還記得那日,府上的丫頭送來一張縑帛,裏麵用小篆寫著邀她赴約,那方縑帛雖然被她用爐火燒了,可是那字體卻被她記在腦海中,工整而縹緲,自信而瀟灑。


    穀紅眸輕輕的搖搖頭,頓時用一句白乾用過的“麵若桃花,紅鸞星動。小姐,你可信此言麽?”話將其打斷,又不覺得厭惡起那人來。


    “小姐?”以柳關心又詫異的看著穀紅眸,問道。隻是她卻將穀紅眸這幾乎不可能的神遊當做了對自己哥哥的不喜,對這事情的感傷。


    “恩?”穀紅眸應道,便是回了神了。


    以柳原本想說無事,可是突然見到了橋上走下來的一個人,便頓時睜大了眼睛,連連拉著穀紅眸的衣袖說道:“小姐,你看!”


    穀紅眸聞言看去,也是一怔。


    白乾正衣冠楚楚,迎著風兒吹散著發絲,飄然出塵的向她們走來,步履輕緩,可是眨眼間便到了跟前,仿佛讓人錯覺白乾不是用腳走路,而是這般飄著下來的。


    他在穀紅眸麵前停下,含笑說道:“穀小姐,我們又見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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