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月明微微一笑,沒接這話。眾人便也都沒在意,就帶了過去。


    當下,眾人入席,傅沐槐坐了首席,陳杏娘與唐姑媽兩邊陪坐,傅月明同唐愛玉並肩而坐,其下便是唐春嬌,唐睿則敬陪末座。


    眾人坐定,幾個丫頭執壺上來斟酒,眾人舉杯碰盞已畢,執筷開席。


    席上,傅沐槐因遠道歸來,雖是家中屢生事端,但今日一家團聚,倒也十分暢意,與一眾家小說笑不絕。眾人雖是各懷心思,但看家主心情甚佳,倒也不好上來便掃他興致,各自飲酒吃菜,或說些玩笑。


    陳杏娘便說及認了唐愛玉做幹女兒,傅沐槐雖頗感詫異,倒十分歡喜。那唐愛玉少不得起來,敬了一圈酒。落後,傅月明也起身敬酒,待敬至唐睿跟前時。唐睿慌忙起身,滿麵堆笑道:“哪裏敢勞動妹妹敬酒?”傅月明微笑說道:“一家人,表哥何須如此客氣。”唐睿聽了這話,如聞綸音,渾身骨頭都癢起來,望著傅月明丟眼色笑道:“妹妹說的是,咱們是一家人。”傅月明睨了他一眼,低低說道:“仔細讓他們瞧出來。”便遮了過去。唐睿不期今日竟有這等意外之喜,喜不自勝,待要再說些什麽,傅月明卻已越了過去,同唐春嬌說起話來。無奈之下,他隻得坐回位上,望著傅月明發怔。


    傅沐槐同唐姑媽談了幾句,又望著唐睿笑道:“我今兒到鋪子裏去看過了賬目,睿哥這孩子很好。我不在這段日子,鋪子收益竟比之前憑空長了兩倍有餘。據周掌櫃言稱,這裏頭竟是你的功勞最大。你這等會做買賣,你母親也高興,我也放心。過上兩年,等你再大些,我便與你盤下一間鋪子,你自家也做些生意,一家子就過起日子來!”唐睿聽聞,連忙起身說道:“外甥不幸,父親早故,舉家來投,蒙舅舅不棄,照拂外甥,外甥一家方有容身之地。自然盡心竭力,答報舅舅!”


    陳杏娘鼻子裏輕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唐姑媽臉上笑盈盈的,甚是喜悅。傅沐槐大笑說道:“都是一家子骨肉,睿兒說這等見外的話做什麽!快坐下,快坐下!”又見他酒杯空了,便連聲呼寶珠與他斟酒。


    傅月明含笑看著,忽然出聲問道:“表哥當真是好本事,隻是我倒糊塗了,這鋪子的買賣曆來如此,怎麽到了表哥手裏,竟有這樣大的起色?”她此言一落,還不待唐睿答話,傅沐槐便說道:“我問過周掌櫃,乃是睿兒口才甚佳,能說會道,又很有些看貨的眼光,進貨的時候能將本錢多壓些下來。這日常雜貨,銷路總是一樣的,如此以來利潤自比往常更豐厚些。”傅月明聞聲,點了點頭,向唐睿說道:“表哥當真是好本事。”唐睿笑容可掬道:“妹妹謬讚了。”


    唐姑媽見她又來為難兒子,心中不悅,便問道:“怎麽不見薇仙?這一家團圓的時候,倒把她給忘了。”她本意隻是要與傅月明尋些不痛快,卻不知這傅薇仙實則是被傅沐槐禁了足。當下傅沐槐夫婦二人臉色皆是一滯,傅月明微笑答道:“讓姑媽記掛了,薇仙近來有些不適,故而今日並沒上席來。我已吩咐廚房存了些菜,讓桃紅給她送去了。”說畢,便問桃紅道:“可與二姑娘送去了?”桃紅答道:“冬梅給送去了。”


    傅沐槐便接口道:“還是月兒想得周到些。”唐姑媽討了個沒趣,又見兒子頻頻使眼色於己,便不再說話。唐睿又說了幾句笑話,將此節帶了過去。


    那冬梅自廚房拿了飯菜,用一方食盒盛了,送到寧馨堂去。


    傅薇仙正在屋裏閑坐,見她過來,連忙讓座,又叫丫頭倒茶上來。她親手端與冬梅,笑道:“姐姐一向少見,我這兒沒像樣的東西,姐姐不要見怪。”冬梅笑了笑,說道:“二姑娘太客氣了,我一個丫頭,哪裏敢當呢。”說著,又道:“今兒是老爺的接風宴,姑太太一家子也過來了,堂上倒是熱鬧。”


    傅薇仙聽這話甚覺紮心,麵上還是淺笑道:“老爺遠道而回,是該好生聚聚了。”冬梅見左右並無旁人,低聲笑道:“雖是如此說,我卻替姑娘抱不平呢。”傅薇仙不言語,隻靜靜地望著她。冬梅又笑道:“這合家團圓的日子,老爺太太卻偏生不許姑娘上桌,不是明擺著不將姑娘當自家人看待麽?田姨娘又遭事出去了,二姑娘在這家裏無人照管,往後是越發艱難了。姑娘心裏,還該拿個主意才是。”


    傅薇仙淺淺一笑,說道:“冬梅姐姐今兒該不是無緣無故來同我說這個的罷?”說著,又沉聲道:“你替誰來捎話的,直說便了。如今這屋裏並沒旁人,也不用怕隔牆有耳。”冬梅見她如此說,便笑道:“還能有誰,自然是表少爺了。”傅薇仙冷笑道:“原來是他!我好的時候,他也隻知打發人來問我要銀子,再不就是打聽傅家門裏的事情。我如今已淪落到這個田地,他再來尋我還能有何益處?”說著,略頓了頓,又道:“莫不是他也叫傅月明打壓的喘不過氣來,方來尋個援手麽?”


