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來了?”


    剛剛發泄了一通的朱標,卻見老師宋濂就遠遠的站在一邊兒默不作聲。


    朱標表情有些羞愧,自己往日裏可是素來很是穩重的,怎麽今天就表現的那麽失禮?


    要知道老師可是江南大儒,平素裏最注重禮儀的,當下連忙上前行禮。


    宋濂出身貧寒,且自幼體弱多病,但是他本人勤奮好學,在家鄉之時,便有神童之稱,曾拜訪過多為名師,在元末是一等一的文學名士。


    現在受朱元璋重用,掌管戶房,但是卻從來沒有對於世子國公的學業有絲毫的鬆懈。


    他知道今日朝堂之事,肯定瞞不住,而世子殿下與朱振的關係又極佳,他擔心世子做出過分之舉,所以前來安撫一番。


    隻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世子殿下的表現那麽誇張。


    甚至當場要去見國公,勸國公收回成命。


    雖然名為世子的老師,但是宋濂在世子麵前並沒有表現的過分的謙卑,也沒有倚老賣老,因為世子的事態,而表現出過分的不悅。看著表現的機器憤怒的世子,非常淡然的說道:“世子仁厚,國公仁厚,焉知如此情形就不是國公一手策劃呢,依老臣看,這應天文武不過都是國公手裏的棋子,玩弄於股


    掌之間爾,世子殿下莫要衝動,以免壞了國公的計策。”


    朱標大吃一驚“先生何出此言,眼看我兄弟的辛苦就要毀於一旦,我若是不去找父親,勸他收回命令,我還有什麽義氣可言?我還算什麽兄弟?”


    朱標雖然是世子,但是平素裏卻頗有俠氣,跟朱振的兄弟情義,不僅僅是表麵上的,還有心理的。


    他是真心實意希望兄弟越來越好,也從未想過其他多餘的事情。


    身為兄弟,隻要你不負我,我便絕不會負你。


    當然,這也是因為朱標身為世子,本身便有極高的人格魅力,哪怕是朱振對他也欽佩有加,不然換個其他人,有這種想法,分分鍾就會被人背叛。見世子表情疑惑,宋濂笑而不語,揣摩國公的心思完全可以,但是誹議主上可就要了命了,要知道國公那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要是讓他知道了,自己在他背後議論他,


    一準兒會記恨自己,甚至還有可能會禍及家人。但世子畢竟是自己的學生,此時他關心則亂,難以停下來思考,為了避免他犯下錯誤,讓國公和他的麵子都不好看,自己身為老師,總要提點世子一些,莫要被國公展示


    出來的“無奈”姿態所迷惑。


    “國公乃是一國之主,更是世間少有的雄才大略之主,一言一行皆有深意,一舉一動皆有布局,焉能於朝堂之上束手無策,被那幫自以為是的蠢貨所左右?”


    世子疑惑道:“父親本人就虛心納諫,經常聽先生們的話的,他也經常跟我們,身為君主,要多聽手下人的建議的。”宋濂笑著說道:“建議是建議,聽是聽,但是做不做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若是國公凡事都聽別人的,他又如何打下偌大的家業?要知道,別人嘴裏說出來的話,十有八九


    都有他自己的考慮,很多時候並不是為天下考慮的。”


    宋濂微微一笑,低聲說道。若是論起對國公性情的了解,這世界上怕是沒有人比劉伯溫這猜弄人心的家夥更強了,而劉伯溫能看透朱元璋,自然不會吝惜向自己的好友宋濂提起,以免自己好友因為


    國公對他的尊重,而過分的放飛自我,落個倒黴的下場。


    當今國公看似性情中人,實則權謀之術早已登峰造極,很多人就算是被他賣了,還要對他感激涕零。


    他不願意的事情,誰能逼著他做?


