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瓦爾道夫退下之後,諾大的血腥大廳之中便又隻剩下巴爾一人了。現在他又拿出了那本得自與惡魔伯德的惡魔書,隨意的翻看了起來。


    現在巴爾已經養成了這麽一個習慣,他喜歡在獨自一人的時候,一邊隨便翻看這這本記述著無數黑魔法與地獄和深淵生物的書本,一邊思考。


    隻有在這種時候,巴爾才能剔去心中的喧囂與浮躁,靜下心認真的去思考。


    整個多元宇宙之中有著千奇百怪的生物,而所有的生物中,最為奇特的就要數居住在主位麵的人類了。


    人類可以如同螻蟻一般孱弱,也可以如同神一般的強大。他們可以很殘忍,但又能如同母親一般仁慈。他們能夠很正直,但又能如同魔鬼一般狡猾。


    由於巴爾自己曾經就是一名不折不扣的人類,現在縱然變成了魔鬼,也不過是生理上的變化而已。所以巴爾對於所謂的人類可是從來都不敢小看的。


    在神州的遠古神話中,人類是由一名女神由泥土中製作出來的。對於巴爾深以為然。人類的靈魂與心智就像是泥土一般柔軟而有靈巧,經過時間與環境的鍛造,人類的靈魂會不斷的變幻著顏色與形狀。雖然現在的三萬人之中並沒有什麽值得讓人注意的靈魂,但巴爾相信經過了時間與戰爭的鍛煉之後,這些人的靈魂將會得到長足的成長,他們或許會變成偉大的戰士,或者是讓人冷齒的惡棍,抑或是遠近聞名的屠夫。但不管怎麽說,他們如果不想死去的話,那麽就隻有讓自己變得不再平庸。


    而巴爾則會根據不泥土的性質將他放在最為合適他的位置之上,最後這些泥土會脫去土色,總有一天他們會成為巴爾手中最為耀眼光亮的陶瓷。


    那將是怎樣美麗的靈魂啊。


    但在這之前有一件事情必須要快速解決,那就是擋在門口的那兩撥敵軍。


    不論未來怎樣值得期待,讓人垂涎,但現在的現實是巴爾確實是被他人堵在城牆之中,甚至都無法出門。


    必須消滅他們,巴爾從書本中抬起了頭,看到了大廳一側那垮塌的牆壁,牆壁之外是黑洞洞的世界,那裏有城牆,而城牆之外是寬廣的地獄,在這黑暗之中,有危機也有著機遇。巴爾必須衝出去。


    夜裏,刺骨的寒風從破損的牆壁中呼嘯著衝入了大廳,發出了嗚嗚的鬼泣聲。不知道出於怎樣的原因,巴爾至今都沒有讓人將這麵牆給修補上。


    這殘破的牆壁讓巴爾想起了一個人,或許,那個人能讓這件事情變得簡單起來。


    巴爾合上了書,他張開了翅膀,從倒塌的牆壁中一躍而出。


    此刻,黑暗的血腥城堡充滿了人類的哀傷與哭泣,才僅僅一天,大部分的人類還無法接受事實,他們無法相信自己來到了地獄。小魔鬼們潛伏在黑暗之中,享受著這些哀傷的聲音。整個城市之中,隻有一個地方仍然有著尖叫與歡笑。那就是巴爾要前往的地方。


    地牢在城堡的角樓之下。


    血腥堡壘有著龐大的地牢體係,如同堡壘的樹根一樣深入地下,據管家羅賓所說,這座地牢一共有著地下三十層,在血腥城堡的鼎盛時期這裏曾經關滿了來自與各界的探險者,戰敗被俘的惡魔,以及堡主看不順眼的家夥。那個時候地牢中總是充滿了慘嚎與哭泣,知道這些囚犯被折磨的不會再會慘叫為止。


