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倭寇都被繳械,分別關押在各條戰船的艙底,這些沒了兵器且早已破膽的倭寇不足為患。


    這一仗打的太順利了,順利到盡管開戰之前,將士們就有所心理準備。


    但是當戰爭真的開始的時候,大家甚至有一種贏得措手不及的感覺。


    倭寇雖然凶名在外,但是與真正的正規軍相比,實在是有天南地北般的差距。


    海麵上漂浮的倭寇戰船則被兵卒掛上繩索,打算作為戰利品拖回水師大營。至於那些殘破不堪的船隻,則將船上物品搜繳之後鑿沉,任其葬身海底。軍山士卒從上到下盡皆神情亢奮,首戰勝利,對於士氣的提升極其重要。大家心裏都清楚,淮安海域這一仗打贏了,不僅僅以後可以在海上立足,即便是淮安的世家也不


    敢輕易造次。


    因為海上的倭寇,有不少是他們的依仗,可如今他們的依仗在淮安手裏,也如同土雞瓦狗一般,一觸即碎。


    船隊在號角聲中浩浩蕩蕩的返回倭寇盤踞的那個小島,稍作整頓,清理戰利品。


    島上的清理也已接近尾聲,露天的屍體被掩埋,大火也被撲滅。


    島上最大的一間房舍中,朱振大馬金刀的坐在首位,虎二、常茂、朱沐英、劉青山、楊勳等人分坐左右,各個喜笑顏開。茹太素讚歎道:“伯爺這個載人孔明燈實乃戰場利器,有了此物,無論陸地還是海上,則對方兵力部署陣型調動了如指掌,整個戰場的變化盡在掌握之中,如此一來,在兵


    力相對差距不大的情況下占據先機勝算大大增加,即便是以寡敵眾,亦能尋找敵人的薄弱之處給予致命一擊,實在是戰爭神器,下官佩服之至。”對於茹太素的稱讚,朱振倒也當仁不讓,略帶得意的說道:“還記得本伯說的話麽?兵法韜略排兵布陣,這方麵比我強的人有很多,但是在我的軍隊裏,輕易不允許出現什


    麽血戰得勝、以弱勝強這種場麵,看似激動人心,實則讓自己的部屬陷入不利之境地,那就已經是主帥的失誤,用部屬的性命和鮮血換來的勝利,本伯看不上!、都是爹生娘養的,家裏都有一家老小,沒了他們,一個家就毀了!我們就是要最好的裝備,最好的訓練,充足的兵力,一旦到了戰場,無論我們麵對的敵人是誰,足以在


    各方麵形成碾壓,什麽陣法,什麽綢繆,統統不需要,我們就要轟轟烈烈、光明正大的碾壓過去,任敵人千般計策萬種應對,我們照樣磐石一般碾壓過去,無往而不勝!”


    “伯爺威武!”


    幾大戰將齊齊起身,單膝跪地右手橫胸,神情激動的給朱振施禮。正如朱振所說的那樣,哪一個兵卒不是爹生娘養的,哪一個兵卒的身後不是一個家庭?在戰場之上死掉一個兵卒是一件不起眼的事情,甚至僅僅隻是戰報上的一個數字而


    已,可就是這一個小小的數字,卻代表著一個家庭的毀滅性打擊。


    可又有誰去關心那些默默無聞的兵卒?


    又有誰,去關心那些失去孩子、丈夫、父親的苦命之人?


    一將功成萬骨枯……


    自古以來,那些風華絕代的名將,就是用無數兵卒的鮮血和屍骨,鋪就了他們彪炳千秋的無雙美名!


    現在朱振能如此體恤那些下層兵卒,將來就定然不會為了勝利、為了功勳,將他們這些將領推出去以成就他自己!


    更何況大家可都知道朱振有錢、能賺錢,更是對一些奇技淫巧之術非常精通,往往能鼓搗出看似胡鬧、實則能夠絕對主導戰爭勝利的東西,比如火藥,比如熱氣球……


    跟著這樣的主帥,輕輕鬆鬆打仗,輕輕鬆鬆領功,輕輕鬆鬆的縱橫大洋、肆虐七海,還有比這更美好的事情麽?


    朱振問楊勳:“戰後統計如何?我軍傷亡多少?”


    這是他最關心的事情。


    雖然穿越以來他已經越來越融合這個金戈鐵馬的時代,漸漸的也對人命越來越蔑視,但到底是一個在健全的法製社會中成長起來的現代人,對於生命格外敏感。


    或許他現在能夠對敵人的生死用一種蔑視的態度去對待,但是對於自己手下每一個兵卒的生命,依舊格外珍視……茹太素等人都會到座位作好,楊勳依舊站著,從旁邊的桌案上拿起一份厚厚的賬簿遞給朱振,口中說道:“陣亡者一百零三,重傷者三百二十四,輕傷者不計。共殲敵七百


    三十八人,俘虜一千三百四十九人,餘者或是趁亂潛水逃往附近的島嶼,或是沉入海底,不可統計。”


    楊勳記憶力驚人,將賬簿交給朱振查看,自己卻對各個數字張口到來,顯然早已記在腦中。


    朱振翻閱著賬簿,臉色漸漸陰沉。楊勳心中有些忐忑,難道自己記錯了數字?不可能啊……以往自己讀一本書,往往十次八次朗讀之後便能記得七七八八,雖然算不上“過目不忘”的神通,可也絕對不會在幾


    個數字上記得差了。


    正在他心中詫異之時,隻聽朱振冷聲問道:“陣亡士卒的名字,可有另行統計?陣亡士卒的屍骸,可有專門收殮查看,可有遺漏之人?”