    朝堂上的事情,宋濂有的時候並不是很清晰的能感覺到痕跡,但是他從大局上卻能看得出來,很多時候,很多事情,都是吳國公自導自演,自己在推動。


    朝臣們,大多數都是他的提線木偶。


    最為典型的便是朱元璋與郭子興之子郭天敘搶班奪權的事情。


    郭天敘這人擅長耍一些小聰明,熱衷權力,而朱元璋隻是郭天敘的女婿,看起來朱元璋一直處於下風,對於郭天敘隻能嚴防死守,盡量避免衝突。


    但是朱元璋卻非常擅長收買人心,這讓他在郭天敘掌控了大多數支持者的時候,依然不會過分落於下風,並且表現出我很委屈,但是我不和你爭鬥的意思。


    這讓郭天敘越發的自大暢快,最後在集慶路之戰的時候,一度認為自己很行,可以徹底甩掉朱元璋,成為紅巾軍真正的主人。


    結果被朱元璋輕而易舉的賣掉,身陷重圍,最後被元朝將領殺死,朱元璋最終不僅僅獲得了至高無上的權利,還獲得了大家一致的稱讚。


    因為這場戰爭中,朱元璋努力救援,表現出了足夠的仁義。


    這便是朱元璋的權謀之術。


    要知道這一套操作用出來,可不是朱元璋身邊兒謀士的手段,而是朱元璋自己一手操作。


    朱標固然有些不善計算籌劃,卻也不是傻子,宋濂這麽一說,他也感覺到其中的蹊蹺,稍稍思索一下,便猜到父親的目的。


    說到底,這些文人的反對固然迫使父親不得不做出退讓,但是父親順水推舟的成分其實還是占了多數。


    想到這裏,朱標眉梢一挑,低聲道,“莫非是因為水師學堂,父親看中了那幫子學生?”


    宋濂欣然一笑,滿意的頷首點頭,世子能有這般敏銳的思維,他是極為欣慰的。既思維敏銳通曉政務,有性情仁厚待人以寬,此乃應天之福也。


    從宋濂的眼光來看,朱元璋雄才大略,氣度威嚴而不可侵犯,乃是天定的開國之君。


    而世子殿下,待人寬厚,卻富有仁義之心,那是上天賜予的守成之君。


    這樣的組合,勢必會打造一個盛世皇朝。所以他輔佐父子二人也格外的盡心,當下繼續解釋道:“老臣不知這水師學堂具體是個什麽章程,但是國公在召朱振回應天的同時勒令水師學堂亦要從淮安搬遷至應天開辦


    ,便可知國公的重視。國公之所以順水推舟的召回朱振,以老臣看來其實大部分原因便是為了這個水師學堂。”水師學堂是個新鮮事物,外界流傳的信息很少,卻算不得什麽機密之事,朱標便解釋道“這是朱振提出的一個策劃,水師當中的每一個軍官都要接受嚴格的水戰教育,學製


    為兩年,考試未通過者不得畢業,更不得擔任水師當中的任何職務。”宋濂略一沉思,便讚歎道“朱振此子之思維,當真有若天馬行空,奇才也此舉不僅可以提升整個水師的戰鬥力,尤為重要的是對水師當中的軍官增強凝聚力提升忠誠度,將


    整支水師擰成一股繩。厲害呀”


    怪不得國公要勒令水師學堂搬遷回應天,若是等到水師學堂一批一批的畢業生掌握了水師的全部職權,那麽這支水師是聽國公的還是聽朱振的。事情很明白了,國公寧願不用朱振在淮安替他撈錢,也要將水師學堂置於他自己的掌控之下。當然,國公還是覺得有些委屈了朱振,所以才會做出朱振的前程由他安排的


    態度,這是一種補償。


    不出意外,朱振回應天之後的官職必然是超過所有人的預料,高到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地步。


    而且別人還不能反對,誰反對吳國公就會跟誰急。


    你們逼著我把朱振召回應天,我聽你們的了,怎麽我想要升官補償一下我的臣子也不行朱標笑道,“朱振這家夥,確實厲害不說別的,但就這份撈錢的本事就堪稱古之未有,休說正處處等錢的父親,又有哪一個君主不喜歡這樣的臣子呢毋須盤剝百姓,毋須施行苛政,錢財卻總是能大把大把的弄來,最厲害的是所有的撈錢手段都是長久的開源之策,之前的繃帶也好,鹽田也罷,現在又是一個市舶司,都能夠源源不斷的給庫房


    提供海量的錢財,如此能臣,說一句千古未有也不誇張吧”


    他與朱振關係很好,兩個人閑暇獨處的時候也沒有什麽君臣之間的避諱,很是能談到一起去,因此朱振越是展現出高人一等的才華,他越是高興。


    宋濂問道:“聽說朱振當初去軍山的時候,當時不少將軍都私自給朱振不少家丁,後來建立水師,也在家中抽調了不少能人過去?”說道這裏,朱標心情越發美妙,笑道“不錯,而且這些將軍,跟朱振都還有個私下的約定,他們的投入都是有回報的。其實不僅僅是他們,包括父親大人在內,也都是有股


    份的。”


    提起此事,朱標心裏也很開心。


    別看朱標是國公的世子,吃穿都有國公府提供,但是私下裏難免置辦一些奢侈新奇之物,以及打賞近臣心腹,這筆花用的數目頗為巨大,世子也捉禁見肘。


    有了這筆分紅,定然能夠大大的寬鬆。


    宋濂微微皺眉。


    按照朱標所言,就算是國公爺從中也有股份,但是這些將軍們幫助朱振,朱振給他們回報,這豈不是成了山頭主義?


    尤其是看世子殿下的意思,他也參與其中了?


    這算不算是拉幫結派,培植黨羽呢?這豈不是犯了身為臣子的忌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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