    建立這麽大的地牢也是有著原因的,對於地獄的大部分魔鬼來說,拷問是他們重要的娛樂方式之一。一般來說大部分的強大的魔鬼總是會莫名其妙的感到憤怒和煩躁,他們很難保持住好心情,而這些家夥一旦心情不好就會四處搞破壞。所以作為領主有責任讓自己的部下感到舒適並且愉快,那些家夥舒坦了,領主也會輕鬆許多。


    所以所有的地獄的城堡之中都有著一間巨大的地牢,這裏不單是關押犯人的地方,而且還能起到娛樂放鬆的作用。


    但就算是自傲的魔鬼也不得不承認,關於拷問犯人這方麵的最權威者還是那些黑暗精靈。如果說魔鬼拷問折磨犯人多半是出於興趣,那麽黑暗精靈則把這一行為上升到了藝術的階段。那些長年呆在地下的黑皮膚精靈有著一股扭曲而變態的靈魂,她們總能創造出一些連惡魔都要讚歎並且顫抖的拷問方式。


    現在的地牢早沒有了當年三十層的規模了,僅僅隻剩下了三層。主要原因是在前城堡主人出征之前帶走了城堡內所有的兵力,由於沒有過多的兵力來守衛地牢,也就懶得去一個個宰殺那些犯人,幹脆一次性將這些犯人通通轉移到了地下三層以下。隨即用巨大的石塊鐵閘以及魔法死死的封住了第三層向下的入口,下麵的人自然也出不來了。


    當巴爾走進地牢的側門的時候,他被巨大的聲響給包圍了。


    陰暗的地牢之中充斥著各種各樣的慘號,從成排的小牢房之中傳出了各種不同聲響,黑暗精靈與小魔鬼在此研究者各種折磨的技藝。


    巴爾無視那些鞭打聲與狂笑聲,他走過四十四道走廊,穿過十三坐地下大廳。


    不論是拷問者,還是被拷問者都與巴爾沒有多大關係,巴爾此次來是見一個人。


    直到他走到地牢的第三層,目前這件地牢最堅固的牢房之前,巴爾這才停下他的腳步。


    在巴爾的示意之下,鐵閘被層層的打開了。走過一扇扇鐵閘,穿過三道崗哨,當最後一扇鐵門打開之後,巴爾走到了囚牢之中。


    囚牢的四壁空蕩蕩的,而就在巴爾的腳下,卻是以圓木鋪設的柵欄。低頭向下看去,透過柵欄的縫隙巴爾看到了一個人被鐵鏈拴住,此人跪在清澈的水中,濕漉漉的金色長發垂在水麵之上,四隻巨大的潔白羽翼被釘在她背後的牆壁之上。她低垂著頭,一動不動,似乎並不知道有人到來。


    這是一間水牢,來自於水位麵的清澈凜冽的水對於熾天使有著天生的克製作用,而且這樣的清水也不會激起這名熾天使的反感。


    “彌塞拉!”巴爾站在熾天使的頭頂大聲叫喊著:“抬起你的頭來,看看我是誰?”


    過了好一會兒,熾天使才抬起了頭,她的頭發已經好久沒有梳洗過了,金色的長發如同雜草一般糾纏著,彌塞拉透過雜亂的金發的縫隙,看了巴爾一眼,巴爾感受到了那眼神,熾天使的眼神中充滿了迷茫與不解。


    “彌塞拉?”這名熾天使輕聲的問道:“請問你是在叫我麽?很抱歉我並不認識你。”


    “當然是在叫你,這裏除了我也就隻有你了。”巴爾說:“怎麽,已經不認識我了麽?”


    “抱歉,這並非我所願,我是真的忘記了,我的名字原來是彌塞拉啊。”熾天使虛弱的笑了笑說:“這段時間頭腦總是昏昏沉沉的,好多事情都無法想起。有些人告訴了我一些事情,這讓我回憶起了一些過往,但他卻並沒有全告訴我。比如我的名字,我也是現在才知道。你既然知道我叫彌塞拉,又覺得我應該認識你。想必你一定認識我吧。那麽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當然,這個名字你可要好好的牢記,不要再忘記了。”巴爾冷著臉說道:“我叫巴爾!”


