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總結是一個字:忙。


    長默做事有一股子拚勁,是那種定下目標可以一頭燜進去的實幹型性格。認真得一絲不苛,有困難也不抱怨,不叫苦,貫徹執行,莫名讓人覺得踏實。


    有種人做事特別靠譜,說的是他這樣的。


    碧根草在公公眼中有一點驚奇,但是一個小玩意。算它在上州的廛市裏砸出一點小小的水花,在公公這個階層,隻是小打小鬧。


    年輕人想鬧騰鬧騰,公公不管,甚至願意睜隻眼閉隻眼借點東風,但前提是修行不能落下,這一點沒得商量。然而長默比他想象中的更自覺,日程照走,每一日的修練,體術,該記該背該學習的,也沒有落下。連挑剔的公公也沒挑出刺。


    與此日增的是少年的飯量。


    每一日安排的行程很滿,但長默並沒覺得辛苦。


    現在,他跟啟淳兩人,像兩隻卯足了勁比賽的卒子,彼此互相鼓勵,彼此又能感受到對方的那股衝勁,不是競爭關係,但兩個正在揚帆起飛的年輕人,誰也不想落後誰一分。


    早起通話,小王子報告行程計劃,早晨要學什麽招式,要收集多少晶核,闖闖哪個地圖。匯報完,要聽聽小結契者的行程安排,然後暗戳戳計算——那一邊的默默這一天居然增多了半個時辰的疫課訓練,還有半個時辰的體術,默默這麽努力,我也不能落後,嗯,今天收集多四個九級晶核好了。


    從身到心都彌漫著一股我是保護者、我要比我的小結契者更有擔當、更努力、更拚的啟淳王子甚至連吃飯的數量也要計數,諸如臥槽,默默早上吃多了一碗飯,臥槽,默默吃多了兩個包子,這怎麽行,我要比默默長得更壯更結實才可以,品種跟不上拿數量來補,吃多一塊凶獸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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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緊緊抿著嘴,一臉快要吃吐了的小王子長久、死死地看著烤熟又放涼的凶獸肉,痛苦又決然,漸漸浮現毅色。


    “唔……”真是可怕的味道,下一頓換一種凶獸肉會不會好點?


    知道小怪獸的小九九,長默偷笑。有時會故意漏一些行程不說,不為別的,怕少年為了和自己競賽,會不惜自己。


    然而,對於小結契者的日程安排,小王子門兒清著呢,長默隱瞞不說的,等到晚上總結一天的經曆,小王子比對比對,不動聲色來個套問,他現在會撒嬌,沒兩句能給他問出來。


    然後,小王子有不開心的理由啦!


    不開心的小王子要默默哄哄才能好呢!


    有時候,連偷聽的公公都表示:辣耳朵……


    半個月之後,長默已經完全熟悉名府的課業,疫課方麵現階段要掌握的知識也學得差不多了。


    在他手中的是一個圓形的小盤,盤麵覆蓋著透明的晶片,隔著晶片,裏麵纏繞著一紅一黑兩種細絲。


    默運新學到的行氣方法,一團疫雲現出,進入透明圓盤。


    白色能量注入黑色紅色細絲之中,初初像一個撲蝶的小孩,左衝右突,老是笨拙地撲空。攪得兩種細絲更加激烈地翻湧。


    意識到自己的失誤,白色能量慢慢蟄伏下來。


    它像一個耐心的獵手,慢慢地,等待兩色細絲重新恢複遊動的頻率。


    接著,它開始分化自己的身體。


    一為二、二為四、四為八……


    分化後的能量依然不怎麽靈巧,輕輕地扭動著觸臂,似乎在習慣著這種感覺。


    然後,觸臂開始延伸。


    先是第一根,它像一條蜿蜒出去的觸手,卷住一條黑絲。


    黑絲在它的拖拽下,緩緩被扯向圓盤上黑色的端點,被牢固住。


    緊接著第二根,第三根……等待習慣這種頻率,開始兩個觸臂、三個觸臂同時揮動……


    一層簿簿的細汗凝在長默鼻尖,將近一個時辰的時間,他才將裏麵的細絲整理完畢。


    長默呼出了一口氣,若有所思。


    在疫力修練整個過程中,一至五級是屬於積累凝蓄階段,為後期築基。長默並不知道自己在這方麵的資質如何,但他估計自己可能比樊笙的中等水平也好不上太多,加上一直要填異能那顆不知道饜足的小草的無底洞,他一直感覺進步艱難。等突破飛星,接觸新課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學起來竟進步飛速。


    這個圓盤小工具,是疫力治療課程初始的一個訓練疫力分流,梳理的一個鍛煉。


    別看他現在梳理起來的速度十分緩慢,但是跟長默差不多同期進行這個練習的,至今還無法對疫雲進行分流,更別提梳理紅黑二種細絲!


