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進入落日森林的第一天,溫折這支隊伍還未定好前進的節奏,到晚上紮營時還未曾進入森林過深。


    值得一提的是,當小隊到達采摘霸王植的地點,看到那一大片一大片花枝招展隨風起舞的【嘩——】,全隊人的第一個反應竟然是去瞧沈徵的臉色。


    沈徵並無出格舉止,隻是當即揮刀率先斬斷一支霸王植,命令道:“利落些。若誰拖遝,就如此植。”


    隊伍裏的四位男性頓覺胯.下一緊,紛紛舍生忘死的將自己投入到與馬賽克的戰鬥中,均都奮不顧身、義無反顧,不惜將有限的生命投入無限的馬賽克采摘事業,甘願為此肝腦塗地。


    這一場采摘下來,花費的時間竟然比預計的少上三分之一。


    小隊很快就踏上了行程,溫折路過沈徵時,心驚肉跳的發現她轉著手裏的一隻霸王植,看著這形狀不雅的植物,又瞧瞧在場的幾位男性,表情極顯若有所思之意。


    溫折微微顫抖了一下,默默的磨蹭到了斷後的歐陽賀身邊。


    歐陽賀一手拉扯著齊恒遠,給他塞下一枚解瘴丹,一麵和溫折打了個招呼。一不留神齊恒遠就從他身邊跑了,嗷的一聲絆倒在裴阡陌身上,裴阡陌倒還沒怎麽樣,他自己先摔了個大馬趴。


    歐陽賀痛苦的以手遮眼,看起來連一句話都不想說了。


    沈徵轉過身來,眉宇間盡是不耐煩之意。她盯了齊恒遠三彈指的瞬間,一字一頓的發話道:“事不過三。再有一次,我必不客氣。”


    齊恒遠捂著撞疼的鼻子信誓旦旦的做了保證。可惜這位大少爺的誓言不是當話說的,純是當屁放的,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就因為手賤捅了個“看起來還以為是野雞窩啊!”的東西鬧出了幺蛾子。


    一行連跑帶爬偏離方向老遠的人全都不想理他:這混賬捅了個食肉蟻窩。那些一寸長帶小翅膀的群居生物黑乎乎一片壓上來,鋪天蓋地、隱天蔽日,沾上一點肉味就死也不放。這時候就別論什麽刀氣劍氣和印法了,一邊用火阻攔一邊跑路才是關鍵。


    脫困之後,看沈徵的表情大概是想把齊恒遠就地砍死在這兒,虧得歐陽賀理智尚存,和沈徵乒乒乓乓過了上百招,一麵過招一麵苦口婆心的說好話,才免於齊恒遠橫屍當場的命運。


    就算這樣,沈徵也徹底無法忍受這個四處惹事的二百五,當場將此人雙手緊縛,引出一根繩子來由她親自牽著。反正齊恒遠的最大作用是先天神識,捆不捆手對先天神識又沒什麽影響,還能讓他少作幾回死。


    作為一個合格的慫貨,在沈徵雙目噴火之時,齊恒遠就開始全程垂著頭蔫蔫的裝死,不對自己被限製了人身自由之事發表任何意見,要道歉道歉,要伸手伸手。看的連溫折都被氣樂了:他這時候倒是乖得很。


    一行人辨認了回到正途的方向,溫折又走到歐陽賀身邊說了一會兒話。歐陽賀似乎也有意探探這個入隊道友的深淺,一時間倒是聊的非常合宜。


    “溫道友也是百花書院的同窗,百花道十二位花君,不知溫道友欲投何人門下?”


    這個問題溫折簡直不假思索:“自然是芙蓉榭。”


    歐陽賀側目道:“溫道友莫非是凡人出身不成?”


    “這倒不是。隻是對菡萏花君心慕良久了。”


    一直以來有些懶散的歐陽賀總算是表現出了幾分興味,他眉毛一挑:“我隻道溫道友是位同窗,不想還是位胸懷大誌的同道。不錯,百花道十二位花君,我也隻看菡萏花君最令人心折。”


    聽他誇獎菡萏花君,溫折剛要笑出聲來,後頸就突然一緊,汗毛盡豎。卻是他那敏銳的先天神識,雖不外放,卻仍在提醒他其中不對。


    有什麽不對?溫折靜下心來,回憶了一遍兩人剛剛的對話,驟然意識到:歐陽賀讚美菡萏花君的語氣,與其說他是在稱讚一位仁者,不如說是在欽佩一名梟雄。


    意識到這點,溫折立刻閉上嘴巴,靜聽歐陽賀的一番高論。


    “他們都說菡萏花君出手狠辣,卻沒想過當時十一位花君已把桌子上的菜分個幹淨,若不能另辟蹊徑何來新出的菡萏花君一席之地?天魔山一事,修真界均是十分震驚,那時菡萏花君實力強橫,又孤身一人並無後顧之憂,又有哪位花君願和他衝撞,讓旁人漁翁得利。這才能讓十一位花君均各退一步,讓他有個上桌的餘地。”


    “隻是菡萏花君的小路也開的太偏僻了些。這一舉雖然讓舊日映日域的屬下懼他威嚴被迫回歸,卻令人心大散。不想他早胸有成竹,竟然能對人間下手——這可是盤新菜,誰都沒做過手腳,竟生生被他包圓了。”


    “要說和海棠花君、牡丹花君合縱連橫一事,誰在那個位置上都能去做,倒沒什麽好提的。唯有這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作風延續至如今,不但讓人想起他來就心生忌憚,不敢對他的事情隨意染指,還開場先聲奪人,氣勢上便立於不敗之地。”