    “哦,巴爾!”聽到這個名字之後,彌塞拉的瞳孔瞬間緊縮了一下,恍如進入捕食狀態的野狼。


    不會這麽扯淡吧,聽到我的名字就想起了一切來了?巴爾站立不動,但背後卻已經冷汗淋漓。


    卻沒想到彌塞拉非但沒有動手的意思,卻滿臉興奮的大喊了起來:“巴爾!真是巴爾大人嗎?您真是巴爾大人嗎?”


    這情形倒有些像是追星族遇到了自己心儀已久的明星一般,隻不過是周圍水牢那陰森冰冷的氣氛讓這場麵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呃。”巴爾說:“我當然是真的巴爾,在這裏不可能有第二個巴爾了!”


    “抱,抱歉。大人,簡直是萬分抱歉,我,我竟然沒能認出您。我真該死。”被鐵鏈拴住的彌塞拉掙紮的在水牢之中對巴爾半跪行禮,她萬分內疚的說道:“屬下,屬下竟然做出了那樣的事情,到了今天竟然還沒有認出您的樣子,屬下實在是羞愧。本想一死了之,但轉念一想如果沒有見到大人就這麽死了,那可實在是懦夫之極了。正因為這樣的原因在下才苟活到在,隻求主上寬恕屬下昔日的罪過。”


    巴爾一時之間有些發呆,這都是啥啥啥啊。不過很快巴爾就明白了過來。他急忙的長歎了一口氣,隨後抬起了頭,看著頭頂的石製房頂發了一會呆才說道:“是不是有人告訴了你什麽事情,本不想讓你知道的。唉!卻沒想……是剛澤那家夥多嘴的嗎?”


    “大人,這事情不能怪剛澤大人,如果不是他,我哪裏知道自己犯下了如此的彌天大罪。差點,差點就!”說到這裏,彌塞拉是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可是差點就鑄成大錯。屬下真是死不足惜啊!”


    “咳咳!”巴爾現在有些後悔來之前沒有問問剛澤給這熾天使灌輸一些什麽觀念了,而現在巴爾就隻能出聲詢問了:“剛澤都給你說了些什麽?”


    “大人,難道您仍然想責怪剛澤大人嗎?屬下懇求您,你如果想要責怪他,就請先懲罰我吧。如果不是剛澤大人我還在迷迷糊糊的混沌之中,那裏知道什麽是好,什麽才是壞。我又怎麽可能分得清那些事朋友,那些才是敵人!”


    巴爾暗自搖頭,啊,真是因為有了那頭小魔鬼剛澤,你才不知道什麽是好,什麽是壞的啊。不過巴爾的嘴裏卻說道:“你說吧,我是不會責怪剛澤的,我隻是想聽聽他是怎麽給你說的。不過你先等等……”


    說完之後,巴爾便打開了水牢,走了下去。


    巴爾隻是隨手一指,水花便跳躍了起來,在水麵上凝結出了一座冰製的椅子。巴爾好整以暇的坐了上去之後,才對著彌塞拉說道:“好了,你現在可以說了。”


    於是彌塞拉開始給巴爾講述了一個漫長的冒險故事,故事用簡短的話來說,卻仍然說了整整一天。可見等聽完這個故事之後巴爾連下巴都可合不上了。


    這是一個包含了奇幻,冒險,愛情以及最相信的人的背叛的一個充滿了誤會與糾結的故事,巴爾本就知道剛澤騙人很有一套,當初巴爾剛剛進入地獄的時候就被剛澤給騙到了。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剛澤竟然能隨口編造出這樣的史詩故事。


    剛澤這斯不去做奇幻寫書簡直就是奇幻界的幸運與悲哀啊。


    故事太過漫長並且太過傳奇,巴爾已經無法去回想了,但巴爾知道在故事的最後,彌塞拉成為了巴爾手下的大將,卻誤信了敵人,也就是天使的謊言。以至兩人雙雙落入險境。而巴爾為了保護彌塞拉,身體多處受傷,而彌塞拉也在敵人的追擊之下落入冥河,記憶遺忘的大半,僅僅隻記得戰鬥方式與一些基本的語言。


