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人騎著馬,由皇宮向南再向西,去往睿王府。曲靖城裏雨早已停歇,隻地麵上仍積了不少雨水,我隻知道趨馬向前,偶爾聽到馬蹄踏入深坑的水濺聲。到了睿王府,門口掛著兩個燈籠,我騎在馬上怔怔地瞧著頭上“睿王府”三個字,翻身下了馬。我走到門前,正欲叫門,突然小腹有些扯痛,我一時吃痛,靠在了門上,好不容易才舉起了手,拍著門道:“開門,我要見睿王。”


    沒拍幾下,門內傳來腳步聲,有人微開了門,見到是我,忙把我迎了進去,一邊朝裏麵叫道:“快去通知王爺,是肅王夫人。”不一會,阿勝便從裏麵出來,扶住了我說:“小姐,王爺在蓬山閣候著。”我點了點頭,鬆開他的手,低聲說:“你帶我去見五哥。”


    我跟在阿勝後麵,一路到了蓬山閣,還未入內,卻見到了上官煌坐在外麵。我一愣,朝他微微行禮,他朝我點頭示意。我不知他是否清楚我和容植,上官妍三人之間的糾葛,隻看他對我雖是不冷不熱,也不甚有敵意,略放了心,隨著阿勝進了房。


    屋裏一切如我一年前離去時一樣,毫無變化。容植坐在書桌前,見我進來,示意阿勝關門出去,才對我說:“青鳥,怎麽深夜過來?”


    我腦子裏想著適才發生的一切,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尋了一張椅子坐下來,思謀了片刻,才開口道:“五哥,皇上要見你。”


    容植一愣,淡笑道:“父皇要見我,隨便差人來就是了,何必叫你來。”


    我咬著唇說:“我也不知道,皇上先叫人把我叫到宮裏,同我說了好一陣子話,才叫我來叫你。”


    容植聽我這樣說,起身坐到了我旁邊,問道:“父皇同你說了什麽?”


    我閉了眼睛想了想,才道:“我不知道他要同我說什麽。他說喬氏立國不易,又說你們兄弟之中,你與他性情最相似,三哥子不類父。可又說要你們兄弟和解。五哥,皇上便是絮絮叨叨講了這麽許多,我真不知道皇上要同我說什麽?”


    我這話裏沒有一句假話,隻是隱去了前因後果。容植聽著,半晌才道:“他同你說,要我們兄弟和解?”


    我點頭道:“皇上說他做了不少錯事,叫你們不要重蹈他和楚王的覆轍。叫我同你們說,莫要兄弟相殘。”我抓住他的手,叫道:“五哥,求求你,聽皇上的,莫要兄弟相殘。”他也握住了我的手,柔聲說:“父皇病糊塗了,怎麽同你講這些話。不怕把你嚇到。”


    我聽他說“把你嚇到”這四個字,突然想起皇帝說他要殺我,淚水頓時洶湧而出。我哭著說:“皇上還說,是他要殺我,他之前要將我除之而後快。趙申也是他叫來殺我的,五哥,皇上為什麽要殺我?”我越說越激動,淚水難止。容植輕歎一聲,將我擁入懷裏,我心中既歉疚又恐懼,伏在他懷裏,隻是哭道:“他為何要殺我?他不同我說,我隻猜是和我爹娘有關。我必定要找他問個清楚。”


    容植摟著我,一言不發。過了許久,我才抹了淚,直起身來,說道:“皇上說叫我來請你,要你入宮,當著他的麵,和三哥講和。”容植看著我,沉吟了許久,才道:“父皇叫你來請我,三哥呢?怎麽不叫你去尋三哥?”


    我頓時啞口無言,一時心慌著急,眼淚又不住地迸出。容植側著頭細細地看我臉色,我沒奈何,將心一狠,伏在他懷裏哭道:“我已經許多日沒見到他了。他如今心裏,便隻想著你們的這些事情,我不知道他在哪裏,皇上叫旁的人去尋他了。”


    我聽到容植又輕歎了一聲,低聲同我說:“你在這裏候著,我去去便回。”他開了門出去,我見到上官煌站起了身。我想著他定是要和上官煌商量,不能叫他們看出了破綻,隻能低了頭側耳聽著。


    容植和上官煌先是低聲耳語,再而聲音越來越響。隻聽到上官煌說:“睿王,若要入宮,便帶上人馬去。”


    容植說:“我瞧無需如此緊張,父皇尚在,禦林軍兩千人當持中立。”


    上官煌又道:“探子說陸青廣和邱陵從丹州和?輪荽?巳寺砉?矗?笤加腥??恕nm躋?牘??遼儔愕麽?銜邇?寺恚?苑勞蛞弧!?p>容植說:“若父皇真是隻叫我們講和,我帶了五千人馬入宮,便是逼宮去了,父皇怎麽想?難免落人口實。”


    上官煌笑道:“謀大事者,不拘小節,睿王不可大意。五千便五千,一則保平安,二則也是趁了這個機會,索性一股成擒……”他朝屋內看了一眼,“大事可成。我再帶其餘人馬在外接應,當保無虞。”


    容植微一沉吟,便點頭道:“也罷,便這麽定了。”


    他轉回身,對我說:“青鳥,我隨你進宮。”我低聲道:“五哥,你們剛才講話大聲,我全聽見了。你們真的要對三哥……”我說不下去,隻全身顫抖。他低頭看了我半晌,扶住我的肩膀,和聲說:“父皇要我們和解,我自然不與他鬥;若他不甘心,我也隻求萬全而已。青鳥,我不會傷他性命,你放心。”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心中卻知道他全是為了撫慰我隨口而說的。我拉著容植的手說:“五哥,你不傷他性命,我便不讓人傷你的性命。”說著,小腹又一抽,我疼得彎下了腰。容植急道:“怎麽了?”我忍著疼直起身,說:“不妨事,可能是吸了冷風,我們走吧。”


    我執意和容植騎馬並行,他身後雖隻跟了幾十人,可再後麵,卻是五千人馬,浩浩蕩蕩地跟著後麵。我不知道衡儼如何應付,隻是現在騎虎難下,便隻好走一步算一步。到了雲龍門,大門緊閉。容植叫人叫門,裏麵人在城樓上應道:“睿王,皇上病重,心中不安。叫晚上宮門全閉,隻留定鼎門出入。我們不敢違抗聖意,勞你再走幾步,從定鼎門進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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