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振並不知道,在淮安外的孤島之上,兩位年輕人正在謀劃如何對付自己。


    實際上,淮安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那些既得利益者也不會忍讓太久, 他們的吃相太難看,朱振勢必會繼續施加壓力,到時候便是他們不想反抗也得反抗的時候了。


    到時候不論是智謀博弈,還是刀兵相見,都是不得不麵對的問題。


    再然後,淮安才會真正的安定下來,自己才有心情做真正的實事,淮安這個天然環境如此優越的地方,淪落到今天這個局麵,在朱振看來,實在是不應該。


    而回到眼前,已經是三月底了,也就是春日的最後時刻,整個元末動蕩的局勢中,真正讓朱振在意的反而隻有一件事。


    那就是宋室小皇帝韓林兒的求援事件。劉福通等人在經曆了一次次掙紮之後,在山東連連被元統帥擴廓帖木兒(王保保)打敗,國都都丟失了不說,在戰爭中成長起來的優秀武將也是連連連連戰死,已經到了


    青黃不接的地步。


    其實,朱振看的清清楚楚,擴廓帖木兒收拾山東的局勢,隻是時間問題。


    更不要說,擴廓帖木兒手底下,還有當初與自己對弈的姑蘇天才的扶持。不論是伏擊,還是斷其糧道,花樣百出,讓人看得眼花繚亂。同樣是少年天才,也不知道姚廣孝這個小子,在大都的日子過得怎麽樣,聽說他在元帝身邊兒當了和尚官,日子過得逍遙自在不說,還順道實現了自己的人生理想。但這


    廝在書信中隻是提供情報,其他的事情一概不提。


    為什麽說實現了人生理想,因為有一次姚廣孝出門溜達,看著一群和尚風風光光出行,眾人逼退,內心很是羨慕。跟項羽當初在鹹陽看到秦始皇出門是一個套路。


    眼下朱元璋陣營吵得一團糟,劉伯溫等人提出,韓林兒救不得,因為朱元璋本身便是韓林兒敕封的官員,將韓林兒救回來,那麽他朱元璋算什麽?而眼下朱元璋集團本身麵臨的困境也讓人異常頭疼,西邊兒的陳友諒,東邊兒的張士誠都是極其麻煩的對手,若是再引來一個擴廓帖木兒的瘋狂進攻,那真的是四麵楚歌


    了。


    要知道,眼下頂在最前麵的淮安,本身也是個亂局。


    應天集團眾人的潛台詞很明顯,韓林兒死便死吧。他眼下已經沒有什麽利用價值了。我們犯不著為了他,而得罪勢頭正盛的擴廓帖木兒。


    而在最前線的徐達,也委婉的表達了自己的建議。從純粹的軍事角度,給朱元璋建議,那就是此時此刻的應天,不應該樹立那麽多的敵人。


    而經曆了多少年的風風雨雨,朱元璋其實比誰都清楚,理智上來講,韓林兒就是個累贅,自己根本不應該去救。但是最大的問題,自己是帶頭大哥。帶頭大哥要有帶頭大哥的想法。要知道韓林兒是自己名義上的帶頭大哥,帶頭大哥遇到困難了,自己不去救,將來自己遇到危機了,


    是不是自己手下的小弟們,也可以坐山觀虎鬥,不搭理自己?


    朱元璋不是個從心的人,其實在亂世中掙紮的他,大多數時候遵從理性,但這一次不能聽理性的,得咬碎鋼牙頂上。況且朱元璋還從韓林兒身上看到了一個非常有價值的點,那就是韓林兒的政治遺產。雖然說擁有韓林兒的效果,比不過三國演義裏,曹操的挾天子以令諸侯,但是救了韓


    林兒之後,就相當於從他手裏接過了抗元的大旗,全天下的反元仁人義士都會從心裏敬佩自己一聲。“還是事先給國公上書寫明了為好。”伯爵府正堂中,楊勳起身正色進言到,“伯爺想過沒有,如今淮安形勢雖然平靜,但是平靜的水麵之下,已經激流勇當。從我們掌握的情報來看,世家大族同氣連枝,自成一脈,隻要有機會便會毫不猶豫的將外來勢力排擠而走,徐州方麵割據一方,他們到底要不要繼續擴張也不好說,此外便是沿海的倭


    寇,他們一個個貪婪如狼,隨時都有可能咬我們一口。若是國公真的單兵匹馬的來了淮安,將隊伍帶走,我們自己怎麽辦?”坐在堂上主位的朱振緩緩搖頭,然後複又起身四股而言,“楊勳說的極對,而且我其實也明白其中道理,甚至前些時日方克勤匯報的糧草不足,也不是假的,但是事情有緩有急,一來皇帝陛下乃是我等主上,若是見死不救,會為天下豪傑恥笑不說,也會失去人心。我更擔心若是沒有足夠的武力震懾擴闊帖木兒,這廝會認為我們應天集團軟


    弱可欺,到時候大軍直接南下,反而會陷入更加危險的地步。”