    甚至還聽說,有陷入分流階段,已經整整一年之久的!


    越修練至後期,越艱難!可是自己的情況,似乎相反……


    同樣的還有疫力戰術的課程,這個階段,長默需練習如果將疫力形化。


    這可更難了!


    如果將一團疫力能量比喻為一汪水,要將這汪水進行分流,理論上隻需稍加引導。但要將這汪水變成劍,變成斧,變成小動物……先不說形成的難度,光這想象力挺考驗人的。


    多少長久苦修,終於踏入六階門檻,信心滿滿來到上州,準備一飛衝天大殿拳腳的藥童是卡在這一道門檻,長久不能寸進。


    然而長默……


    一團疫雲射出,穩穩地落在半空。


    疫雲有一點遲鈍,然而在慢慢變化著。


    它先是散開,一個個光點像小小閃爍的瑩火蟲,在神秘之力的操控下,有的往前,有的向後,有的拉開距離,有的靠攏,形成一道道線條。


    這些線條的組成並不十分規整,當它們組織在一起,形成一把簡陋的短戟,樣子歪歪扭扭,有點可笑,隨時會散架的樣子。


    但如果是講堂的座師看到,一定會十分吃驚。


    因為長默才學習不到半月!


    半月的時間,初步疫雲俱形了!其他的人,大部分還哭爹喊娘地處於怎麽穩固脫體的疫雲,與之建立有力穩定的聯係上呢……


    這速度,也是快到沒朋友了……


    接下來兩門課程,藥劑調配以及騎技訓練課。


    說起來,藥劑調配與練丹術還頗有聯係。藥院還是丹院之下的一個分支。


    藥劑調配的初段知識是藥典藥性,各種藥草辨認、分級,藥性屬性以及揉製的方法。這部分在細名府有學習一些,都是一些幹巴巴的書麵知識,具體實踐到運用,主要還是黃師帶長默入門的。


    長默初初會對這門課感興趣,是因為藥草在這個世界的廣泛應用,多了解總不會虧,同時借鑒藥鋪的運作,自己將來或許多一門謀生技藝。


    後麵,被黃師帶著上城下鄉,到專門的藥園,大藥行,藏藥閣參觀過各種各樣的藥草藥材,聽黃師講解各種奇妙藥性以及相關知識,漸漸也生出了興趣。


    這興趣隻是初初的萌芽,讓長默下定決心想深入了解這門學科的,是這門學科在未來所要接觸的。


    藥劑調配的歸途是什麽?


    不是醫者,更不可能是坐堂開方,無法診治疾病。


    這是這個世界獨有的一門衍生課程,它最後所研究的,是調配藥童接疫的藥方!


    當時聽到,長默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一股寒意從腳心直衝腦門。


    同時伴隨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一瞬間,當時接疫的遭遇,死狀可怖的童屍,飺人的麵容,絕望的差生,金歡受疫絲蟲折磨得顫顫發抖,麵無血色的臉衝入他的腦海……


    “自古藥院與丹院不分家。藥院的上屬,是丹院。”


    “青雲丹院,很多人,都將之誤認為平步青雲之意。”


    “恰恰相反,它所立意,實為青雲之誌。”


    “沒有人對生命逝去能完全無動於衷。”


    “這個國家需要這樣的力量悍衛疆土,童丁製不會更改,所以,隻有從源頭改善。改變接疫調製的配方。”


    “從數代之前的先賢,一直致力於這種研製,一直追尋著改善的方法,多少代人,憾恨而終。然而初心不改……”


    青雲有誌,上一代人的遺憾,終歸要下一代人去補償。當時的黃師拍著長默肩膀,滿臉的鬱鬱憾然。


    長默有了深入了解這一門學科的渴望,是從這一刻開始。


    他在藥學方麵並沒有讓人特別肯定的天賦,黃師收他入門,大概是看中了他願意刻苦的韌性。


    那些可怖的、死亡的、痛苦的麵孔在麵前掠過,長默突然產生了了解的衝動。


    他想知道那個接疫的藥方是什麽,為什麽會改變普通人的體質,為什麽能製造出飺人!


    這大概,是這個國家終極等級的秘密。


    青雲有誌,長默終歸不是黃師口中擁有大抱負的賢人,他隻是一個見證過生死的小人物,渴望尋找一個明白罷了。(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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