    冬梅不料她竟有此語,見她滿麵怨懟之情,言語之中又對唐睿頗有怨氣,不覺微微一怔。這二人私下的故事,她隻略知一二,並不知曉詳情。原來,唐睿為了謀求傅家家業,於傅薇仙也很是殷勤奉承。然而他所謀甚大,又瞧不上傅薇仙的出身,故而傅薇仙每每要他向傅沐槐提親,他總推三阻四,敷衍了事。傅薇仙是個本性聰穎之人,稍加時日,便已揣摩出他本意。二人私下吵鬧了一場,弄了個不歡而散。故而傅薇仙落難,田姨娘被驅逐出門這等大事,唐睿也隻袖手旁觀,並未有所舉措。傅薇仙深惱他無情無義,今見他遣了冬梅過來做來使,自是幽憤難禁。


    冬梅見她翻臉,倒也不慌,隻笑道:“二姑娘也不必急著推拒,表少爺還托我捎句話與姑娘――那田姨娘,如今還在劉婆子家住著呢。”她此言一出,便瞬也不瞬的望著傅薇仙。傅薇仙卻已然明了,這姬妾落入人販子手中,自然生死禍福皆看天命了。如是賣到好人家去,倒也罷了。若是落入那暴虐之徒手中,甚或是淪落風塵,那可當真是如墜地獄。冬梅見她麵色凝重,又含笑說道:“姑娘還仔細想想的好,表少爺說了,他同西南營裏的幾個媽媽,也很有些交情。”


    傅薇仙望著冬梅,半日忽而笑道:“那又如何?田姨娘終究已是出去了,她今後是好是壞,是死是活,同我有什麽相幹?”冬梅倒不曾料到她竟會如此絕情,登時怔住了。傅薇仙起身又道:“話雖如此說,我卻也不甘忍受傅月明母女二人的j□j。你回去對唐睿說一聲,上次我拿與他的汗巾子,是那人的。”冬梅微微愣怔,隨即回神,含笑應下。見傅薇仙並無別話,就要告去。


    臨出門之際,傅薇仙卻又喊住她,冷笑問道:“你替他辦事,他給了你什麽好處?又或是許了你什麽?”冬梅臉上微紅,隨即轉白,嘴裏囁嚅了一陣,到底並沒說什麽,隻福了福就去了。傅薇仙立在屋中,將頭上一支絹花扯了下來,撕了個粉碎。


    待冬梅回至堂上,已是酒過三巡,傅沐槐微有醉意,同眾人大說大笑,堂上倒也和樂融融。


    這一日,酒直吃至傍晚時分,方才席散。傅沐槐早已醉的不堪,那唐睿也不甚清醒,各自被人扶了回去。


    翌日,傅月明一早醒來,在屋裏坐著梳頭,桃紅舀了水進來,說道:“老爺太太都還在睡著,我過去時,上房門還沒開呢,寶珠在廊上坐著打瞌睡呢。”傅月明一手紮著頭發,一麵問道:“瞧見冬梅了麽?”桃紅說道:“這倒奇了,昨夜裏上房不該她值夜,今兒一早也沒見著她。”傅月明隻輕輕道了句:“這蹄子,不知在搗什麽鬼。”便說道:“你到二門上,尋小廝天安,叫他到後街上去給季先生傳個口訊,叫他今日午時左右過來,隻說是老爺請的。”桃紅不明就裏,問道:“這樣不明不白請人家來,弄穿了可怎麽好?”傅月明一笑,說道:“你去就是了。”桃紅無法,隻得按令行事。


    傅月明梳了頭,小玉伺候著洗漱了。前頭便有人來報道:“姑娘,林家打發人送了些禮物過來,說是為賀老爺回來的,又聽聞太太不好,特特送來的。老爺太太這會兒都未起身,小的敢請姑娘示下。”傅月明聽了,穿衣出門,立在廊上,問道:“可有帖子?”那人回道:“有。”當即將拜帖送上。


    傅月明接了拜帖,看了一回,見落款是林司南,心知這是林常安的表字,倒泛起難來。


    如若這帖子是林小月的,她自可拿自己的去回。但此是林常安的拜帖,用她的去回,卻是不妥了。她想了一回,便到房中,親自執筆回了一封帖子,落款寫了傅沐槐的名諱,又叫桃紅開箱子拿了一錢銀子出來,一並交予來人,叫打發了林家下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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