    言至此處,坐在左手第一位的葉兌老先生也不由的頷首。


    朱元璋手下聚集了不少讀書人,讀書人最講究忠孝二字,若是朱元璋不采取些行動,確實會讓人心裏難以接受。其實包括葉兌自己,從心底也希望朱元璋去救韓林兒。


    因為說道理,韓林兒是一麵大旗,若是他死了,那麽起義軍的大局,必然會陷入低潮之中。


    甚至隻要剿滅了韓林兒,擴闊帖木兒可以對外宣稱,大局已定。“二來,從最近搜集的情報來看,咱們的常遇春將軍威懾力實在是太大了,那些豪門世家隻聽到他的名號,就嚇得不敢有絲毫動靜。但是他們內心反抗的欲望,卻不會停下


    。這顆雷遲早要爆發,隻是時間問題,我們為什麽不提前引爆?”


    此言一出,茹太素、沐英等人也紛紛做足姿態,紛紛表示讚歎。“三來,從個人角度來說,皇帝陛下對我是有恩的,而且皇帝陛下雖然在紅巾軍陣營裏,隻是個吉祥物,但是也不是愚昧之人。看他這般枉死在王保保手裏,我確實有些於心不忍。”朱元璋忽然來到常遇春身前,然後忽然笑道:“至於我們大軍北進之後,麵臨的困境,確實會有,但是有困難,便不去做了嗎?咱們說到底是義軍,是為天下百


    姓爭一條活路,是天下百姓的指望,若是凡事考慮我們自己,那百姓還為什麽支持我們?既然幹了起義的活,就要有以天下為己任的覺悟,就要站的高,看的遠一點。”


    常遇春嘿嘿的笑了兩聲,“玩心術,我常遇春比不過盱眙縣伯。”“並不是說玩心術。”朱振擺手言道:“說到底,便是豪族和倭寇都鬧起來,又能怎麽樣呢?他們真的能影響大局嗎?眼下的淮安,其實我們做了什麽?工程毀了,農田毀了


    ,重新種便是,反正人是活的。”


    這下子,眾人紛紛失笑。“而且。”笑聲之中,朱振忽然嚴肅起來,“王保保這個人,確實不是軟柿子,而我們紅巾軍卻著實是一團散沙,國公的隊伍算是好一些的,但是也有想搞獨立,想立山頭的敗類。我們若是能夠接回皇帝陛下,也是給我們應天集團提個醒,那就是不團結,隻有死路一條。其實,我倒是好奇諸位的看法,你們覺得接回皇帝陛下,跟王保保大規


    模衝突的概率到底有多大?”“變數太大。”茹太素當仁不讓,“既要看王保保本人的想法,也要看北元後方的態度,從姚廣孝那小子從大都送來的情報可以看出,不論是元帝,還是太子,以及王保保三人之間的關係非常複雜,所以朝廷的支持未必會很多,而且北元的諸將似乎也不服氣王保保,王保保要是想跟我們應天集團動武,依靠他眼下的兵力肯定是不成的,所以他多多半會著急天下兵馬,可其他的軍將到底是怎麽想的,到底是乖乖聽從王保保的命令,大軍一起壓過來,還是坐山觀虎鬥,聽調不聽宣,所以到底如何,我們還要稍


    作觀察。”周圍眾人紛紛頷首,而朱振奔向誇一誇王保保,來一句此人確實如何英雄了得,但是想到史書上記載的此人隻擅長逃跑,也就無話可說了。而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麵對


    王保保這樣的巨擘,朱振儼然已經有了對抗的實力。


    老子憑什麽怕你們?


    “諸位以為張士誠、陳友諒在此事中又會表現如何呢?”一念至此,朱振理所當然的將問題問道了真正屬於身邊兒的麻煩。“陳友諒、張士誠二人實力確實強勁,但是他們後勤不足,尤其是陳友諒得國不正,又不善生產,其實國內已經非常疲憊,即便是有心東征,也要積蓄很長時間的力量。”堂中依然是茹太素最敢開口,“但是以張大舍書信所言,朱文正將軍似乎準備非常充足,真的大戰開啟,阻攔三五個月,不成問題。而真正讓人頭疼的,應該是張士誠,誰


    知道為了買好他的主子,會不會做出什麽狗急跳牆的事情來。”“其實,我們問題也不少。”一旁看戲的方克勤忽然開口說道:“據卑職了解,我們應天集團雙線作戰,不論是將士,還是百姓,都已經厭倦戰事了。國公此次點名道姓,要


    用我們淮安的兵馬,其實未必不知道我們的難處,實在是第一他手下的兵,都有用處,不能輕動,第二則是軍心難用。”


    “老夫回一趟軍山吧。”葉兌忽然在眾人中起身,“老夫替伯爺走一趟,看看咱們在軍山的恩澤,能調來多少兵馬。”“辛苦老先生了。”朱振立即應聲,“若論威望,在軍山和盱眙,除卻我也便隻有老先生您了,但是我要在此地執掌大局,不能輕動,此事也隻能依仗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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