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說回陸明琛這邊,這些日子除卻防備蠻族卷土重來,閑暇之餘還偶爾帶著原隨雲去南雲的城鎮裏逛逛,日子忙碌而充實,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事情在侯府掀起了一陣風波。


    等再一次收到家中寄來的信,清楚了這段日子京城發生的事情後,他的麵前簡直可以用“精彩”二字來形容。


    原隨雲正坐在一旁收拾著棋子,兩人常以棋盤為戰場,棋子為將士進行對陣,通常是他輸


    多贏少。


    彼時兩人正手談完一局。


    原隨雲就坐在他的對麵,兼之他身有不便,因此對於察覺他人心思這方麵比常人敏銳許多。


    感受到陸明琛瞬間低了幾度的氣壓,原隨雲有些奇怪,接到萬裏之外的家書不應感到高興嗎?怎麽反倒還生起氣來。


    “陸哥。”他把最後一枚白子放到棋簍裏,眉目輕蹙,話語中帶著關切,“可是姨母那邊有什麽事情?”


    陸明琛無意宣揚“家醜”,將信重新收到信封中,夾進一疊書信中,搖了搖頭道:“小事而已,不必掛心。”他能告訴原隨雲,你這表弟被京城中的人當成了我的私生子嗎?簡直叫人笑掉大牙!


    原隨雲聽他這麽說,也不多問,他對陸明琛很是信服,認為對方不說,那不是小事就是有了已經解決的方法,閉了閉眼,思索起剛才的棋局來。


    陸明琛拿起架上的毛筆,沾了沾墨,寫起了回信。


    開頭先是問候一句家中可還安好,緊接著就點明了原隨雲身份,著重向陳氏強調了不要胡亂猜測。


    帳外起了風,隨著並未合攏的簾子吹了進來。燭火在營帳中明明滅滅,劈裏啪啦的響,陸明琛盯著火光,有些出神,腦中竟然不由自主的浮現一對清新淡雅似明月的眼睛。


    墨水沿著筆尖滴落在潔淨的紙麵上,漸漸暈了開來。


    陸明琛回了神,將這張紙收入信封中,又重新抽了一張幹淨的紙,在紙上落下四字,夫人親啟。


    至於寫什麽,他凝視著燭火想了想,描繪了一番南雲這邊獨特的風光與習俗,又清清楚楚解釋了原隨雲的身份,末了,抿唇在信上落下一行字。


    更深露重,寒氣增,勤添衣物。諸事皆好,切莫擔憂。


    回信送到京城,已經是九月份的事情。


    太子長琴手中攥著紙張,望著高懸夜空的明月默然不語,兩人朝夕相處好幾個日夜,陸明琛看似內斂強硬,實則是個內心柔軟的人,對待家人極好。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要說毫無觸動,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陸明琛要知道自己不是薑清婉,他還會這麽對自己嗎?


    太子長琴勾起唇角,笑了笑,不可置否,心中竟然帶著幾分期待,將信箋收好,壓在了奩盒裏。


    臨近年關,京城中下了一場大雪,冰雪覆蓋了整座城,到處皆是白晃晃的一片,即使有厚實的衣服在身,也叫人生不出出門的欲望。


    整座京城的鞭炮聲不絕,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硝煙味。為了應景,永安侯府門前不僅