    “大人,我已經說完了。”


    “啊,”巴爾愣了愣,這才說道:“啊,說完了啊。竟然這麽就完了?剛澤這家夥真是的,他太誇張了,我哪有那麽偉大。”


    “不,大人,雖然我的記憶多半已經模糊,但是我知道剛澤大人所說的是不會錯的。”彌塞拉哭泣著說道:“許多事情剛澤大人說了之後,我依稀就感到很熟悉,過去追隨大人的那些日子近日也逐漸浮上心頭,變得清晰了許多。雖然巴爾大人您是魔鬼,但我仍然敬佩您,比起天界的那些說著偽善的話語,卻坐著邪惡事情的家夥們,巴爾大人您實在是太偉大了。”


    “這……”這大約就是所謂的自欺欺人了吧。不論是什麽生物,縱然是他們在清醒的時候也多半隻會去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好比如果醫生突然對你說了你已經患上了絕症,縱然明白醫生說的不會錯,但仍然要不停的複診,期待那不可能出現的奇跡。


    而對於欺騙這件事情來說,欺騙在很大程度上也並非由騙子一人獨自就能完成的,優秀的騙子多半隻是給你一個事情的大概輪廓,而輪廓中的具體形象與故事則由你自己的大腦去補完。


    大部分事情,欺騙你的並非其他人,而是你自己。


    此時彌塞拉就類似於這種狀況,剛澤是一名出色的騙子,而那個時候他麵對的是被冥河水折磨的記憶混亂模糊的彌塞拉,於是剛澤更具大概的情況,為彌塞拉描繪出了一個美麗的傳奇故事。


    這故事是如此的美麗,彌塞拉願意相信它,剛澤為她勾出了一個大概的輪廓,而彌塞拉則會自己把那些事情補充完整,好像是她真是的經曆一樣。


    在地球之上,似乎有些科學家做過類似的試驗,巴爾沒想到這種神奇的事情竟然讓自己給遇上了。


    當然,也不能排除這彌塞拉是偽裝的可能。不過熾天使不過是戰鬥型的天使,她們可能有這麽好的演技麽?但在與這件事之上,巴爾卻不得不小心。


    巴爾試探著問道:“那麽彌塞拉,你現在最熟悉的記憶是什麽呢?”


    “我最熟悉,最痛心的莫過於同巴爾大人的戰鬥了。”彌塞拉一臉痛心的說道:“當時我誤信了天界那群混蛋官僚的話語,中了他們的離間之計,我竟然為了一己的私欲,竟然沒有相信大人。竟然像大人揮劍,真是罪大惡極啊。”說著,彌塞拉就把頭猛地撞向水麵,如果這不是水牢而是地牢,搞不好她真就這麽把自己撞死了。


    這悔恨與痛苦怎麽看都不似裝出來的,巴爾這才放下了心。


    “彌塞拉!你這懦夫!”巴爾怒吼道:“難道你就要這麽尋死嗎?難道你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嗎?”


    “大,大人。”熾天使淚流滿麵的說道:“這麽說您還願意相信我咯?您不怪罪我了?罪臣何德何能,罪臣何德何能啊!”


    “我當然仍然相信你,我知道,你那時候不過是一時糊塗。將你囚禁在這水牢之中也是有原因的,一則是你跌落到了冥河水中,恐怕你的記憶出現了一些問題。二是你確實犯下了錯誤,應該得到懲罰。現在,彌塞拉,告訴我,你知道你錯了嗎?”


    曾經的熾天使彌塞拉現如今如同做錯事的小學生一般,她用力的抿著嘴不顧滿臉的眼淚猛的點頭。


    “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真的錯了!”彌塞拉泣不成聲的說出了這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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