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通海被無情的打臉。


    朱振已經重返朐縣。


    兩件事迅速傳遍淮安,接著在有心人的耳邊兒,又傳來新的消息,連雲港市舶司即將開始運營。


    秋風秋雨接連而至,眾人感覺到絲絲寒意。


    此時此刻,或許隻有那些平頭百姓感覺日子反而好過了一些。


    起碼居者有其屋,勞者有其營收。


    家中的孩子不用擔心吃不上飯,家中的娘們,偶爾也能用剩餘打個簪子,換身體麵些的衣服。


    不至於一家人出門,還要輪番穿一身衣服。


    唯獨感覺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的,就隻剩下淮安的世家了。


    媽的,朱振這廝真的是膽大包天啊,吳國公不是已經下達了命令,要求他回應天述職了嗎?


    之前你領著淮安水師躲到海外吹海風也就算了,畢竟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你不是第一個幹這事兒的,大家也不好意思說啥。


    畢竟你已經讓步了。


    可是你這般光明正大的,返回朐縣之後,不應該尊崇命令直接回應天嗎?


    你現在公開活動,這不是公然違抗命令嗎?


    你就不怕死麽?


    吳國公殺起人來,可是他自己都怕的呀。


    當然,大家擔憂的不是朱振死於不死,而是市舶司即將運營了。


    眾所周知,大元本身對天下的控製力不足,尤其是江南這一片,實打實的鞭長莫及,而元朝實施的又是包稅製,這讓江南的世家大族有了快速發展的土壤。


    這也是元末誕生了如此多大海商的原因。


    而如今雖然天下大亂,但是江南的世家其實受影響不大,因為不論是誰做王爺,誰做皇帝,都要給世家幾分薄麵。


    如今隻有朱振自己一個人,在淮安沒多久,就開始搞的有聲有色,將世家壓得服服帖帖。


    隻要不腦殘,心裏就很清楚,隻要朱振的市舶司一旦開始運營,就等於世家身上多了一把刀子,源源不斷割他們的肉肉。


    大家辛辛苦苦養的膘,憑什麽平白無故的給你?


    你這不是把市舶司當豬圈,世家給你當豬了麽?


    大家心裏想得美,他們都覺得世家聯手壓製,已經讓吳國公退讓,因此才將朱振召回應天,市舶司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可誰知道這個棒槌居然罔顧上命,抗旨不尊……


    此時朱元璋還隻是個國公,即便是抗命,朱元璋也不會讓人隨便將封疆大吏罷官下獄,可好歹也是違抗命令啊,怎麽這廝就一點都不當做一回事兒?


    淮安士族集體懵逼,不知怎麽辦才好。


    朱振的公函已經下達,召集所有經營海貿的商賈前往朐縣參加市舶司的運營開幕,並且簽署《市舶司管理條例》。


    隻有簽署了這個條例,證明你堅決擁護市舶司的製度,才能擁有海貿的資格,否則私底下經營海貿就是走私,要嚴厲打擊……


    去還是不去,這是個問題。


    去了,那就是站在朱振的船上,得到海貿經營權的同時也意味著心甘情願被應天東吳小朝廷砍上一刀,奪走一部分利益。不去,那就是跟朱振對著幹,幾百條戰船組成的淮安水師依舊有新式戰船每都在鋪設龍骨、下水試航,這樣一股橫掃海洋的力量就將成為絞在脖子上的絞索,一旦私底下


    經營海貿被查獲,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江南士族徹底不知如何是好,隻能寄希望於應天新貴與朱振的博弈。雖然應天新貴與淮安世家不是一個陣營,但是餘通海入淮安,確實給了應天新貴們一個突破口,大家在商業上有了合作的機會,到如今已經有了幾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的趨勢。


    而且大家都敏銳的察覺到朱振的真實意圖,一旦市舶司運營良好,就會上書朝廷請立工商稅……


    如果市舶司的稅收大家還能忍受,大不了就相當於給吳國公一個麵子,那麽商稅的設立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朱振在政事堂裏提出的商稅改革方案早已流出外界,要將所有的關之稅取消,改為由商鋪按照貿易額度按比例交稅!


    這豈不是比暴元還殘忍的行徑?


    一旦新式商稅設立,所有的世家門閥都將遭受到殘酷的打擊,簡直相當於遭到一萬點暴擊,每年的收入至少將會損失一到兩成,這誰受得了?