    貼上了紅色的對聯,還掛上的火紅火紅的燈籠。


    這是陸明琛不在家中的第三年。


    除卻永安侯一家。全京城的人都暫時將一切不愉快的事情放在腦後,喜氣洋洋的迎接著即將到來的新年。


    太子長琴立於窗邊,身上披著一件玄色的外衣,手上攥著一張信箋,出神的凝視著窗外漫天飛舞的雪片。


    前些日子,南邊傳來消息,說是又開始打戰了。


    蠻族如同受傷的孤狼,躲在陰暗的角落添了幾個月的傷口,如今又卷土重來,五萬鐵騎兵臨安城。


    陸明琛沒有辱沒陸家子孫威名,射殺蠻族大將,素有戰神之名的烏步,令五萬大軍群龍無首,接連三戰力挫蠻族鐵騎,蠻族大軍被景軍圍困於安城,插翅難飛。


    一時間,陸明琛被人稱作軍神,不止在南疆名聲響亮,威名遠播京城,連三歲孩童也知道了陸家子孫的赫赫戰功。


    全天下的人都在讚美陸明琛的驍勇善戰,足智多謀,永安侯府的人卻是半分也提不起興趣,他們從跟隨陸明琛身邊的暗衛那裏得到了陸明琛重傷的消息。


    消息來得很急,也很不好。


    烏步被蠻族稱作戰神並不是沒有緣由的。


    此人生性狡猾,擅於謀略,又修得一身好功夫,陸明琛雖成功取了對方首級,自己卻也受了對方全力一擊,傷到了肺腑。


    強撐著打完了這一戰,陸明琛一回營帳連嘔出幾口鮮血,就倒了下來,當夜高燒不退,神智不清。


    南疆不比京城,軍醫隻治得了一些簡單的病,像陸明琛這種已經傷了心肺的,別說是軍中的醫師,就連京城太醫院裏的禦醫也覺得棘手。


    蠻人尚未驅除出境,卻仍然賊心不死,隻是被陸明琛凶殘的聲名所震懾,不敢再進半步。


    幾位將軍封了陸明琛昏迷不醒的消息,竭力尋找名醫,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原隨雲憑借著無爭山莊經營了幾百年的勢力,在這鳥不拉屎的邊疆還真找到了一位神醫,還恰巧是十多年前斷定陸明琛過不過弱冠的蒙神醫,這才把陸明琛從生死線上拉了回來。


    太子長琴手上的信說得正是此事,陸明琛由危轉安,按理來說,他該安心了才對,隻是今日莫名其妙的心悸,像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情一樣。


    卷起的風將雪花吹進了窗內,恰好落在了信箋上,雪屑很快在紙上化了開來,留下點點的水漬。


    “夫人,外頭寒氣重,還是先把窗戶關上吧。”明心端著一杯熱茶進了屋子,將茶杯擱在桌上,輕聲勸道。


    太子長琴“嗯”了一聲,低下頭,將信上的水跡抹幹,壓在了硯台下。


    明心擔憂的看了他一眼,清楚他不喜他人多言的性格,拿起托盤,退出了門外。


    她心知,定是對方掛念著南疆的世子。


    ######


    南雲自幾天前就開始下起了大雪,斷斷續續的,直到今日也沒停過。


    大雪覆山,玉樹瓊花。


    景國大軍駐紮處,一座營帳前,重兵層層把守,氣氛沉寂凝重,與別處的軍帳顯得格外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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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正是主帥所在的營帳,此時此刻陸明琛正躺在帳中的軟塌上,雙目緊閉,口唇淡白,一張臉更是蒼白得可怕。


    “蒙前輩,您已經用了藥,我陸哥何時能夠醒來。”這少年一身灰衣,長眉皺起,清俊的麵孔上盡是凝重。


    “不知道。他受了烏步全力一掌,震傷了肺腑,”蒙老爺子搭完脈,把陸明琛的手放進了被窩裏,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我那副藥,是重藥,險藥……乃是不得已而為之。隻能暫且保住他這條小命。至於日後如何,老夫不是大羅金仙,實在難以預料。”


    這青衣少年正是原隨雲無誤,聽了蒙老爺子這一番話,臉色霎時一白,難看得很。


    “蒙老……”內心有些心煩意亂,原隨雲還是竭力壓製了下來,他斟酌著語句,“如果能治好陸哥,永安侯府和無爭山莊定當結草銜環,報酬於您。”


    蒙老爺子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多說,搖頭道:“你當老夫是什麽人。老夫不曾上場殺


    敵,但也是景國人,陸小子為國負傷,於情於理,我也當竭盡全力救治他。”


    原隨雲默了默,“蒙老大義,是隨雲多嘴了。”


    蒙老爺子站起身,收拾好擺在床榻邊的藥箱,“我去煎藥,這是最後一副,若喝了這幅藥陸小子還不醒,老夫再想辦法。”


    原隨雲緊抿唇角,對他行了一禮,掀開簾子,做了個請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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