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廢話了,有功夫說教,還不快過來拔管?”李孝楓在旁涼涼的道。


    陳語晴回過神來,意味深長的望了眼芸娘,便走了過去。


    芸娘的手術已經超過了十二個時辰,是到了拔管的時間了。由於她是女人,李孝楓自然不便做身體接觸,於是拔管的事隻能交給陳語晴來做。


    李孝楓一邊忙著手中的活,一邊盯著陳語晴,見她好半響還未將管子拔出來,不覺有些不耐煩起來。


    “你到底會不會啊?不會的話先回去翻翻書!別在這裏獻醜!”


    陳語晴怒了,誰頭一回實踐就能一蹴而就呢?然而想到昨夜吵嘴誤事的事,她張了張嘴,按下心中的火氣,暗自對自己說:別和他一般見識,就當是狗叫好了!


    李孝楓見她不回應,不覺越發諷刺道:“所以說女人就是沒用!一點小事都做不好!別瞪著我瞧!若不是男女有別我早自己動手了!還等你?”


    他的話音剛落,陳語晴便拔出了導管,她處理好芸娘的創口之後,揚起導管在李孝楓眼前晃了晃,冷冷的道:“等下回你有機會自己動手拔了再和我比!”


    剛說完話,病房的門便開了。楊子熙走了進來,此刻已經到了查房的時間。


    李孝楓顧不得和陳語晴拌嘴,搶先抓過病例奔至楊子熙跟前道:“病患芸娘今早的血糖指標有些偏高,鑒於剛剛做完的手術,這算是正常現象。此外白細胞指數偏低,腎髒的問題,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其他的各項指標都正常,沒有感染和並發症的跡象。”


    楊子熙接過病例,掃了一眼,抬頭問道:“怎麽沒有創口觀察記錄和尿液檢查記錄?”


    李孝楓大刺刺的道:“我是男人,不方便檢查那些個東西。這應該是陳語晴負責的。”


    陳語晴見他將事由推到自己身上,忙辯駁道:“我剛剛給芸娘拔了管,李孝楓登記的時候也沒有問我相關事項。”


    楊子熙的眼神從李孝楓身上轉到了陳語晴身上,停頓了片刻道:“檢查日誌有缺失。兩人各減一分。”


    “這不公平!”李孝楓條件反射的叫出聲來,“我能做的都已經做完了,沒道理連我一同扣分的!”他剩餘的分數已經不到十分了,再扣就要為零了啊!


    楊子熙懶懶的道:“我早上已經說了,你們是一個團隊。所以要扣分一起扣分,要得分也一起得,自己想清楚再說吧!”


    說罷也不再聽他倆辯解,而是快步走到芸娘病床前查看她的臉色。


    肝髒切除手術之後,芸娘體內的造血功能自然有所減退,所以臉色蒼白。嘴唇有些發黯,楊子熙觀察了片刻,認為狀態尚可,便開口問道:“今早醒來可有感覺惡心和眩暈?”


    芸娘抿著嘴角,垂下眼簾沒有回答。


    “小神醫問你話呢!快答啊!”她男人上趕著催促道。


    芸娘還是沒有發話。隻將視線轉向自己男人,憋了片刻,突然道:“你送來我醫館做什麽?還不如讓我死了呢!”


    他男人忙賠笑道:“你死了讓我和兒子們如何去?竟說玩笑話!”


    “什麽玩笑話?”芸娘仿佛被玩笑兩個字刺痛了一般,嚷嚷起來,“你當然是不想讓我死了的!我若是死了,誰給你還賭債呢!”


    這話一出口,他男人臉上有些不好了。隻瞥了眼在旁的楊子熙三人,似乎有讓他們回避的意思。


    楊子熙卻絲毫沒有出屋的打算,她聳聳肩,狀似隨意的道:“別顧忌我們,請繼續,就當我們不存在好了。”


    那芸娘倒是萌生了死誌。什麽都已經不放在心上了。隻聽她接著道:“你說說看,我們成親這七年來,你拿了家裏多少銀子去賭了?平日裏要不是我做繡活,隻怕我們一家四口都要沿街要飯!花光了家裏的銀子也就罷了,你連我的嫁妝都摸出去當賭資。還欠下了鄰居十幾好兩的銀子,你準備拿什麽還?”


    “這……這不也是為了將你的嫁妝贖回來嗎?”男人氣短的道,“若不是你成天在我耳邊念叨那嫁妝,我至於這麽急著撈回它們嗎?也是我點背,若是能贏上一手……”


    “好啊!”芸娘越發火大了,“你戒不了賭,倒是我的錯了?那最後一次怎麽說呢?你竟然連我都給壓出去了,還管我死活做什麽?”


