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破鏡2】


    扶了扶腰際箭筒裏緊急搜來的箭矢,忍不住數了一下,少女嘟囔著嘴旋即搖搖頭:“不夠不夠。”暗靈如此可怕,就這點兵器想對付它?別說從它手裏搶回祭司的力量,隻怕自己還不夠它飽腹一頓。


    為了那虛無縹緲的光複之夢,她可真是拚了性命。


    但那樣的信念,似乎因為賀樓施徹底的消亡而傳承到她身上,一霎之間,蕭氏變故,終於讓光複之夢烙入少女的骨子。


    權力。恐怕隻有得到這東西,才不會讓人欺負。


    比如這麽多年來總以世子姿態來壓製自己,而到了險些與王權失之交臂之時,竟還會有那樣肮髒的想法的江昭葉。


    ――“我對你們姐妹向來一視同仁!”


    這竟是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她以為對姐姐情深至死的男人說出來的話,在她們父王的靈堂前,大言不慚。


    真是可惡!


    蕭鈺翻身下馬,掏出小刀在樹上刻下標記,以防自己會在密霧間迷失方向。這是她刻下的第一棵樹,位於幽林邊緣。


    依次如此,不知留下多少個印記,也不知自己現下究竟在幽林哪一處?蕭鈺時刻保持著警惕,手中的玉鞭一直握到冷汗直冒也並未鬆開半刻。


    視線裏的霧氣越來越濃,前方的路已難以分辨,但回頭之際,竟連身後的路都在慢慢的消失,離自己最近的標有印記的那一顆樹仿佛緩緩的沉入濃霧之中。


    果然小看了幽林的寒意。


    蕭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她這身單薄的月白色衣裳哪裏能抵擋得住源源不斷的寒涼。


    胯下的馬匹似乎也察覺到異常,忽然不安的打傳。


    這是從未踏入過的地方,聽聞生者進來也絕不可能活著出去的地方!


    “籲……”恐懼之餘少女喝了一聲。


    然而馬匹卻更加肆意起來,揚蹄長長嘶吼一聲!


    “別吵別吵!”白霧逼近,那片望不見的皚皚白色裏仿佛有著什麽朝她靠過來,蕭鈺驚慌之下抽打馬匹,想讓它安靜下來。果然,馬匹經此一打後頃刻沉默不再出聲,隻是仍舊不安的四處走動,然而,幾步之後它卻忽然一頓,仿佛踩到了地麵的某一凸物。


    她分神朝腳下望去,卻在那時隱約瞧見一張清雋的麵容。


    “是……是人?”


    她驚呼一聲,旋即躍下馬,在幽林裏竟然會遇到人?他胸前微微起伏,明顯還有氣息,是個活人。


    蕭鈺俯下身子細細查看,孤身一人闖入幽林卻能遇到活人實在太好不過。


    “喂……醒醒!”她伸出手輕拍男人的臉頰,餘光瞥見紫色衣袍下的一處血跡,不禁一驚。


    誰知忽然一道風從眼前急速掠過,刹那將男人頭上的玉冠奪走。如墨的長發頃刻鋪落,覆住男人如畫的眉眼。


    “暗靈!?”蕭鈺卻感受到那股急風的力量,片刻便認出了鬼魅。


    果然,身後的樹在她一聲驚呼之後被風卷動連根拔起,暗靈張牙舞爪著將周身的遮擋悉數扔到遠處。


    不知生長多少年才能達到數十尺高度的巨樹被它輕易揮出遠處。


    蕭鈺膛目結舌的看著卷入濃霧裏飛揚的塵土。


    太可怕了……


    憑她之力,怎麽可能製服這個鬼怪!蕭鈺毫不猶豫的從身後拔出備好的長弓,一麵悔恨自己太過貿然,一麵將弓對準席卷著土地殺來的暗靈。現下除了拚命,反正她也沒什麽更好的辦法。


    然而一箭射入虛空,暫且放置一旁的玉鞭反倒被它卷去。


    蕭鈺一震,未來得及多想便要衝上去。隻是還未近暗靈之身,玉鞭又忽然被它猛地擲出,仿佛碰到了棘手之物。


    落入少女手裏的玉鞭微微泛著溫潤的白光,有著暖人心脾的力量。


    ――即便是失去了封藏在此的祭司力量、失去了棲身的靈魂,可神物便是神物,依舊讓任何邪靈懼怕。


    似乎明白了什麽,蕭鈺僥幸一笑,握著玉鞭退守到男人身邊。雖麵對強大的敵人,少女並沒有忘記初次見麵的“盟友”。


    ――在幽林裏,隻有他們兩個活人,不管各自為何目的,總歸都不願意死在這裏。


    詭異的是,暗靈在觸碰玉鞭之後竟倏然遠去,它的力量分明未因此退減半分,可是卻退身離開。


    但此時隻要它不再繼續發出攻擊便是萬幸。


    “不過,才剛來便碰到暗靈,我運氣也太好了?”


    蕭鈺嘟囔著回身,馬匹不知躥去了哪裏,四周掃視一圈仍沒發現它。


    該死,蕭鈺暗罵一聲,那些亂七八糟的勾索短刀之類的東西都還在它身上,若它自己逃生去了,這下自己難道真的要靠手上的這兩件兵器對付暗靈!?


    “渴……”


    一隻手忽然拽住她的裙角,聲音極弱的懇求道。


    靜謐的幽林隻有風吹樹葉婆娑的聲響,她嚇了一跳。繼而聽清聲源,才蹲下身一樣誠懇的回道:“水都在馬身上,可它走了。”


    言下之意便是一時之間尋不到水源。


    紫袍男人猛地坐起,傷口的疼痛他仿佛都感受不到,卻隻因未能滿足一個小要求便卯足了勁喝道:“本王渴了!叫你拿水來!”


    睜開的第一眼看到少女光潔的額頭,段淵意識昏沉著習慣性的吩咐道。


    蕭鈺這才仔細打量起自稱本王的男人,思慮著:“好似在哪兒見過你?”


    片刻,她猛地躍起來:“在珩山!”


    被望月稱作王的人!一身紫袍,眉眼俊逸,然而,渾身上下沒有一絲一毫王者之氣,全都是糜醉和懦弱!


    不是眼前的人還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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