    所以,現在必須是所有的士族門閥聯合起來,嚴厲抵製朱振!――別的世家大族都要考慮要不要去參加朱振的邀請,有些跟著朱振發財的,已經開始上路了,包括應天不少軍事新貴,唯獨胡家的日子挺難的,甚至說是亂了方寸也不為過


    。


    陰雨霏霏,色晦暗。


    尚未入夜,已是地朦朧,淅瀝的雨透著清冷的寒意,被玄武湖來的涼風裹挾著,灌入了胡家新購入的應天城外的胡家莊園。


    胡惟庸在應天嶄露頭角,給胡家帶來的反哺非常迅速,胡家隱隱約約成為二線世家的趨勢。


    身段窈窕的侍女取下支著窗戶的叉竿,將窗戶關好,把細密的雨絲和陰冷的空氣擋在外麵。


    光滑的地板上鋪著厚厚的軟墊,四個人各據一桌,氣氛沉悶。


    搖曳的燭光輕輕搖晃,時不時的爆出一點燈花,映照著四張緊張又帶著憤懣的臉龐……


    上首居中的老者六旬左右年紀,一張方臉清瘦,眼眸映著燭光精光閃爍,自有一種不怒而威的威嚴氣勢。


    正是胡家的家主胡烈。


    青衣窈窕、姿容秀美的侍女奉上香茗,微微垂著頭,纖纖素手將茶器放置於胡烈麵前的桌案上,輕手輕腳的躬身退出正堂,輕輕的帶上房門。


    胡烈提起紫砂壺,緩緩的斟了一杯茶。


    輕輕呷了一口,胡烈淡然道:“此事要如何處理。”


    坐在他右手邊的一位中年文士憤然道:“那朱振欺人太甚,簡直豈有此理!某就不信,這東吳難道就沒有王法了?”他對麵的一位年紀相若的中年嗤笑一聲:“王法?人家朱振就是王法!淮安這一畝三分地,那就是人家的後花園,你難道沒聽說麽,地方知府在他麵前跟一條搖頭擺尾的狗


    崽子一樣,就算你現在打官司,信不信那些知府甚至能反咬你一口誣告朝廷命官?我們胡家也就這兩年前一些,莫要因為這些事情,害了惟庸的前程!”


    中年文士乃是胡烈的親弟,胡文顯。


    此人精通儒家典籍,文名在應天一代甚是顯著,隻是為人有些迂腐,什麽事都要講一講道理。此時聞言,瞪著對麵的幺弟胡文怡,怒道:“某就不信他朱振能一手遮天?吳國公英明,定能秉公執法明察秋毫,明日一早某就啟程前往應天,就算是血濺當場,也要給咱


    胡家要一個公道!”胡文怡反駁道:“公道?公道個屁!當初那餘通海派人送信過來,按著我的意思幹脆就不搭理他,偏偏你什麽是咱們胡家的人,怎麽也該照拂一些……那餘通海什麽貨色,


    你心裏沒數兒?且不說他許諾的咱們家的好處能不能實現,就現如今他一個東吳任命的平章卻被朱振一個黃口孺子挾製得毫無辦法,又有什麽值得我們胡家支持他?現在好了,朱振那廝


    扣著我們的人和貨,給我們按了一個資敵走私販賣兵器的罪名,這可是要滿門抄斬、誅滅九族的!”


    胡文怡很是激動,言語之間對於這位迂腐的兄長難免多有不敬。倒也不怪他失了禮數,任誰被這麽大一個罪名按到頭上都禁不住心慌意亂抱怨幾句。


    胡文顯愈發惱怒,瞪目喝叱道:“門下走狗都照拂不好,如何做世家?”


    胡文怡譏諷道:“行啊,你願意照拂門下走狗,你就去,可是現在將整個胡家都拐帶進來,又算是怎麽回事兒?”


    胡文顯噎得不輕,也不出什麽“一人做事一人當”這樣的話。家族血脈,唇齒相依,可不是你割舍就能割舍得開的,你做錯了事情,那就得全族跟著遭殃……可他心裏不忿,兀自道:“那朱振不過是嚇唬人罷了,某就不信他真敢對我們胡家怎樣!惟庸現在深得皇帝信任,隱隱約約已經是李善長之下第一文官,他還能憑著一麵之


    詞就誣陷吾等,當真抄家滅族了?”


    旁邊一直優哉遊哉似乎神遊物外的老二胡文煊悠悠的插了一句:“想當初,那張家大抵也是如你這般想的……”


    胡文顯不出話來了。


    張家前車之鑒不遠,誰敢朱振就不敢當真下死手,誰敢今日的胡家就不會成為第二個張家?


    那瘋狗發起瘋來,都敢給捅個窟窿……胡文怡得到二哥支援,頓時硬氣起來,衝著胡文顯嚷嚷道:“那朱振打壓餘通海,就是給所有的淮安士族看,讓大夥看清楚誰才是淮安的話事人!現在咱們胡家明目張膽的


    支持餘通海,那就是擺明了跟朱振作對,就是讓朱振難堪,你認為那廝會不會當真對咱們下死手,來一個敲山震虎、殺雞儆猴?”


    胡文顯臉色鐵青,閉嘴不言。當初胡家支持餘通海,今日餘通海遭難,若是不做些什麽,之前的一切付出就打了水漂。可現在是整個家族都麵臨著威脅,朱振的屠刀已經高高舉起,隻要落實了資敵和


    販賣兵器的罪名,那就是一場禍及全族的巨大災難。這種情況下,胡文顯也不敢堅持自己的原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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