    “我……我……我總不能壓上兒子啊,你說是不?”男人小聲的替自己辯駁。


    這話一說出來,在旁的李孝楓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這爛賭鬼男人也算是夠意思啊!整個是一點悔改的意思都沒有麽!賭的傾家蕩產的連婆娘都壓上了,理由卻是總不能壓兒子?也是啊,老婆是外人,兒子到底是親生的,親疏有別的!


    芸娘被氣得臉色發青。楊子熙簡直便不能再旁觀了。她本是想讓芸娘衝著男人罵一頓,發泄發泄,省的憋得氣悶傷了身子,但這男人實在是不上路子,既然理虧就挨罵別回嘴啊!老實聽著就是了,還亂找理由,簡直是成心氣人呢!


    “既然你們夫婦倆不能和平共處,我瞧著還是分開的好。”楊子熙開口衝那男人道,“芸娘作為病人自然是留下的,你就請回家去吧。至於兩個孩子……”楊子熙瞥了眼芸娘,接著說道,“孩子就留下來,醫館負責照看,總不好讓你拿著再去翻本是不?”


    “我……”那男人還有些遲疑,卻聽芸娘斥道:“我什麽我?你給我滾!”


    最終男人隻能灰溜溜的走了,也不知他是家去,還是再往賭場翻本。


    打發走了男人,楊子熙給芸娘測了血壓,見指標尚且正常,便道:“你也不必忙著死,人呢,總是死容易活著難的。如今你男人也不在身邊了,你且好生想想再說。當然了,若是最終執意要死,我們也會成全你,反正隔壁還有位病患,他身上的不少器官都衰竭了,正需要有人貢獻個心肝肺什麽的呢!”


    芸娘被唬的一愣一愣的,顫抖著嘴唇道:“這……這話是什麽意思?”


    楊子熙故意陰測測的笑道:“意思就是別浪費,如果你準備赴死,我們便可以將你的心肝肺等髒器移植給隔壁那位病患,至少還能救他一命!對了,想必你的丈夫應該是不會不同意的,隻要我們仁和堂出得起銀子。”


    這話一說,芸娘瞬間都傻了。兩個孩子也忙哭著摟住娘親叫道:“娘!娘!不要死!我們不要你死!”


    楊子熙沒再和她說什麽,隻快步離開了病房。


    李孝楓和陳語晴跟在楊子熙身後,一臉的崇拜加興奮。陳語晴道:“小師父果然厲害!這話一說,隻怕那芸娘就不敢死了!心肝肺移植給別人!嘖嘖!聽起來都能讓人嚇昏!”


    “這叫以毒攻毒!”李孝楓也忙不迭的道,“她不是想死嗎?就找個比死更惡心的事讓她不敢輕易死!妙哉!妙哉!”


    楊子熙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馬屁拍的再響,我也不會給你加分的。好好盤盤自己還有多少分可以被扣吧。”


    隨後她又衝著陳語晴道:“你要學會與同伴合作,即便他是個混蛋。充分的利用他,總比被他拖累要強得多,不是嗎?”


    陳語晴眼神一變,李孝楓臉色也有些尷尬。楊子熙倒是實話實說完畢,便徑自去了。


    兩人對視一眼,陳語晴忍不住笑道:“瞧吧,果然連小師父也覺得你是個混蛋。”


    李孝楓難得沒有和她較真,隻悠悠的歎了口氣道:“既然本公子要賺分數,就勉為其難的接受你吧。”


    “那麽……合作?”


    “合作……”


    且不說陳李兩人達成了表麵上的協議。韓燁和王曉石那頭卻並不輕鬆。正如楊子熙所說,雖有儀器維持,但秦仲的身體還是多多少少的也受到了影響,再加上神經係統停擺,他的很多功能都需要旁人輔助才能完成。


    此刻王曉石正用後背頂著秦仲,而韓燁則幫著他翻身、運動四肢,以免造成肌肉受壓和生褥瘡。


    “我大概什麽時候能恢複到可以回家的狀態?”‘被’忙活著的秦仲問道。


    “起……碼也得你……兒子能搬動你的時候吧?”王曉石一邊使勁,一邊隨口回道。


    秦仲聞言不覺神情黯然。他兒子?他兒子才多大?能搬動他的話豈不是還要好幾年?


    “也不完全如此,重點看你回複的程度。”韓燁插話勸慰道,“小師父說了,後續等你指標上來之後,她還會替你做神經修複手術,雖然不知道最終能恢複到什麽程度,但小師父既然同意做手術,那就是有很大希望的。”


    這話恰到好處的燃起了秦仲的希望。


    暈迷時候的事他已經完全記不得了,但隱約有種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的感覺,他可不希望再來一次,瞥了眼默不作聲的兒子,他越發咬緊牙關,無論如何都得好起來啊!否則這孩子可怎麽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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