    溫折眨了眨眼睛,聽了這一番完全和花君初衷南轅北轍的分析,隻覺得啼笑是非。他倒沒有實在到反駁歐陽賀的話,隻是應喏幾聲,除去“嗯”“啊”的回答便不開口了。


    歐陽賀大概是說到興頭上來,竟然還帶起一句:“若我當時能有如此狠心,如此手段……”


    話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他轉頭看了看溫折明顯有些走神的表情,搖頭悶笑了一聲,也覺興味索然,不再開口了。


    然而看似跑題的溫折卻是把這句隻說了一半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百花書院畢業的學生,年紀都不會太大。之前他們兩人閑談,溫折已知這位歐陽賀道友年紀不過二十上下。觀其打扮無一處不仔細,無一處不小心,理應是個錦衣玉食的世家公子。倒不知有什麽事情是要他狠下心、有手段的?


    不過這到底是個人的私事,溫折也無意深究。


    在當天晚上紮營的時候,因為那通躲避食肉蟻而沒頭沒腦的跑路,小隊還是未能到達預計的紮營地點,隻在附近尋覓了一個較為安全的所在。


    他們一路上摘下了許多鬼藤果,剔開厚厚的果皮,裏麵的汁液便有極強的腐蝕性,恰可用來布置陷阱。溫折和裴阡陌一起帶著特殊的手套和麵罩,劃開果皮取其中的汁液,沈徵和歐陽賀作為開路和斷後的兩位主力正在樹下歇息。齊恒遠的雙手終於解綁,正開開心心的在沈徵給他圈出的範圍裏活蹦亂跳。


    大概是一人玩的不夠開心,齊恒遠湊到溫折身邊來。也不知他這一路上聽什麽看什麽了,眼下見到那鬼藤果竟然還非常稀奇,上手就要撩那粘稠的鬼藤果汁液玩。


    溫折是真沒想到有人能傻到這個地步,再阻擋也有些來不及。隻聽“啊呀”一聲慘叫,齊恒遠蹦了能有三尺高,亂甩著沾了腐蝕汁液的雙手。汁液飛濺,恰好迸濺到了試圖過來拉走齊恒遠的歐陽賀臉上。


    歐陽賀當即“嘶”的一聲,長吸了一口冷氣,想也不想就抬手按住自己的臉頰。幾人身上都有常用藥物,治療鬼藤果汁液腐蝕的藥物自然是有的。溫折立刻站起來衝過去給還在嗷嗷亂叫的齊恒遠糊了一層,裴阡陌更是飛速趕到了歐陽賀身邊,抖著手把那藥物遞給他。


    “你、你快鬆手啊,這樣手也會受傷的!”


    歐陽賀依然緊緊捂著臉:“沒事,阡陌,你把藥給我就是。”


    “我、我來給你上藥,歐陽,你鬆鬆手。”


    “不用。”歐陽賀忍痛向裴阡陌扯了扯嘴角:“阡陌,我這樣子難看,不想讓你看見。你且給我留一點麵子,讓我到暗處上個藥。”


    “哦。”裴阡陌擰著眉毛鬆開了握著歐陽賀手腕的手。依依不舍的看著他拿著藥轉到森林的陰影裏去了。


    過了一會兒,歐陽賀處理好了傷口又出現在大家麵前。臉上的傷處已經被一塊帶著藥味的繃帶貼住,手上也多了一副手套。


    頂著大家疑惑的目光,他解釋道:“手套上有陣法,是治愈傷勢的,也可阻斷一些傷害。齊兄,我這裏還有一副,你也帶上些吧。”


    溫折替齊恒遠把手套接過,在遞給齊恒遠之前,他出於好奇把那手套翻覆看了兩眼。


    齊恒遠嗚嗚的戴上手套,裴阡陌也很快湊到歐陽賀跟前,溫折繼續坐回去剝他的鬼藤果。然而在大家都看不到的地方,溫折卻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陣法和印法有相通之處。由於印法是種比較偏門的手段,溫折在介紹時隻說了自己擅長劍法。歐陽賀當時還調侃過可惜他們一行人中並沒有陣法師,不然晚上紮營時也好方便,溫折亦沒有做出反駁。


    但他雖不能輕鬆布下陣法,卻還是能看出一個陣法的用途的。


    那雙手套上或許有加強韌性強度的陣法,但隻能阻止一些傷害,並沒有什麽治愈傷勢的用途。


    要不是手套的材質足夠透氣,溫折都以為歐陽賀是要故意害齊恒遠的傷勢加重了。可他自己也帶上了一副手套,大概是因為不通陣法,所以被奸商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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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當天晚上的時候,歐陽賀竟然還有閑心采了一捧漂亮的觀賞花來放到帳篷裏。沈徵嗤笑他公子哥習氣太重,歐陽賀卻辯解道這是生活的態度。


    五人都是修道之人,自然能用打坐代替睡眠。特別是帳中還有女性存在,打坐就更是比睡眠莊重和合適了。


    溫折眼看著歐陽賀擠到裴阡陌身邊,裴阡陌定定的看著歐陽賀,雙頰泛起了一點紅暈。


    “謝謝你的花。”拜卓絕的聽力所賜,裴阡陌細弱蚊蠅的聲音傳入了溫折的耳朵。


    “沒什麽。歇下吧,我陪著你。”歐陽賀低笑了一聲:“和你在一起久了,你在我眼中果然越來越清晰。真好,現在我無論什麽時候都能看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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