    楊勳張了張嘴,一臉茫然……


    伯爺,您不是打算找我的茬吧?想收拾我您就直說,統計陣亡士卒的名字沒說的,還要一一收斂查看士族的遺骸?您開什麽玩笑呢!全世界都沒有這麽一說啊!咱能將傷亡的數字精確到個位數已經是盡


    職盡責的表現了,放在別家部隊,戰報之上寫著“陣亡者百餘人,傷者兩百餘”那是正常狀態!


    可是收斂遺骸怎麽說?


    戰場之上打生打死,人踩馬踏麵目全非者不計其數,若是一一收殮驗明正身,那得是多大的工作量?更別說咱們現在是海戰,死了掉進海裏,上哪裏去撈?


    若是當真一一撈取,然後收殮驗明正身,恐怕打一天仗下來,收殮兵卒屍體就得三五天……楊勳覺得朱振有些吹毛求疵,隻好說道:“伯爺,卑職從未聽聞軍隊有收斂陣亡將士遺骸的規矩,非是末將狡辯,也無此必要。況且伯爺治下,各縣皆有每一個兵卒的名冊,每一年這些府縣皆會派人前往從其地征調兵員的部隊一一核實,陣亡者將會在名冊之上勾去,然後按照其功績給予撫恤或者授勳,如此足矣。至於陣亡者的屍骸……家人


    都不甚在意的,軍中又何用多此一舉?”處於元末的動蕩,能夠活下來的人都已經見慣生死,對自己的命、家人的命、別人的命,都有一種惘然蔑視的態度。人死則已,傷心難過是一定的,但是對於親人的屍骸


    ,卻並不重視。“埋骨何須桑梓地”是一種豪放、一種灑脫,但是在這些兵卒和他們的家人看來,卻是一種無奈。曆經動蕩,多少人為了活命背井離鄉輾轉求活,祖宗的祠堂或許都已經長


    滿了茅草傾頹崩塌,誰還能記得家鄉的模樣……


    埋在哪裏不是埋,何須是桑梓?


    常茂和朱沐英也覺得朱振有些小題大做,自找麻煩。大丈夫馬革裹屍,死了便死了,何須如此囉囉嗦嗦大費周章?


    唯有茹太素,雖然是一介書生,深知朱振的心性,默然不語,卻心中慰貼。哪怕現如今的朱振身居高位、執掌一省之地,卻依舊未曾失去昔日的哪一顆赤子之心。


    不拋棄,不放棄!朱振麵無表情,不過卻明顯不悅,瞪著楊勳說道:“你若是你沒做,本伯不會責罰於你,畢竟正如你所說,天下軍隊從未有這樣的規矩。但你說你從未聽聞,本伯卻是不信


    ,本伯從初掌軍山大營開始,每次出征,所有戰死將士的屍體,本伯親手交於其家屬手中,難道此事你也未曾聽聞?你若是沒聽過,你哪裏來的臉去做檢校。”


    楊勳一拍腦門兒,暗呼不妙!


    這件事情他怎麽可能沒聽過?隻是一時大意給忘記了而已,卻還要質疑朱振的話語,甚至狡辯,這可是犯了軍法……


    這位伯爺不會拿我立威,以正軍紀吧?


    楊勳頹然說道:“是末將疏忽,一時忘記此事,但是……”朱振擺擺手,肅容說道:“軍中嚴苛,軍紀嚴謹。你一時失語,明知有此事卻遺忘,反而措辭狡辯,已是冒犯軍紀,不過本伯念你初犯,不與計較,若是再有下次,兩罪並


    罰,你可心服?”


    楊勳正容道:“卑職知錯,絕不再犯。”


    他知道,質疑主帥的話語、甚至措辭狡辯,的確是軍法不容。軍中,主帥的話語便是鐵一般的事實,隻需要無條件的去執行,不能有任何懷疑,更遑論狡辯!


    朱振麵容緩和下來,問道:“你可知本伯為何要你收殮陣亡將士的遺骸,並且一一驗明正身?”


    楊勳說道:“請伯爺賜教。”


    朱振看了看楊勳,再看看茹太素、劉青山,最後將目光投注到常茂和朱沐英臉上,說道:“茹太素,我看你一副了然的模樣,你且來說說,本伯為何要如此做。”


    “遵命!”茹太素站起身應了一聲,說道:“說實話,當初下官也不理解伯爺如此大費周章所為何故,男人漢既然從軍,若能衣錦還鄉封妻蔭子固然美好,埋骨沙場馬革裹屍豈不也是應當?”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回到明初當王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渤海郡公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渤海郡公並收藏回到明初當王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